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最不适合睡懒觉,也许这仅仅是于我而言,因为我本身就是不爱睡懒觉的人,可我终究还是起起晚了,九点起床,这在我的记忆里好像是唯一一次。
起晚了便会错过一些事情,一些简单却重要的事情,遗憾已无法弥补,不如走出门去,抬头看天并拍一朵最美的棉花糖。人已在外面的天地,却没有看到棉花糖,阴云密布,骤雨将至,我的心情,也如这头顶的天空。
不能做什么,唯有返回,于是便看到了七七。
七七眼角有泪,却在捂着肚子笑,我不懂这是什么操作,正要悄悄地避开,七七已发现了我。
嘿,早啊!七七笑岔气了,却依然能打招呼,这是奇迹,唯有叹服。
早!我已站住,等她继续说,我知道,她不仅仅是打个招呼而已,街上那么多行人,她是不会轻易给人打招呼的,因为她是包黑七。
黑七先生说:炸哥被杀了,我很心痛。说着,她又捂住肚子笑,半透明的上衣里面隐约可见有腹肌在颤动。
炸哥被杀,这本事就是一个悲伤的故事,难怪清晨的朝霞隐匿无踪。老天悲痛,人却在笑,人心终归是比老天复杂许多。
黑七先生说,炸哥离开,我们有必要为她做些什么表示纪念。我昨晚笑了一夜,不是,昨晚难过一夜,经过深思熟虑,决定为他拍一部纪录片。没有合适的导演来拍,正好遇到你,就赶鸭子上架吧。
黑七先生这话刺耳,我也不能怪她,毕竟她尚处于捧腹大笑的伤痛中。
怎么拍?我问。
先拍炸哥的忠肝义胆。黑七先生下达了第一个指示。
收到。我已领会黑七先生的指示精神,事不宜迟,马上开机。
夕阳照枫林红似血燃,秋风起染黄尘四野凄。九江口,火光冲天,尸横遍野,炸哥怆然高歌,不计前嫌,率领八百士兵乔装渔民,在朱元璋的眼皮底下救走陈友谅。忠魂一曲肝肠断,九江口上永流传。硝烟散尽,屏幕上独留炸哥刚毅的表情。
黑七先生看罢,拍手称赞:好,再拍一段,炸歌勇冠三军的威猛形象。
好,开机!
虎牢关,吕布胯下赤兔马,手中方天画戟,趾高气扬,不可一世,蔑视群雄。正得意间,忽听得一人高呼:三姓家奴休走,俺小炸来也。说时迟那时快,炸哥骑着乌云踏雪宝马闪电而至,豹头环眼凶神恶煞,丈八蛇矛直刺吕布。吕布惊呼不好,调转马头去找貂蝉。三英战吕布,纯属虚构,何须三人,我炸哥一人足矣。
黑七先生看到此处,手抚长髯笑曰:炸哥于百万军中取上将手机,如探囊取物。哎,我的手机呢?是不是被炸哥拿走了?算了,回头再说,继续拍,炸哥的爱情传奇。
好吧,炸哥是铮铮铁骨英雄汉,可他终究是凡人,难免有儿女情长,开机。
西湖的水,我的泪,我情愿和你化作一团火焰。炸哥深情地唱着,便遇上了读书少年许仙。小伙子真好看,姐喜欢。炸哥说着,就去牵许仙的手。许仙说,不要,人家还要参加高考呢,快松开啊。炸哥不松手,许仙后撤着身子要挣脱。炸哥摇身一变,一条白色巨蟒缠着许仙的身子,让他动弹不得。炸哥说,还跑不跑,还治不了你了?许仙正绝望间,突听有人高呼:大威天龙。却来的是法海,炸哥放开许仙,化作一道白光逃走,嘴里说道:许仙,你等着,高考结束找你算账。
黑七先生说,炸哥为爱奋不顾身,建议拍一段七哥相亲节目。
灯光闪烁,音乐暧昧,光头主持人孟非说,有请女嘉宾炸哥,有请男嘉宾思聪,现在是嘉宾表白环节。思聪说,炸哥,跟我走。炸哥说,不。思聪说,为啥?炸哥说,你太年轻不懂事。嘉宾席走出一人说,小炸,你看我如何?众人看时,却是健林,果然是上阵父子兵。孟非说,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
黑七有些不满,可是已经收工,她伸手拦住说,要不再拍一段炸哥不近女色的片段。
好,需要七七参演。七七说,非常乐意。
开机。
七七说,炸哥。炸个哥不理七七,抬头看天。七七说,炸哥,拉一下小手。炸哥甩开。七七说,炸哥铁石心肠,我的泪水已经下来。炸哥说,你是哭吧精。七七听了,抽泣着去抱炸哥。炸哥把七七推开,怒目圆睁怒斥:给你脸了不是?你再过来试试?炸哥手里已多了一块砖头。
七七说,算了,不拍了。
我收起摄影机,跟泪流成河的七七告别。也许,此刻的七七真的在为炸哥而伤心。
天上的乌云已散去,看看时间。已是傍晚,蓝天白天,一朵朵雪白的棉花糖随风飘荡。棉花糖并未走远,她一直停留在我头顶的这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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