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故事】物赠其主，散见风流。

杨逍逍

      华夏儿女正在搞【收藏故事】活动。

      发此贴，一则好故事一起听听；二则为大家抛砖引玉，希望激发各位网友的写作欲望，踊跃参与华夏活动。

杨逍逍

      说起收藏，小时候是兴趣多多。搜藏过邮票、洋火盒、烟盒、铜钱纸币、小铜器、小人书等等。随着年龄增长和兴趣转移，这些兴趣全都放弃了。成年之后，几乎很少再留恋外物，虽然也有很喜欢的玩意，但不可能再成为心头挚爱。心头所藏，大概就是自己的妻子家人了。

      但这几十年里，还有一些关于收藏的趣事，体现了自己随性的人生态度。现在给大家说道说道。

      一、宝刀赠英雄。

      刚毕业那几年曾经在古玩市场卖了一把军刺，是生产于1935年的德国毛瑟步枪的刺刀。连刀带鞘，长约70公分；整体线条简洁优美，刀身修长锋锐有力。而且虽然是七八十年前生产的，刀柄、刀鞘和刀身保养的很好，还有方便佩戴的革囊皮具。幽幽的白铁寒光间杂在发黑的氧化层之间，感觉既真实又悠久。据说因为毛瑟步枪刺刀较长，安装之后能够克制日本的三八大盖步枪，因为三八大盖枪体较长，拼刺刀时比一般步枪具有优势。。

      此刀我把玩了几年，日常挂在书架之上，有书剑并举、文韬武略的装逼姿态。

      2019年，我结识一位朋友，行伍出身，身材健壮性格爽朗，属于当地一方雄主；最可爱的是，他的大名就叫“天兵”。当时我们项目遇到困难，该兄弟仗义相帮，解决了我的大麻烦。我觉得这把军刺十分适合他的部队经历和性格爱好，酒席之间，将这把军刺赠与天兵，言者谆谆：“这是我收藏当中最喜欢的一把刀。宝刀配英雄，它配你最合适不过了！”天兵非常喜欢，也不推辞直接收下，我们成为了很好的兄弟。

      军刺，曾经共收藏了三把。还有一把小军刺，带刀鞘长约35公分，极为锋锐。刀柄之上还有卡簧——往步枪上安装的机关，按动卡簧蹭蹭作响。这把刀也被我送给了一位兄弟。还有一把军刺，较为普通，送给某兄弟做生日礼物。这三把军刺都送人了，除了自己重情义看中朋友之外，还因为儿子也日渐长大，军刺这东西对男孩子来讲有些危险。

      现在，家里的刀只剩下三把。一把短刃藏刀，一把木柄唐刀，一把工艺性的唐横刀。这些，都被我搁置在柜子上面，以防小孩儿碰到。偶有闲暇，拔刀赏玩，刀光剑影江湖豪气，在脑中沉浮闪现，浮想联翩。

杨逍逍

      二、五帝送朋友


      打小学开始收集铜钱古币，一直到初中毕业，收集了几百枚铜钱、几枚银元和二百多张民国法币；最有价值的是两个民间私造的银元宝。在这当中也学到了一些古币的基础知识，但因为当时年少，并没有仔细专研下去。


      铜钱，外圆内方，有各种说法。但最简单和最直接的原因，是方便铸造、打磨。过去的很多铜器、铁器都是将金属高温烧成液态，然后倒入模具整体浇铸而成。先成粗坯，再手工打磨。为了方便后期打磨，铜钱当中设计成方形小孔；粗坯先用小磨具将方孔进行初步打磨，然后用方木条将粗坯穿成一串，再成串打磨铜钱的外部边缘——外部边缘要求较高，经常拿在手里必须很光滑。如果里面为圆孔，打磨外缘时容易滚动滑溜，方孔的话就不会轻易滚动，所以铜钱外圆内方。


      过去各朝代发行铜钱，先设计母钱，也就是铜钱模型。再用母钱翻制一批次母钱，就像拷贝一批二代模型；这些二代模型被分送到各地铸币厂，大批量的进行普通铜钱的制作。因此，母钱或二代母钱价值也最高。除了发行量极少之外，还因为母钱纹理、文字更加清晰，艺术感更强，因为它是直接按原版制作出来的吗。


      古代铜铁矿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民间经营，除了是重要的矿产物资外，还牵扯到货币的发行——必须由国家掌控。古代铜钱也有防伪设置。比如流传较多的大唐“开元通宝”，背面有一个弯弯的月牙形的印迹。这是什么？据说最早的模具（黄泥之类）制作之后，让武则天审阅查看，武曌拿小拇指指甲在模具上轻轻一点，以示通过，并作为防伪标记。随后几千万上亿枚带月牙形的开元通宝流传后世。


      一般的铜钱都是铜制的，少量红铜，多数是合金黄铜，所以叫“铜钱”。但还有一类是铁制的，因为中国历史动荡校对，在某阶段、某统治区域内铜矿产量较少，或难以满足市面需求，就会产生少量铁制铜钱。铁钱因为量少，而且千百年来容易氧化或腐蚀，价值一般高于铜钱；但也因为容易氧化腐蚀，大多数品相不好，甚至字迹模糊难以辨析。


      到了晚清，随着技术发展，铜钱开始抛弃铸造法，逐步采用机器轧制进行制作。将铜材料切割成圆饼，在模具上轧制出文字及形状。这种铜钱字迹清晰、更为美观。比如“宣统通宝”及采用这种方法制作。很多所谓“铜板”也是这么个方法。


      银元，最早的银元外圈是光溜没有齿纹理的。而白银价值较高，有些人偷奸耍滑，将银元外圈切割或搓磨掉薄薄的一圈，切磨下来的银边可以再融化做碎银使用。这样，直径标准的银元份量被悄悄减轻，而银元本身还能在市面上流通。为防止此现象，后来的银元都在边缘上轧制一圈齿纹——一旦打磨或切割，很容易被发现。


      因为大清前期并没有发行银元，市面上开始流行西方的各类银元，早时流行西班牙银元，后来又被墨西哥鹰洋代替。真正意义上的大清银元，是“光绪元宝”，从此之后才有各类中国银元发行，包括北洋时期著名的“袁大头”银元。


      元宝。所谓元宝，就是把金银铸造成元宝形，方便计重和携带。元宝这里面又分为官银、私银。所谓官银，一般指的“官锭”，官方制作的银元宝，成份更纯、重量严格有标准。通常是各地征收赋税后，将各种散银、碎银按官方标准制成的银锭，再提交国库。私银，是民间土豪、银庄等等，自己私自将碎银按照一定重量做成的银元宝，往往杂质较多。私人铸造的银元宝上，往往会刻上主家的标志，比如姓氏。我收集的两枚银元宝，上面均刻有“赵”字，意思是赵家铸造的银元宝。这种标志，大概是一种承诺，意思是我家的元宝，不是假的，成分和重量有保证。


      所谓碎银，很多是在消费过程中，将元宝或银条切开，相当于大钱破开，找零等等。过去地方交税，要将收集的碎银变成官银，就需要高温烧成银水制成官锭，那么质量上就有损耗，叫“火耗”；银子在搬运过程中磕磕碰碰也会产生损耗；有些官锭上都要用朱砂点一下以示审验，当交税官锭较多时，积累下来朱砂的重量也很可观；这些细微的差别，往往会形成贪污腐败，被相关官员私自克扣，中饱私囊。后来，有所谓的“火耗银”、“火耗税”等，就是为弥补铸造过程中的国库损失，让百姓承担。


      五帝送朋友。


      早十年左右，春江、艾米等网友热衷炒股，大家都想要个彩头。不知怎么的他们聊到“五帝钱”，说这玩意吉祥、招财、挡煞。五帝钱通常指的是大清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五位皇帝统治时期的铜钱，这五种铜钱串成串就是所谓“五帝钱”。但东北那疙瘩历代都是北大荒，居民较少且以少数民族为主，经济也不发达，因此铜钱传世的相对不多。他们都想整一串，保佑股市飘红骑牛狂飙。


      彼时我对钱币收藏已缺乏兴趣，那一堆古钱币留着也没有太大意义。于是，我抽空从老家将收藏的铜钱拿来，分拣配套成两套“五帝钱”，分别寄送给春江和艾米。春江给我一套俄罗斯铜币，艾米回赠我哈尔滨红肠，又寄送自己做的香辣牛肉酱。我们三人都很开心，都获得了自己更喜欢的东西；又增加了朋友之情。


      再后来，曾跟我一起创业的兄弟，因为生意失败公司破产，进入人生低谷。我们也常见面，互相勉励。那年，我看他的背包上挂着一串铜钱，仔细看是“五帝币”，但全都是现在手工艺品，亦即假货。问他：挂这玩意干嘛？答曰：这两年差点脱一层皮，想转运！我说：这是假的，扔了吧；我送你一套真的！


      回去我就去配五帝钱，想给兄弟一套自己留一套。没想到，其它几种铜钱都不少，唯独品相好的“雍正通宝”只剩一枚，还有两枚品相太差，无法搭配。因为五帝之中，雍正皇帝统治期最短，雍正通宝发行量最少，所以传世的相对稀缺。当时一套品相好的真品“五帝钱”在古玩市场能卖到四五百元，单一枚“雍正通宝”也得二百元以上。没奈何，我卷起所有铜钱，到古玩市场找到一个玩古币的玩家，让他随便挑选我的收藏，换一枚“雍正通宝”。那兄弟挑了几枚市面上较少的铜钱，给了我一个不错的雍正通宝。


      至此，我集齐两套五帝钱，一套送给那位命运多舛的兄弟，自己留了一套挂在家里。也从此之后，我对钱币收藏完全失去了兴趣，余留的百十枚铜钱放在箱底，和其它一些小零碎，打算将来交给儿女子孙当玩意。

     

杨逍逍

      三、秘籍赠奇人

      父亲是老家远近闻名的象棋高手，按现代腾讯天天象棋app上的测试法，大概属于市冠水平，妥妥业9以上，就是业余9级以上。年轻时候，他多次在我市拿到市比赛前三名，也曾代表市里参与全省各市象棋团队赛。就在今年春节前回老家，妹妹还提到爸爸“市象棋协会副会长”的证书——这让我很惊讶，因为我一直不知道父亲还有这个社会身份。


      因从小受父亲影响，我也喜欢下棋。高中时候，我在学校附近的二手书摊上，看到一本象棋棋谱集，书名大概为《中国象棋传统残局谱》，就这么个意思吧，里面记录的都是过去流传深远的古残局，深奥诡谲，变幻莫测。残局固然好看，更令我感到荡气回肠的是，这本二手棋谱的原所有者。


      棋谱大概是70年代出版，有1公分厚薄，泛黄松软；全书前五分之四是各种残局集合，后五分之一是解法、答案。翻开封面，里面用钢笔字记录着购买时日：*年*月*日，购于***处。再继续翻，几乎每两三页里，都有阅读者用铅笔做的记录，类似：“車五平三、马六进四”等走法；偶尔标记：“此处或有错误？”我看到标记处，往往会仔细研究他的内容，发现那些标记基本都是另辟新径，与书本附录走法不同，但殊途同归；只是书本记录的是标准走法，更加快捷简练。


      不仅如此，在书本封底，有铅笔写了一首诗：


      数年徒守园，
      空对旧山川；
      龙岂池中物，
      乘雷欲上天！


      字写得龙飞凤舞，非常漂亮。那种胸怀大志，虎虎生风，隐忍坚定又奋发图强，与命运激情对抗的形象跃然纸上。所以，这首诗我看了两遍就一直铭记在心。很多年后，我通过网络搜索该诗，发现这首诗出自《三国演义》，刘备投奔荆州刘表，刘表属下蔡瑁一直对刘备心存怀疑和戒备，在刘表面前进行挑拨，并领兵去舍馆围杀刘备。刘备得到信报，连夜奔逃；蔡瑁扑了个空，故意在舍馆墙壁上写下此诗，诬陷是刘备所题之“反诗”，以此坚定刘表诛杀刘备之心。


      不过《三国演义》中此诗首句为：数年徒守困。这本书的所有者将“困”字改为“园”，一则更押韵上口；二则恐怕更贴近所他的现实生活。我揣测，此人书法极好，爱好象棋，肯定十分聪明且受过高等教育，在那个年代也是稀缺性人才。1970年代出版的书，他购买时应当正直壮年，有学识有志向，但或许仕途不顺，或许命运多舛，总之有怀才不遇之感。然后，经常在自家小院子里，韬光养晦，待时而发；而其人天生的聪明智慧，免不了流露横溢，也就寄托在象棋对弈里。这里面的精气神，让人神往。再想想自己的父亲，也有类似情愫。


      因此书的传奇色彩，我买了下来。其实当年我棋力很低，几乎所有残局都破解不了，那本书原来也只是在二手摊上随便翻翻；但正因为书本里的标注和封底的那首诗，让我对书本的主人感佩不已，就此买下。


      几年后我去郑州上大学，将那本棋谱带在身边——可见我的喜欢。


      大概在2000年，我背着背包行走在郑州街头，忽然在某天桥边上发现一个摆象棋残局的江湖人士。那人的形象，让我一眼忘不了。其身躯宽大，头上光溜溜的，但一大把灰白胡子近一尺之长，青铜面色，圆目阔口，精神矍铄又深沉寡言。看身材像鲁智深，看容貌有点像张大千。年龄大概五十来岁，妥妥的一个江湖风尘人物。


      受其外貌感染，再加上我也喜欢下棋，就在那里驻足观看。所谓江湖摆残局者，就是庄家摆一局残局，与喜欢的棋迷赌博，输赢都有彩头。如棋迷赢或和，庄家给10块；庄家赢，棋迷给2块或5块，总之是庄家赔率低；以此来招徕生意。但那些残局，往往极为深奥且不常见（常见容易被破解），非一般棋迷能够透彻；而且很多根本就是和棋，只要通晓走法，棋迷怎么下都赢不了，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我棋力有限，看了一会残局也不得其法，但也不敢上阵对弈。胖大庄家双手插在袖子里，稳坐钓鱼台。对棋迷而言象棋具有莫大的诱惑，就跟猫见老鼠一样，看到棋摊都走不动路。果然，有人陆陆续续上去挑战，毫无疑问，无一胜利。庄家不动声色，收了几张钱。此时，我忽然发现他左手小指缺失——下棋时用右手，跟《射雕英雄传》中九指神丐洪七公一般。我脑子嗡嗡就响起来，这是哪个江湖大侠，隐于风尘、闹事对弈？


      这人奇异的江湖形象，和神秘的残缺九指，以及象棋这种机巧深奥的纯智力角斗，不知不觉让我对他极为喜欢。他仿佛就是从古典侠义小说里走出来的人物插图，被神笔马良画出来，然后纵身一跳，跃入风尘。身材威武，面容雄壮，这是他江湖自保的资本；心智机巧，沉如泰山，这是他久经风霜的历练和生存的技巧；那神秘的九指，更可能蕴含着惊心动魄的经历和江湖故事。


      几番震撼，让我心里实打实想跟他交个朋友。但彼时我只是个学生，这老兄估计也是游荡世间，身如浮萍，走哪坐哪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搁在一起。于是，我斟酌之后，从背包里掏出那本珍藏已久的棋谱，双手捧上，送给那人。


      我说：“我喜欢下棋，但没水平。这是我几年前淘的象棋残局谱，对我没什么用处。你专摆棋摊的，没事可以看看。我送给你了。”那人目光炯炯看了我一会，道了声谢，双手接下；并没有其它太多言语。


      送完书，我心里很高兴，背着背包很轻松的走了。似乎，我为那本书找到了最好的归属；似乎，就这么送他一本书，我们就成了陌生而亲近的朋友了。此后，我从那里路过，再也没碰到他了。

      此书来的奇特，走的也奇特。原买书之人和我赠书之人，一个缘悭一面，一个萍水相逢；因为某种情怀，某种感应，这本书在我三人手中辗转流连。原买书人是胸怀大志之人，我是性情通达之人，那位摊主是江湖奇人。这个故事，是我亲身经历的最有传奇色彩故事。

      最后感叹：世间万物各有其主。又不是真正搞收藏做生意；故，我收我藏，最终却不一定是我的，也不一定适配于我。收之乐，见精神也见喜好；散之乐，更见精神，更见喜好。收而散之，人得其爱，物得其所，更见风流。

刘庄主

我收过一件礼物，仪仗队指挥刀。分代，我那个不知道是第几代的。

知音

藏的好不如写的好

知音

真能白乎。

金豆豆

杨逍逍 发表于 2023-2-16 17:25
二、五帝送朋友

这几天看个灵异小说，正接触到五帝钱。。。

金豆豆

知音 发表于 2023-2-16 20:07
藏的好不如写的好

只会写，藏不在了，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