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只有寻常的东西,才是最妥帖温暖,也是最生动持久的。就如寻常的屋舍院落,杯盏茶饭,寻常的朝耕暮歇,晚来一杯饮,以及寻常百姓家檐前飞燕,庭后落花。那些看似简单粗糙毫无可雕琢之处,却因最接近自然,最深入生活而别有滋味。我贪恋寻常的花草树木,寻常的故事和每一个寻常的日月。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任由内心的温暖美好浸润每一个寻常画面,心境越来越清澈从容。
前段时间,正值晚稻秋收时节,友人白桦姐发朋友圈说,从小受父母的庇护,虽然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却只知读书,鲜少参与农活,今年从城市回归农村,终于让她实现了拾稻穂的梦想。看着白桦姐的朋友圈,不禁怔了半响。就这么一件看似稀疏平常且不正经的农活,却成了她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我留言说,这事我干过,捡回家,晒干,然后用连枷敲打脱粒。老邓笑言,你只是停留在书面,而白桦姐是实干。
捡稻穂这农活,我是正儿八经的干过。在那贫困的年岁,作为农村出生的娃,总有干不完力所能及的农活,捡稻穂这事儿,压根就不算正事,只有闲来无事的时候才能去,基本上都是已经上学了读书的娃。当然也不排除打着捡稻穂的幌子去疯野一翻。犹记得那个时候,每到插秧割稻谷摘山茶子等农忙时节,学校都会放一个星期左右的假,美其名曰:农忙假。类似于勤工俭学,假期结束后,交纳一定数量的稻谷山茶子,而这些物质却都填了学校老师的口腹。
同样出生农村,且年长我许多的白桦姐,应该是幸福的,可于我而言,她缺失了一个童年。而由捡稻穂,又让我联想到那消失的农具:连枷。连枷,我曾见过,也用过,当然用过的频率很低很低。这件过去普通常见的农具,如今早已淡出了人的视线,别说年轻人,很多中年人都未必认识。记得以前好友不通兄发文说起过连枷,要不还真将这件农具给淡忘了。
连枷,分上下两截,上截是小木棍,下截以小竹子或者竹片等厚重物拼接而成,中间用麻绳连接,麻绳耐用,不易断。打连枷,在过去是农村的一项重要农活,尤其是在山区,像我们非山区的,干农作物不多,连枷也就成了少见物,大多数用洗衣棒,木棍,扫把等代替。连枷往往是跟簸箕,筛箩循环使用。每逢夏收秋收农忙时节,田间地头的黄豆绿豆芝麻油菜稻穂等带壳农作物渐次成熟。收割回来,在晒谷场晒干,得用连枷将果实从果壳分离出来。打连枷,是体力活,也是技术活,需要巧力。手握连枷上截,往晒干的农作物上用力一甩,啪的一声,豆子芝麻往外蹦,连枷声声脱粒忙,一甩一甩,很有节奏感。
如今传统的农业模式和操作方式,随着刀耕火种的农用工具的慢慢消失,原来打连枷的“啪啪”声的场景,已经早已被人淡忘,可它承载了一代人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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