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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牛】林冲夜奔
当那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汉子被老板娘赶出旅馆时,我在酒馆里招了招手,他便垂头丧气走了进来,坐在桌子旁叹息。
我让小二上一坛好酒,四个菜,在桌子旁坐下,看他依旧低头不语。
秋月清冷,透过窗子,于风中萧瑟地照着他高大的身材。他的身子被月光压得渐渐弯了下去,脑袋几乎要贴着桌子。
我斟满两碗酒,轻轻地递过去一碗。他迟疑地看着我,目光窘迫,用颤抖着的手端起来。
我也端起碗,朗声说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先干了这杯。”
“干……干”他口中含糊地说出这句话,闭上眼,仰头,酒已入喉。
我又倒满,并未端起,压低声音问:“兄弟,怎么会被她赶出来?”
我的目光看着对面的月满楼客栈,老板娘已不在门口站立。
“因为一夜情。”他尴尬地笑,目光盯着酒碗,酒碗中,他的面孔在起伏的液体中扭曲变形。
“这没什么,你不过是犯了成龙犯过的错误。”身为江湖中人,我并未感到奇怪,不在乎地安慰他。
“可他也不应该把你赶出去啊,这也太霸道了!”我对老板娘的做法表示不满。
“来的都是客,全凭口一张, 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管什么一夜薄情郎。”这话,曾是老板娘打牌时亲口说过的,今晚她抽哪门子风?竟然将上门的客人给得罪了!
“说来惭愧,和女人闹别扭,惹得店里不安宁,所以就被赶出来,让兄台见笑了。”那汉子苦笑。
“闹别扭怕啥?只要不出人命。”我还是不解。
“会出人命,要出人命的。”他依然苦笑。
“哦?兄弟要谋财害命?”我提高警惕,不由攥紧了拳头。他的朴刀就在桌上,只要他敢动手,我马上一拳打碎他的脑袋。
他并没有动手,仿佛更加局促不安,似乎又生出难为情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脸颊有些绯红。
这是个内向的汉子,虽然身材健硕高大,却生性怯懦。我见多了这样的人。他们是好人,但并不属于真正意义上 的好人,尤其是对女人而言。这样的人,女人最好不要靠近,靠近,只会害了你们。
“说吧,说出来就不憋屈。”我开酒馆不仅为了挣钱,还为了交朋友,江湖上有各色朋友,他们总有各种有趣的故事。他们的故事,我是不拒绝听的。
“我叫林冲,东京汴梁八十万禁军教头。”他的谱够大,我虽然有些不信,却看到他说这话时胸膛挺了起来,双目中放射出足以和月光媲美的光华。
“我被高俅父子陷害后, 就被发配草料场,后来杀了陆虞侯,我最亲密的朋友。”他说着,声音有些哽咽,牙关紧咬。
“我听说过,也早知道是你,被恶人陷害,又被自己的朋友背叛,我懂。”我没说出同情两个字,男人,尤其是江湖上的男人,字典里没有同情两个字。行走江湖,能够有人懂,已经足够。
“今晚,我托人约了娘子出来,本想给林家留个后,却不料,娘子担心被高衙内察觉,坚决让俺带套,事情,就是这样。”他说着,用手扶着酒碗,酒碗在颤抖,酒已流到桌面,顺着桌子往下流,流向无助的风中。
他在生娘子的气?娘子不能让他如愿,也许是不想让事情闹大。女人总是小心谨慎,委屈中求生,这不是她的错。怪高家父子,怪林冲生错了时代。
事情已然明了,我举起酒碗,他也站了起来,当酒碗空时,他的目光中又生出了杀气,仅仅一瞬间,那杀气又消失不见,仿佛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我倒满第三碗酒递给他,没给自己倒酒。
我微笑着对他说:“兄弟,你去梁山泊,那里适合你。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忘掉什么高家父子,忘掉你的结发妻子,忘掉这操蛋的世道。”
说完,我抓起酒坛甩向空中,坛中美酒在月光下化作晶莹透亮的瀑布,我仰起头,张开口,和那轮明月一饮而尽。
他心怀感激地举起碗,看着我,慢慢地喝完。当泪水从他的眼中流出时,他没有擦泪,抓起那把朴刀,迎着秋风,向着八百里水泊梁山,狂奔而去。
几日后,听说他进了梁山泊,我决定动手。
那晚,没有月光,黑暗中西风烈烈,我翻身越过高太尉府邸深墙,潜入高衙内房间,看到他搂着林冲的娘子打呼噜,我一言不发,拿出小刀给他做了手术。从此,高俅的儿子成了太监。这,便是中国足球一蹶不振的根源。
我是爱讲江湖故事的施耐庵,人们叫我庵哥,后来,以讹传讹,见面都叫我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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