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雀 [复制链接]

四手

主楼

发表于 2022-10-26 11:1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四手于 2022-10-26 11:22 编辑

小路寂静，每天走出大门外，偶尔会看见几只小麻雀。
　　它们总三三两两，在小路上散步，瞪着小小的眼睛看着你走近，特别是当你开着车，一直一直逼近，它们依然故我，漫不经心，从容不迫，天真无畏到让你不由笑出声来。
　　偶尔你停下车，蹲在路边，静静地看着它们一蹦一跳走远，倏而飞起又落在某个树枝上。
　　在秋天，燕子会飞到南方去吧，鼹鼠会在地底下挖过冬的地道，这是你从小在书里读到的。
　　最冷的时候，这些小麻雀都到哪儿去了呢？
　　很多年，你好像没有问过这样的问题，直到现在，你看见了它们。
　　
　　这是一个冷清的厂区，集中着许多小企业，一家一家大门紧闭，几乎看不见人影。
　　小路于是格外冷清，两边是一些攀援的藤蔓植物，从栅栏里伸出来，密密麻麻爬满了围墙，一些向外蔓延，一直到小路上。
　　一路走过，看得见星星点点的小花朵。
　　这个季节，偶尔是一簇一簇低矮的地雷花，偶尔是粉的白的喇叭花。也看得见金黄的丝瓜花和南瓜花，大朵大朵的从绿叶间探出头来。
　　
　　这里的鸟儿仿佛比我们活得还自在惬意。
　　在公园里的鸟笼，你近距离接近过鸟儿，在黄昏时分的天空，你看见过鸽子，很多时候，你和鸟儿都隔着远远的距离。
　　城市有猎枪，有掏鸟窝的顽童，有污染的天空，有什么都吃的人类的大胃，鸟儿们或许有天生敏锐的感觉，或许它们在教训里学会了规避危险，保持距离，逃离人群，缩在属于自己的天地。
　　于是，很久了，它们从你的视线里消失。
　　
　　现在，你又看见了它们。
　　你静静地蹲下来，看着它们漫不经心地瞟你一眼，看着它们回头走开，悠然飞远。
　　那些天真无畏的眼光，你似曾相识，那是没有戒心的眼光，那是孩子看世界的眼光。
　　

想起了读过的一首诗歌。
　　在明亮的地方，我喜欢
　　阴影。
　　松树不必太老，
　　松针必须茂密——如果我躺下来，
　　便是一棵松果：
　　无缘无故，
　　掉落在
　　一张阴影的晚报上；
　　风，吹开疲倦的鳞片，吹走
　　沉默的松子……
　　哦，在我空空的怀里
　　有大把的好时光，和对这个世界的
　　先天的信任。
　　

在每天新闻播出的幸福里，在每天晚报刊出的美好里，我们看不见那些阴影。可是，越明亮的地方，应该是有阴影的，所以喜欢阴影的人，并不是真地喜欢阴影本身，而是能听到真话，看到真实。
　　可是，这始终是让我们疲倦的世界啊，更多的真实带来阴影，也带来更多的沉默。
　　于是多么喜欢那些年轻的松树啊，那些没有被改变的热情，和没有被沉默压抑的灵魂。
　　现实逼仄，心有惶恐，每一天都有人在老去。

昨天见了一位面试者，43岁了，疫情失业大半年了，孩子小，房贷压力大，他说他整夜失眠。　

我看向窗外。

阳光多明亮啊，到处看不到阴影。　

还记得童年那些天真的岁月吗？那些大把大把的好时光，最重要的是，对这个世界保持着先天的信任。
现在，我看着这些小麻雀，看着它们天真无畏地在我眼前踱步。
心潮起伏。
　　
小小的麻雀，我喜欢你瞪着我的眼光。
那是孩子般的眼光，永远想不到复杂和残酷的眼光。　　

小小的麻雀，我们不会伤害你，我知道你也不会伤害我们。因为我们都是弱小的，都不够复杂，至今还胆怯，还愿意，对这个世界保持着先天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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