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曾老师,我讲的这些,是不是太琐碎了?您需要这方面的素材吗?需要就好,那我继续讲。二零一三年十二月,为适应正风反腐的新形势新任务,纪检部增编巡视监察处,原纪检监察处改称纪律检查处。在研究巡视监察处人员配备时,我又成为巡视监察处最初仅有的两名干事里唯一的老同志。
即使定编为巡视监察处工作人员,在最初的两个多月里,我依然被困在一个案子里出不来,再次被一分为二,业务工作上归纪律检查处,行政管理上归巡视监察处。这种不尴不尬的境地,直到二零一四年春节长假期间因连续加班参与明查暗访导致腰间盘突出复发住院,我才得以正式到巡视监察处报到。
二零一五年一月,我们巡视监察处处长被军委巡视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借调一年,作为处里四名干事里资格最好的同志,部领导一句话,我成了全处工作的临时负责人。从领导让干啥就干啥到给别人安排工作,其间的差别和难度不言而喻,加之又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主持”,免不了要吃些苦头、受些委屈。好在兄弟们都很配合,工作也很给力,总算没出什么大的纰漏。
曾老师,您给点评一下,我在纪检部工作的这些经历是不是很有意思?说得好听点,是“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说得难听些,就是一滴“万金油”,哪里都可以涂抹,也能有一定效果,但却不是起决定性作用的灵丹妙药。哈哈,不能这么讲?您说得对,经历就是财富,付出越多收获也就越多。作家就是作家,说话既有高度又有深度,学生我受教了。
给您介绍几个我参与调查处理的典型案例吧,您写长篇小说,最需要的应该就是这个,我会尽可能地讲得详细一些。能不能录音?我不介意,您随意。
二零零九年“十一”国庆节后,也就是我调到军区政治部纪检部快到一个月时,我奉命参与调查某师级单位军务科科长涉嫌收受钱物、乱搞男女关系的案子。嘿嘿,初来乍到,没什么经验,真就是参与而已,负责记一记谈话笔录,或是跟着老干事跑一跑外围调查,要不就是按照带队领导的具体指示查找一些书证,反正都是打杂的活儿。
这是个什么样的师级单位,军务科科长叫什么名,我就不照实说了。呵呵,您知道,我们纪检部门有一条规矩,纪检干部不能随便透露掌握的案情,即便是已经查结案件,同样不能原封不动地公之于众。反正您收集的是写小说的素材,小说本身也不会用真名真姓,只要故事真实、精彩、可信就行了。要不这样吧,为了便于您记录和整理,暂且给这位军务科科长取得化名,阿福怎么样?没意见?那就叫他阿福。
阿福算是一位有背景的干部,他的一个近房表姨的爱人,曾任军区副政委,那可是中将啊,不管在任期间还是退休后,都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事实上,阿福之所以能当兵,包括后来直接由士兵提干,并且一步步走上副团职领导岗位,全是他表姨通过那位军区副政委给协调的。嗯,不管时代怎么进步,在咱们这个被官本位思想浸淫了几千年的国度里,朝中有人好做官这一条,怕是永远都不会过时。
群众举报阿福两个问题:一是利用主管士官选晋的机会收受钱物,另一个是与市广播电台的女主播关系不清不白。阿福被人举报的时机很耐人寻味,既不是他本人要提职,也不是他的直接领导要提职,而是在他那位曾经身居要职的表姨父因病去世之后。信是北京那边转来的,要求查报结果,并且明确由我们军区纪检部直接调查,不得往下转。呵呵,曾老师,您是纪检战线的老前辈,当过纪检处处长,当然明白上级为什么要专门强调不能层层往下转,在过去那种政治生态下,只要是举报信,不管线索具不具体,只要转给军以下单位,往往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正式找阿福谈话之前,我们先搞了一些必要的外围调查,比如通过公安机关,调取阿福利用有效证件在地方租房、到宾馆开房等情况。一查,还真发现不少有价值的线索:在阿福工作和生活的城市,他多次到地方宾馆开房;二零零九年一至七月份最为集中,多达三十一次,平均每月四次还有富余;开房的时段也极不正常,不是晚上十一二点,就是中午十二点至下午两点之间,还有凌晨两三点的,并且多以钟点房为主;当年八月中旬,他用居民身份证在广播电台附近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精装公寓,租期长达三年……分析这些线索,不难得出这样的初步判断:阿福的私生活并不那么检点。道理很简单,在自己工作和生活的城市,除了和别的女人幽会鬼混,用得着如此频繁地开钟点房吗?家里来客人安排住宿是有次数的,再说一般来客人也不会开钟点房。
经过深入分析,我们调查组决定以生活作风问题为突破口,把阿福的相关问题查清楚。一天晚上七点半,看过央视的《新闻联播》,调查组负责人、纪检部刘副部长带着我,启动与阿福的谈话程序。
刚开始,阿福还东扯西拉,说自己和爱人的感情怎么好,对自身要求怎么严格,拒不承认自己有生活作风问题。
刘副部长很有耐心,语气相当客气和轻缓,但抛出的问题却很有杀伤力:“好吧,我们不谈生活作风问题,换一个问题,怎么样?你给我们说说,今年1至7月份,你们家亲戚是不是来得特别多?”
“不多。我和爱人都是外地人,老家离咱们这里比较远,亲戚们来得比较少。”阿福不知是计,随口回答到。
“是这样啊。”刘副部长依然不急不缓,“既然你们家没来什么亲戚,那你到地方宾馆开那么多房间干什么?并且大多是钟点房?”最后两句,刘副部长加快了语速,态度也明显严肃起来……
【桐言无忌】
本章回颇有悬念,从之前的贪污受贿转折到生活作风的问题上,尤其是一个既贪财又贪色的主人物!“阿福两个问题:一是利用主管士官选晋的机会收受钱物,另一个是与市广播电台的女主播关系不清不白。”
阿福您还真不是一般的领导,“在阿福工作和生活的城市,他多次到地方宾馆开房;二零零九年一至七月份最为集中,多达三十一次,平均每月四次还有富余;开房的时段也极不正常,不是晚上十一二点,就是中午十二点至下午两点之间,还有凌晨两三点的,并且多以钟点房为主;当年八月中旬,他用居民身份证在广播电台附近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精装公寓,租期长达三年。”您这分明是明目张胆、行所无忌,明知故犯、执法犯法呀!
同为领导,看看刘副部长,睿智机警,为民服务面前,义正言辞,思维敏锐,“好吧,我们不谈生活作风问题,换一个问题,怎么样?你给我们说说,今年1至7月份,你们家亲戚是不是来得特别多?”“不多。我和爱人都是外地人,老家离咱们这里比较远,亲戚们来得比较少。”阿福不知是计,随口回答到。“是这样啊。”刘副部长依然不急不缓,“既然你们家没来什么亲戚,那你到地方宾馆开那么多房间干什么?并且大多是钟点房?”看看,同为领导干部,差距这么大呢?
各位读者,看看渝夫笔下的刘副部长会以什么方式让阿福团长束手就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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