纪念日

水果店的老板娘

外公是中秋节去世的。

很多年，中秋节是属于马丽心里的一个纪念日。

外公的去世，死亡这个概念，很多年在马丽的幻觉里不停地变幻。

那天中午放学，马丽匆匆赶往医院。有一段时间了，马丽放学后不是回家，而是直接去医院。外公就躺在那家医院的某张病床上。

每次看到马丽，他瘦骨嶙峋的脸上总要露出点笑容。

住院之前，马丽曾经问外公，你为啥胃疼？

外公说，吃不下饭。

马丽说，你要每次多吃一口，慢慢胃就变大了。这句话是马丽小时候，妈妈告诉她的。

外公于是夸张地大吃一口，然后停下来，笑眯眯地等着马丽表扬他。

外公住院以后，再也没有吃饭了。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马丽看见透明瓶子里的液体，一点一点滴进外公的身体，外公一天一天瘦下去。

马丽想，外公不饿吗？

马丽又想，外公不疼吗？

马丽见过外公疼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那是在加班的夜晚，他用茶杯抵着胃部，看得见头上因疼痛冒出的汗珠。

有一次马丽看见外公吐了一口血，然后躺下，嘴角还留着一点，看得马丽触目惊心。

外婆家里供着一个菩萨像，外婆从医院回到家，都在那里上香，嘴里念念有词。

马丽也跟着念，南无阿弥陀佛。

每当这样念着的时候，马丽一直紧紧绷着的神经，仿佛得到了片刻的放松，然后她会在香烟袅袅中迷迷糊糊起来。

迷糊中，是外公好起来了，是外公不疼了，是外公笑眯眯的样子。

那天中午放学，当她的脚刚刚跨入病房，就看见一堆白大褂围在床前，其中一个人正对着外公的胸部一上一下地按压。。

随后是一阵爆发性地哭喊。

马丽听见自己的脑袋里哄地一声，仿佛一根紧紧绷着的绳子，终于断了。

然后是一切变得轻飘飘的。

马丽感觉那一刻，外公仿佛说不出话，在空中慢慢上升，慢慢回头看着他的亲人们，依依不舍地一一告别。

马丽在那一刻，突然不觉得恐惧，她握住外公冰冷的手，在心里说，外公，别怕。

妈妈说，外公一直在等着她放学，听见她的脚步声，外公就闭上了眼睛。

马丽想，外公一定在等她赶来，然后看着他离开。

外婆说，外公最后时刻，一直闹着回家过中秋节。

外公是怎么回家的，马丽不知道。

当她踩着高低不平的石梯，她觉得他正和她一样，也这样高低不平地走着。

街上的人啊，商铺啊，都在记忆里后退，一直退成一个模糊的背景，四周人声喧哗，却静得什么也听不见，只听见她和外公的脚步声。

后来外公住进了一个盒子里，很多年，搁在外婆的房间。

每个中秋节，外婆会在盘子里点上烟，搁上月饼。

马丽会在心里说，外公快来吃月饼了。像小时候那样，带着欢呼地叫声。

外婆在沉默里念着佛经。

照片里的外公还那么年轻，仿佛再也没有老去。

外公是马丽生命里第一个离开的亲人，他的离开一直是一种幻觉，他的形象就在这幻觉里不断地变幻着，这种幻觉消解着现实，也消解着疼痛。

他留在她童年的记忆里，就一直是笑眯眯的模样。

是他在她床边唱歌：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然后她就在这歌声里，沉沉睡去。

是他去参加马丽的家长会，坐在教室里，像一个规规矩矩的小学生，等着马丽的老师出现。

水果店的老板娘

不是小说，随便写几句吧

水流云在

人为什么要遭受病痛的折磨呢？
刚从老家回来，听说了几个生病邻居的事。

远去的烟云

  好字，对外公的刻画很立体，虽然着墨不多。

大玲小芳

老板娘，有瓜吗？

刘小城

看到马丽，就知道谁写的了

愿言思归

妈妈说，外公一直在等着她放学，听见她的脚步声，外公就闭上了眼睛。

永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