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兰亭流觞 于 2024-8-17 08:06 编辑
(十三)因有秦姑娘的引荐,白须老人与梁解元互生好感,大有“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感觉。他们喝到高兴处,干脆换了大杯子,开怀畅饮起来。老翁虽是道教中人,但他也很博学。除了三教九流、诸子百家了如指掌外,还深通诗歌文学。也许是一个人在大山里孤独日子过的太久了的缘故,今晚偶遇知音,又饮了不少美酒,似乎是想把多年来积攒在心里的话语都讲出来。
他先从无欲无求、道法自然讲起,然后延伸到三清、四御、城隍、灶君的得道成仙史。听得梁解元频频点头称赞。后来又探讨起华夏传统文化,从《诗经》到《楚辞》,从汉赋到唐诗谈的兴致盎然。谈到高兴处,老翁借着酒力起身离席轻吟道:
“蛾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啧啧,清新雅致,不着痕迹;得之天然,妙入化境!且不问太白如何,此诗千百年来谁能复制!”
“是啊,毕竟是诗仙,信手拈来浑然天成,真是大家气象。”梁解元附和着说道。
老人坐定后,兴奋地与凤鸣彼此碰杯,饮了一杯酒,然后问道:“在唐代诸多诗人中,不知公子最欣赏哪位诗人的诗风?”
“晚生不才,若说诗风我还是更喜欢王摩诘。他的边塞诗豪迈雄浑,场景壮丽。例如‘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山水田园诗则禅意空寂,意境深远。如‘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是啊,王维不愧为大唐状元,他的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山水泉林,明月清风;渡头落日,圩里孤烟。都是一幅幅天然图卷,行走其间能令人陶醉痴迷。”白须老翁言毕,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说:“公子可喜欢山间赏月?”
“晚生久居鲁北平原,方圆数百里内一马平川并无山峦。与同窗好友吟风弄月倒是常有的事,但这山中赏月却是奢望。”
“老朽虽然初次与公子交往,却倍感投缘,时逢这四月天气寒暖适宜,是一年中的好光景。明天是十五望日,老朽打算晚间略备薄酒粗蔬,邀请公子到山中寒舍饮酒赏月,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多谢老伯厚爱。老伯如此盛情,晚辈岂有不领情之理!”凤鸣起身作揖回道。
“只是寒舍逼仄,人多难容;再者老朽不喜与凡夫俗子交往,还请公子一人前往为好。”老翁嘱咐道。
“‘出入皆鸿儒。往来无白丁。’老伯是超凡脱俗的世外高人,处事自然别具一格。晚辈谨记就是了。”
却说他们商定好明晚山中赏月之事,又推杯换盏饮了几杯。看看夜已近三更,一坛好酒业已告罄,老翁起身向凤鸣、秦姑娘道了谢,自己提了灯笼回山上去了。
第二天傍晚,梁公子向秦姑娘讨了一坛好酒及几样精致糕点,准备去山中赴宴。秦姑娘弄清原委后很替公子担心,她说:“那白须老翁行事怪异、无人知其底细,狼虎谷地方又偏僻,再者还是夜晚,你一个人去赴宴怎能让人放心?”
其实梁公子心里明镜似的,他知道那白须老翁就是红玉娘子所说的千年红狐。他邀请自己夜晚一人去滴血崖赴宴,也并非单纯是吃酒赏月,其中肯定另有款曲。然而,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冒点险,如何获得丹参?凭着自己一身好功夫,见机行事好了。
梁公子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未现任何异样表情。他微笑对秦姑娘说:“昨晚我见老翁慈眉善目,我们又彼此相处甚欢,今晚就是回访一下。请姑娘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姑娘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一会儿让家仆、与店里小二提着灯笼送你过去。接近滴血崖的时候让他们选个合适的地方熄灯在那里候着听动静,待你辞别老翁后再伴你回来。万一中途有个风吹草动的,也好照应。”
“还是姑娘想得周全,多谢,多谢。”梁公子向秦姑娘连连道谢。
看看天色黑了下来,银盆似的一轮皓月升到了东山顶上。四月天气,凉风习习,夜晚异常舒爽。梁解元提了礼物,由两人提灯陪着走出了客栈大门。就在这时,忽听得秦姑娘从后面喊道:“公子稍等。”
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件天蓝色细绸团花夹衣,来到梁公子身边。她给梁公子套在身上,一边仔细扣着胸前的纽扣,一边说:“山里夜晚寒凉,我找来父亲的一件衣服,你套上御寒。”
姑娘说话时温香的气息直扑梁公子脸颊。他第一次用深情的眼神望着秦姑娘,一时直觉得胸中一股暖流上涌,眼里几乎流下泪来。心里说:“本是萍水相逢,却得到如此关爱,一旦不辞而别,将来可如何面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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