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川梦回 于 2023-6-14 10:07 编辑
正在给同号子几个囚犯讲课,地牢高处栅门一响,露出典狱长的脑袋。 “乔先生,大喜呀。”他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我望着狱友们抱歉地说:“今天的课工就到这里,我无罪释放了。若还想听,回头出去来找我罢。” 奇怪的是大众都没吭声。我只得小心翼翼踏着狭窄的石阶,一步步走出去。 “我是被释放了吗?”虽然坚信自己无罪,本以为还会再关几天。 一个狱卒举着油灯,拿着根竹签凑上来,示意我张口“啊”,在我喉里左右捅了一回。完后他说:“好了”。收起竹签,把一个链子套在我脖子上,牵着就走。 我说:“无罪释放还用得上这个?” 典狱长咳一声道:“乔先生,是这么回事。道喜的意思是送您上路。” 我有些不解:“上路?” 他说:“您的案子,外边传得沸沸扬扬好几个版本。咱们且行且谈,时间有些紧呢。” 我问:“是要吊死我吗?” 他说:“是砍头,有人要您的脑瓜。” “他身上这件骆驼毛衣归我。”狱卒指着我,急煎煎插了一嘴,“典狱长先生,咱们说好了的。” 我摇着头说:“这么做是不合法的。” “就是因了这句,”典狱长点着头道,“就是因您说过希律大人娶他兄弟的遗孀有悖上帝的契约惹的麻烦。大人他大人大量,他的太太却是个狠角儿,非要您为您的毒舌付出代价。舆论普遍认为这怪不得太太,是您自己一张臭嘴无遮无拦胡说八道,现在乡亲们都叫您喷子乔了……此是第一个版本。” 他说的虽是事实,但因一句话就砍我的头,岂止荒谬,更像是搞笑。 “第二个版本嘛,”见我没提出异议,典狱长接着说下去,“今个儿大人过生日,生日派对上那个名叫小美的丫头,就是太太与前任生的女儿,为来宾表演了七重纱舞,搞得大家五迷三道。做为报酬,大人答应把先生您的人头装在银盘子里送她。至于是她要拿您脑瓜做什么用,还是她母亲要她这么干,抑或二者兼而有之,就不知道了。” 说话间一行已来到院子里,我一眼就看见那块脏兮兮的原木砧板。侩子手蒙着脸,扶着斧头站在一边。 一个穿着华丽的男人捧着只托盘,幸灾乐祸地打量着我的脑瓜。 有人要用带子蒙我眼睛,我说,不用。他说,必须的。 便听到城堡里喇叭在奏《最后的肚皮舞》,低回,苍凉。典狱长说:“派对马上就要结束,是干脏活的时候了。” 我说:“且慢。我想听听第三个版本。” 他凑近我耳朵小声说道:“举国上下没一个傻子。第三个版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蒙在鼓里的恐怕只有太太、小美和先生您了。这个版本,最合逻辑,也最接近真相,古而今一直如此。只是说出来彼此都不好看,就不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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