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无蕊 于 2023-4-24 11:41 编辑
暮春乱
原想写一两千字送一送春，不料真个无从说起，无聊之极，将开头回车了几下，就好象喊了一嗓子。杜牧《春尽途中》云：田园不事来游宦，故国谁教尔别离，独倚关亭还把酒，一年春尽送春时。连个可送之人也无且送送春，写的也是无聊吧
1
桃花过后，
春天已无从说起，
潮来过了，
四望皆是潮水，
在春深处了，
深至头顶
十公里，
行动间，衣衫贴肉处有
些些夏意。
桃叶比之竹叶
偏肥，叶下
小桃子
比桃花还密，各戴
一顶红流苏睡帽，
是花蕊和它的颜色。
杜牧题诗于此，
是牧也与牧之薄幸。
2
泡桐花开满了，
一个时代的遗老，
老到今天，
好看起来，以后
会愈加好看。
新发的泡桐长速奇快，
一叶蒲扇大，
直上直下暴起一杆，
没什么可看，
也没什么机会变老。
而数十年下来，
泡桐老了，
在一些幸存的角落，
空自成山。
远远望见紫影，
也想去访访它，去年
到过那紫下。
3
棕树结出一包包鱼子样的东西。
那晚在门口操场上
捡了根小枯枝剔鞋底的湿泥，
一群孩子在嬉戏，
索性把鞋脱下，
一笔一画剔着，身为一个异类
暗自惭愧，剔完左脚
剔右脚，湿泥条
沾着些黄绿点点，
就是棕树花吧，整包
象鱼子，一粒一粒
也非常之象，操场上
扔了许多掰碎的鱼子，
用它打了一仗似的，
捡一块闻闻，除一点清气
别无它味
吾衰矣，
不会掰棕树花了而无师自通了剔鞋泥，
而听略大一点的孩子争论他们的偶像，
不免哀之
4
野豌豆开花犯了桃花,
好在它蔓生,
半人长的藤蔓有两个月之长,
梢头远未簪出最后一朵花,
蚕豆豌豆已可品尝,
野豌豆尚可与花相望。
操场对面有个哨子在响，
是野豌豆才能发出的声音，
我也去做一个，我以为
儿时不曾会过的事情
现在可以会了，我竟以为
儿时不曾会过的事情
现在可以会了。我的野豌豆
依旧是哑的，只尝见
野豌豆滋味，这滋味
夹在爷爷去世时带走的
我的许多东西里面。
5
豌豆老了的时候麦子也老了，
今年没见过麦子。
掐一截枯麦管，
一头拆为四瓣，
向上竖，放粒
老豌豆在中央，
小嘴就吹吧，
豌豆悬浮起来，不停转。
不可以是别的豆子，
没试过别的管子，
窗外的田
今年种的不是麦子，
而豌豆老的时候
麦子也一定老了。
6
连续两日
下班路上见香
望去空空茫茫
回望
一片菜地
零星花黄
错了么
我闻香的一望
一错再错么
我闻香的一望
或是
花香的背影更其芬芳
7
四月的新月沉在水杉树里生颜色
一枚星星在树梢头蜕壳
叶芽比夜深
枝子比夜空
齿间望出某种蕨类的鲜味
可是做山羊时候的牙慧
8
梧桐只欠一场雨的那天
天落了一夜的雨
梧桐们什么也不欠了
又欠下我许多的朝来暮去
9
屋边有刺槐的人家就是我家
我家屋边没有刺槐已经好些年了
那屋边有刺槐的人家我进不去
来到刺槐树下我是过客了
那晚走出卧室来到平顶轩子上
一只蝈蝈发现刺槐开满花了
白亮的喊叫叫得花香到处是
没有理会我触它尾尖的食指
蝈蝈走到枝上走入刺槐深处
我目送了它我也回屋
蝈蝈的喊叫来到枕边
送来整部刺槐树
那年我贩卖刺槐花
在每户人家窗口叫喊
衣兜裤袋都装满
一点不愁买家
那我若来到我窗前
我可存了卖花之心
将他连人买下
那日我在白日下赶路
遇见刺槐的花香
遇见故人
遇见一场雪初雪时分
四望不见刺槐
一时不见了一切
在这未必是刺槐花的时节
我遇见我与刺槐花香仍旧亲密
10
我喜欢的树个个圆满
独树圆满
连林亦复圆满
风吹霜打斧斫
圆满的归来
或疾或缓
我喜欢的树平展春枝
息鸟脚
磨鸟喙
住人间
不落人迹
三十岁以上的头顶
庄严无比
仰看枝叶流转
俯受阴翳
晴日飘举
雨日自生光辉
来时无意去或有心
我喜欢的树
为我摩顶授记
作如是言
11
雨将风关在远方
直挂下来
身在之前的雾里和雨一样
不能再湿
波形瓦不如水塘易碎
是蓝色的
行踏声把雨和自己
都惊住了
水结成珠子的地方
有芽生成
是喜是忧尚未分明
一些沉重
增减出柳的轻挥
12
香樟的花终于也败完了
一株女贞为虫所食
虫子尚未吐一路丝挂下自己
虫矢亦不及香樟落蕊之富
香樟著花与刺槐同日
盛放之日刺槐花已败落
盛放前的香樟气是花的
盛放之后带点木质
一夜风雨香尘大落
风雨抟落蕊抟不动息了
落落青枯生一道虹的颜色
树上花仍是满的
写这一组文字与我一向以为的写诗有异，只是平常地说出心中所记，所记可以只是路上的一见，是无事的，它们在我心里结成了果实，采摘的时间可以随意，亦不能拖得太久，好象心中的果也会熟烂变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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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3-4-24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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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4-24 13:02
发表于 2023-4-24 13:04
无蕊，有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