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泼雷 于 2023-7-26 12:26 编辑
四、
据说精力过剩症会伴随患者一生,这个论断在程进身上得到有力验证。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值得庆幸的是,他也就小时候祸祸下同桌,长大后还真没用到歪门邪道上去祸祸社会。
以我事后诸葛的人生导师视觉来看,长期高强度的运动消耗并平衡了程进旺盛的精力。他酷爱乒乓球,是打出专业水准的业余选手,在本地名气很大。他们协会甚至组织过出国友谊赛,一不小心还赢了,一时风光无两。
曾经很八卦地猜测,程进在事业上始终积极进取,除了闲着也是闲着,和娶了学历高他几个段位的我校系花也许多少有点关系--压力转换为动力。系花自打嫁给他,任劳任怨打理家族所有。他时常说我一个技校生能做到这个位置,挺知足了,当然档案上最终学历是在职研究生。
在12306之前,买票难差不多卡住所有阶层的脖子。走后门很猖獗那些年,求他买票的人很多,渐渐结识了三教九流。
小城原本不大,职场/同学/球友/,枝枝蔓蔓,各行各业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就是一行走的人脉资源库。
其中有拨兄弟关系最铁,几十年来,他们每年在一起庆生,圈子的核心是安哥。
因为关系基础是同学或同学的朋友,所以相处方式,依旧是学生时代那种不计较的放松。像大A虽在交警队身居要职,照样没逃过因为某个路段新出交规不方便行人,而被席间微醺的同学无辜喷成三孙子。却也不急眼,自怨自怜配合两句,哈哈一笑继续喝。
虽然分属体制内外,大多数人事业有成,却又并非是利益关系捆绑的群体,圈里没有势利眼。比如早些年小路是出租司机,大A却最关照他。当然经过圈内另一兄弟的多年帮带,渐渐也做起了工程。
安哥是儒商,本地知名连锁店股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做起生意来,思路/人脉/组织架构都很厉害。有天席间聊起来,他说最喜欢的人是王阳明。秒懂。出世入世切换自如。
程进曾对我说,安哥对他影响非常大。为人,处事,教会他许多。
我后来觉得,安哥对整个圈子影响都很大。
一个团队,最核心成员的段位,以及最初骨干打造的风格,会影响到后面渐渐加入的人,也会最终定格整个团队的模式。无论交友圈,还是团队管理,道理等同。
因为都在庆生,所以有一年程进生日那天,两帮人第一次被他喊到一起。吃完喝完闹完,鸟兽散。
第二年程进生日再聚,继续鸟兽散。
第三年。
第四年。
我们如同鹊桥相会般,居然连续5年每年就见一次,以至原本就脸盲的我,根本记不清到底都有谁。
这些“禽兽不如”的笨贼,我也是服服的。
五、
第五年,程进生日那天临时去了外地,安哥已召集好人,主角虽没到位,聚会照常进行。那天我们玩得最开心,然后约定,时常聚聚。程进回来顺势组建了一个老友群,大家将生日排排序,12个人,每个月都有活动。
程进还是有小股过剩精力误入歧途了,就是口花花。经常嬉皮笑脸对女生说荤话,挨批时自嘲,年轻那会儿整天在乘务员老娘们堆儿里厮混,天天斗嘴学坏了。
但他从未口花花过我。
我寻思了下,可能一是因为对经年往事的忏悔,觉得同桌那会儿挺对不起我的,现在咋也下不去手了。还可能因为,他也不确定万一再把我惹恼了,盛怒之下不定咋灭他呢。
起初,我俩因为过去惨痛的经历,比别人反而更近一些,在大群体中相对更加维护和关照彼此。所谓打出来的交情。随着老友群的建立和聚餐,他得以瞧见社会背景板下本同桌的另一面,尤其是,还蛮多欣赏和喜欢的目光,渐渐有些不淡定了。
我称之为哄抬物价原理。
就是原本也没觉着有多好,别人一高看一想要,立刻晕轮效应起来。
上学时就遇到过这种情形,无论之前多么平淡无奇无人问津的帅,只要系花一另眼相看,立刻有骚浪贱急吼吼冲过去抢。屡试不爽。这些妹纸估计自身缺乏判断力,有托儿一抬就上头,大概率很容易被传销组织洗脑。
反正系花从来不争不抢也不恼,跟着我们围观吃瓜,静观试金石效果。
程进先是有几次聚会结束都提议“再去喝点”被我甩手否掉,然后各种场合不停半真半假地拈酸吃醋,有个情人节忽然给我发信息,被我臭骂了一通。
发小忽然昏了头,不骂死他留着过年吗。
有点恼了。
有一天,我在众人面前慢条斯理地说:因为太喜欢,太珍惜,不舍得霍霍。霍霍完大都一地鸡毛,啥都不是了。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吗?
不知是否因旁敲侧击奏效,总之打那以后,程进忽然神色莫测地敬而远之,不再说些没深没浅的话。
日子一天天如树叶般,野蛮生长又悄然飘落,人世间所有的情节似曾相识,周而复始地缘起缘灭。
这一年,是班级毕业周年庆,聚会选在农家山庄。许多外地同学都赶回来,包括和我一直要好的梅子。席间,豪爽的梅子最后一个提酒,端起半杯白酒就干了。大家纷纷起哄,都干了都干了。
我从不喝白酒,原本打算做个溜小抿,一点点混水摸鱼。众目睽睽之下,百般推辞不过,硬着头皮也喝了。不一会儿,胃里翻江倒海,摇摇晃晃跑出去吐了。
程进跟出来,拿纸巾递水。
“我得找个地方睡觉。睡一会儿就好了”。
“好的我扶你去。”
隔壁居室,看到枕头,我一头倒下。
程进摊着手说:“我可啥都没碰哈,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说完一溜烟儿没影了。
闭着眼睛,忍不住抿嘴乐。
果然安哥说得对,这位别名“白无瑕”的嘴炮,虽然外表张扬,内心始终纯净如小男孩。
或许那些挑逗,与小时候的恶趣味如出一辙。是那种,我们看到精致的花,可爱的猫咪,潺潺的溪水,青葱时代的同桌,一切能引发愉悦心情的自然而然欢喜的反应。
只不过,我们亲爱的程同学,从小到大的表达方式,永远是恶搞。
六、
转眼十多年过去,老友群的友谊仍在继续。
在经历三年疫情的反复及放开后,还是那家常去的、经营了20多年的川菜馆里,安哥感慨,他们这些人,曾经也经历过各式朋友,但是走的走散的散,最后剩下的,只有我们了。
我们最稳定。 人情淡始长。类似家人/亲人。
家里的大事小情,都彼此帮衬。
因为我们呈现的样子,所以他们以对应的方式待我们:有喜欢,有欣赏,有尊重,有距离。从心所欲不逾矩。
而且,人到中年,通常是男人的事业上升期,而女人则是渐渐退缩在婆媳子女话题走下坡路,我们几个女生始终在各自领域努力成长,没掉队。比起寻常的酒桌玩笑,我们能够从容介入成熟男人的各种话题,并受到有益群体的滋养。
没有人可以是孤岛。现实中理应有不脱离社会的窗口,来平衡和调整自我。
据说,一个人的水平,取决于身边最常接触的5个人的平均值。
与什么样的人来往,定义了你的格调。
在做减法的中年,剔除无意义社交,与三五知己一同老去,自在惬意。
尾声
始终认为,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有定数的。
如果你很喜欢一个人,不要同他谈恋爱。
爱过终要失去。
一辈子的朋友,最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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