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战斗鸡 于 2022-11-5 13:40 编辑
杨逍《请教老丑:你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一文,就题目看,与我八竿子打不着。可私底下有人告诉我说,姓杨的这厮在借机骂你高老师。
杨逍果然很不地道,用上海土话说,叫阿乌乱。你骂我何不正大光明点?不敢明目张胆指名道姓挑战本公鸡大人,至少在写给人家的帖子里圈一下,也算是告知一声啊。可像这样偷偷摸摸还夹在那帖子最后一行不起眼的地方,我特么连被躺枪了还不知道。这算个神马玩意儿?
于是这就被卷入了杨逍文中话题的争论了。
杨逍全文核心思想,正如他后面跟帖自己总结的:
“现实社会并不完美,社会权益平等是其发展目标和责任。
此文重点:不要将自己能力的不足推诿到权利分配的不足上,要正视并积极努力。而很多人不关注能力不足以掌控权利的差异,相反责问自己未获得相应的权利。”
看得出,杨逍对自己这番高论还颇为得意,牛逼哄哄威吓本公鸡大人,说杨爷的帖子也是你个鸡脑子能反驳得了的?
听罢不禁哑然失笑。这特么要多愚昧就多愚昧的沙比话,还当自己真有多高深的见识。且听本公鸡大人如下娓娓驳来:
世界并不完美,但不等于丑恶就此可以心安理得地横行天下。
事实上我们这个社会处处不平等,不公正,但这并不意味着,不平等、不公正就是合理甚至应该的。人类毕竟早已不是丛林社会,以吞没对方养肥自己为目的。与杨逍这种愚昧的前现代思维相反,现代世界恰恰是一个以“契约伦理”为底线而理性共存的社会。这就要求人类必须以公正和平等为文明社会底线,而不是放任不公正和不平等,甚至为其充当遮羞布的理论角色。
要是按杨逍的逻辑,这就好比,人均月入千元的六亿人口,活该安心于自己屁民位置。无它,就因为世界本就不完美啊。所以这些屁民首先应该反省的是自己几斤几两,为何天生就是被钉死在黄土地上的屁民的能力,切不可做一味抱怨社会不公的沙比。
然而实际上,连杨逍自己文中都承认,没有结果平等,但权利和机会平等。
那么有谁愚蠢到会去诉求结果平等?杨逍这分明是在扎稻草人寻求心理自慰。只是他自己认识不到自己的愚蠢罢了。
问题当然一部分在于个体能力大小的差异,谁会不承认这个事实?所以适当的贫富差距永远是存在的。但问题又绝不仅限于能力差异。所以,有些贫富差距恰恰就是不正义因而理当得到矫正的。因此在这里,你杨某人根本就是在避重就轻,实质就是替高位基尼系数现状寻找托词,为既得利益者代言,让大家安于丛里现状罢了。区别只是有意还是无意。
问题的实质,恰恰就是权利和机会的不平等,并不只是能力。
且不说按杨逍逻辑,六亿人均月入的人口统统都去当快递或外卖员是否可能,这个社会是否面子上有光,口口声声的优越性还体现在何处。所谓打土豪的结果平等,其实不叫平等,而是平均。这个时代早已没人有兴趣讨论“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样的问题了。因为毕竟谁都看得到一个人能力大小的事实存在。然而所有的贫富差距,真的只是因为能力差异造成的吗?反过来,所有贫富看起来相对平均的情形,并不一定就是大锅饭的结果平等所造成的。
在罗尔斯看来,分配正义受到来自两类不同的运气因素困扰。自然条件上的老天不公,以及不同制度政策这些人为因素。现代文明社会不是要去消除这些运气因素本身(这不可能),而是尽可能合理地寻求一种“矫正的正义”(这跟亚里斯多德和诺齐克的有所不同)。所以,这要是罗尔斯地下有知,看到杨大侠所谓“命苦不要怨zhengfu,点背不要怨社会”的洗地,还不被气死----这特么都神马屁话?
举个生活中俯拾皆是且最有代表性,对公正和平等杀伤力也是最大之一的例子。杨逍似乎未能看到,当今社会,很大一部分财富并非按照权利、机会甚至能力来分配,而是按照体制内外差别,按照体制内部官职等级来分配。那么问题就来了,很多时候,很多官职,它们能力的大小,完全没有量化标准,跟其他人也没有合理的可比性。一个普通产业工人,比之于养尊处优的公务员,或者比之于同企业高官厚禄的政工干部,那些办公室里整天一杯茶两张报纸的宣传部长和工会领导,或者大会上整天空头套话的团支书记;前者的的劳动创造能力,其对社会财富的贡献能力,杨逍你倒来说说,难道一定就比后者要小?而后者应得的报分配,难道真配得上他们对社会贡献创造的能力?请先摸着良心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这种按照体制内外等级差别分配的所得,用罗尔斯的话说,本身就谈不上“分配的正义”,借用诺齐克的话,也不符合“持有的正义”。那么,又谈何权利、机会的平等?难不成我们也像杨某人那样,怪只怪自己情商低,政治觉悟低,不晓得听党的话,听领导的话,没本事混进体制内,所以活该身处分配金字塔的最底层?这都哪跟哪啊?这叫能力不平等?这叫权利和机会平等?
再比如,同样杀伤力很大的例子,那些被体制一生下来就钉死在黄土地上的农民,祖祖辈辈让老天爷钉死在穷山沟里的农民,这样的城乡差别,地区差别,究竟是他们能力真的不行?还是运气不行?你以为这复杂无比的各种具体情况,是你仅凭一个“天阉之人”的极端个例就能涵盖方方面面的?简直天大的笑话不是?农民真的不行吗?农民企业家还少吗?历史上农民出身的土皇帝还不照样不乏其人吗?但是又有多少人有这样的机会和资格?仅仅是因为他们没能力吗?
最后说说我自己。你觉得我没五千月薪(假设)完全可以跑外卖去,那也行啊。其实象我这样的人又何止千万?可问题是,我们都去跑外卖了,然后与私有资本一样盘剥底层员工、吃肉不吐骨头的国有资本,那种体制内外有别的分配的不公正,是否更加理直气壮,更加理所当然了?换言之,这个丛林世界是否因为你杨逍的理论更加合理合法了?
更何况,也不可能那么多人统统都是外卖员,或者统统都是企业家和党政工干部啊。如若真的全部都是,那岂不又成了另一种结果平等,从而违反了你杨大侠结果不应平等的原则了么?而你的逻辑,言下之意不就是人人都可以是外卖员的结果平等么?
写这么多,其实这些问题当今西方政治哲学早就讨论过不知多少遍了。你杨逍可以骂我傻比,不过是因为你对那些学术理论一无所知罢了。所以你无知当然可以无畏。但我跟你还是略有些不同。我不去了解那些理论动态,稀里糊涂的就像你跟段干一样,自我感觉可能还行。可一旦了解过后,就越发认识到自己的无知,因而越发保有对学术思辨的敬畏而不是相反。
2022.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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