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呼啸的老鹰 于 2021-9-19 13:40 编辑
44, 又是一年中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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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月儿圆,家家户户庆丰年。神仙都有那团圆日,我说哥们呀!我和我妻两分离。嗯哎哟……
每年八月十五,我都想起这首歌。
九几年的八月十五,我拉一车毛竹到北方某县,卸了竹子后,老板热情地在家里备了一桌菜,酒已斟上,招待我和妻子。妻子看到桌上的菜,死活不吃,借口没来过县城,想上街玩玩,尝尝当地特产小吃。抝不过妻子,没奈何,和老板说了一大堆感谢话,和妻子上街。在路上,妻子数落我:你怎么这么好吃好喝!那杯子八年都未洗过,黄呼呼的,瞧那菜烧的,黑不溜秋的,脏死了!也不怕生病!我呵呵一笑: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妻子数落不止。
带女人就是麻烦。咱好养活,只要能吃的,物不分东西,地不分南北,统统都吃。对于北方的脏,我当兵时研究过:我们连队经常在北方的村子临时驻扎,村里家家进门都有一个大醋缸,上面盖着草席,草席上放个大黑碗,男人们个个强壮,长的黑胖黑胖的,几乎不生病,象高粱一样,耐旱耐瘠。下地回家,一进门就拿起大黑碗,舀上一碗老醋咕咚咕咚地喝,这一碗老醋下去,百毒统杀!且转化为蛋白质,何病之有?当时我能喝酒,一顿喝斤把,胃里也难有毒物存活。脏点没关系,主要不能薄了人家盛情。
妻子在大街上转悠,看这也不能吃,看哪也不能吃,最后买了点带皮的水果充饥。我忍饥受饿地陪着她,有火不能发。
转到一个街巷,我被一群民间艺人所吸引,艺人们在卖唱,围着一圈人。我挤进去一看,嘿!真不错!一个年纪大的妇女和一个大姑娘在跳类似秧歌的舞,脸上涂着红蛋蛋,穿着上红下绿,大姑娘手舞彩绸,年纪大的妇女手舞大彩扇,几个领圈有厚厚老油灰的男人在边上敲着旧锣旧鼓,拉着旧胡。年纪大的妇女唱着:九月里来冷风刮,家中撇下了一朵花,她在家中把我盼。我说哥们呀!我在狱中更想她呀。嗯哎哟……我真的被震住了,民间艺人唱的这么好听!特别是那大姑娘,白白净净,柳腰轻盈,金莲欢快。我一边入迷,一边感叹!一曲唱罢,大姑娘领着一个端着豁了口的大黑碗的黑孩子,围着场地讨钱,大部份人不给,稀稀拉拉地在破黑碗里放上个五毛和一块钱的,到我这儿,我手一哆嗦,放了一张十元的票子,大姑娘和黑孩子给我鞠躬,要不是妻子站在身后,我一定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当时最大面额的灰五十的钱放到破黑碗里。妻子拉着我就走,我还忍不住回望,又是一番无休止地数落。
从此,这首迟志强的《狱中十二月》的歌连同那手舞彩绸大姑娘和豁了口的破黑碗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现在和那时真的不能比,那时年青、贫穷且快乐着!
又是一年中秋日,我都感不到任何节日氛围。虽住着装修一新的大房,玩着新电脑,却感到莫名、无边地惆怅!尽管月亮还有以前的月亮,尽管还高高地挂在天上。
2
今天是公鸡头子集中罹难日。我们这儿有一乡俗,八月十五家家有道必不可少的菜:公鸡头炖板栗。说些菜,我想大部份人对菜市场纠结,不进不行,买菜却头痛,毒食品太多!比如公鸡头子,几乎大是饲料养的速成鸡,短时间即长成上市,肉质乏白,味木且毫无香味,无法知晓饲料里都添加了些什么。至于注水、掺假,菜贩子们都已练就的炉火纯青。这种鸡我是不敢吃的。节前三、四天,妻子叫山里亲戚帮买了几只土公鸡,留了一只自已吃,其余送了朋友。装修一新的房子鸡在哪下脚呢?杀了放冰箱里妻子不同意,说冰冻的食品不好吃。没奈何,用绳子把鸡腿拴着放到阳台上养着。
这公鸡头子一进家,无法安生。小狗旺财闹腾,它认为,除了它,不能饲养别的动物,护怀。盯着公鸡头子狂吠,整天瞅机会想要把它干掉。狗一叫鸡就扑腾,弄的阳台鸡毛乱飞,鸡屎拉在鱼池里,脏死了!更让人心烦的是四点即开叫,睡的正浓时被吵醒。这公鸡头子都要死了,还这么尽职尽责。
公鸡头子的大限到了。我烧了壶开水,把盆和刀先拿到楼下空地,把公鸡头子腿捆了,拎到楼下,旺财欢天喜地地跟着。准备就绪,我把刀在石板上镪镪,把鸡脖上毛扯干净一块,想一刀割破其血管,让它少受点罪。照例,行刀之前,遵循千年善良民俗,祷告几句:公鸡头子呀公鸡头子,杀你别怨我,你生来是阳间一碗菜,早死早投生!鸡血放差不多了,甩到空地上让它扑腾,这样肉会更鲜嫩。旺财看着公鸡头子在挣扎、扑腾,眼里露着惊恐和兴奋。
望着公鸡头子扑腾,我心里闪过一丝怜悯:我也和它一样,都是靠挠食活着的。
中秋节是团圆节,中国人都很重视。我系上围裙,下厨,做了一桌菜。一家人围坐在桌边,吃着喝着,其乐溶溶,享受着节日的气氛。
酒足饭饱,撤席,该干嘛都干嘛去。我坐在电脑前,焦虑,又一阵阵袭来,瞬间淹没了节日的欢乐。
3
我又失业了。
前几天,给咱这旮旯新开张的人才市场打去电话,问问什么时候有招聘活动,得到答复是节后准备组织一批资本家老板开市。自改制下岗后的十余年里,失业和我后半生彻底较上劲了!
我象一匹马一样,早已准备了一套扮马妆具、道具,每次进人才市场大门前,都把毛梳的溜光,把磨损的牙口整好,无需老板亲自动手颁看,早早地就把嘴开等着,期盼老板开恩,给我一份劳动的权利,只要有薪水,长短工都行,有总比没有强。
这次应聘若得到哪个老板垂怜,给我一份工作,我一定不会辜负他。毕竟我有很强的工作经验和资历,扛过枪、经过商、当过头、下过岗,属受人点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之辈。只是时运不济,为之奈何?特别是我人在中年,稳定,不敢跳槽,只要不过分地压榨,是断然不敢吱声的。这次若哪个老板用我,我一定感激涕零,一定到网上写些诗歌和文章赞美他以及他们的阶级。
期盼和焦虑在心中漫延。
打着饱嗝,缓步来到阳台,又是一年中秋日!不知还有多少个中秋日。望着窗外绵绵细雨,又想起了北方某县衔头艺人,想起了那手舞彩绸的大姑娘和那只豁了口的大黑碗,点上一支烟,也悠悠地哼唱起来:八月十五月儿圆,香烟袅袅思华年。神仙也得活着呀,我说哥们呀!菲菲淫雨遮婵娟。嗯哎哟……
2014/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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