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知音 于 2010-12-26 16:30 编辑
雾化后,老爸(丈人)大概十几分钟咳几声,痰太稀,达不到明天化验所要求的浓度,零点一过,气温明显下降了,医院的床单似乎一年到头都是这么薄,病人吊瓶吃药注意力集中的缘故没见有人反应过,倒是陪伴的人瞧着越发感到冷。 夜深了,十楼只有这间重症室灯火通明,进来时,那位在塑料躺椅上闷头大睡的中年男人,起来给我们这排最后一床的病人小便,我想当然的认为是老人的儿子。奇怪的是中年男人和老人之间总是保持着一段“人身距离”,老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着什么,中年男人表情严肃木然,不予理会。我看着感觉奇怪,老妈(丈人娘)小声的告诉我,他是儿女请的护工。 我就穿着件薄薄的毛衣,起身挥舞着双臂走出重症室,南面的尽头是货梯和安全通道,徐徐清风拂面,一下子清醒了起来,想到医院是很不“干净”的地方,虽然自己已经过了相信有鬼的年龄,但还是害怕有人突然从黑漆漆的通道钻出或者电梯门无声的开启。窗户是完全打开的,低头往楼下看,一楼的停车场灯火通明,可能是职工专用,只放着几部加班人员的小车,操场右边那棵大榕树我还记得,市一医院的太平间就在后面,那年,见过父亲的尸体我和母亲从太平间出来,就在它的怀抱里相拥而泣,二十二年过去,老树没有太大的变化,我认得它,它肯定不会记得当年十五岁的我,一些刻骨铭心的往事,不可能忘记,只是自己一直在拒绝着,我心痛了起来,市一,我父亲在人间最后的一站。 老爸要小便,我找护士要尿壶,护士给了我一长形塑料瓶子,像开大口子的可乐瓶,同时收了我六块钱。老妈翻开被子,给老爸“装好”尿壶,老爸呵呵地说,没啥尿、没啥尿。拿出来一看,我们一起大乐,一泡尿装了大半壶。我笑着说,药物起效果了,尿量比正常人还多的多,没什么事那。老爸来了精神,让我把床摇成七、八十度,这是老爸进重症室四个小时,第一次完全清醒。 “良榕到家了没?”
“现在才几点,你知道吗?”老妈没“好气”的说他。 “打个电话给他,起来给奶 奶做饭。”
“老爸,早上七点再打吧,让他睡足好开车。”
“嗯、嗯。”大概十分钟左右,老爸想睡就睡了,知道危险期已过,我和老妈相视而笑。 老爸再度醒来是一个小时后的事。 “饿吗?” “来点吧。”老爸吃了一块糕点,我们更加的高兴起来。 当我们小声继续开着玩笑的时候。 “呜、呜、呜。”苍老而悲凉、无助的哭声半夜三更如环绕音响般突然充斥着纯白色的空间,感觉就在身边,六只眼睛同时搜索,很快发现是对面床位还处在急救状态的老人的妻子在哭,我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也爬上病床和她先生盖一床的被子,床太小了,她坐床尾伏在被子上很压抑地哭着。看到我们三个人关注她,泪汪汪的双眸扫了我们一眼,继续着她的恐惧。 老爸和老妈短暂的对视,一切尽在无语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