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抱佛脚果然没用，岳母检查出是肠癌，二期。对此，我跟叶子都早有心理准备，难受，但也不至于痛彻心扉那种。没有告诉岳母，更没有告诉天天。说是五到八年的预后，一个风风火火的生命忽然就进入了倒数阶段，我心里很堵得慌。叶子表现得比我还要好一些，虽然她也百度过了，但她更愿意相信医生安慰的话，到时切一段肠子后，再检查两端看，如果没问题或许就好了。她问我，这个还要化疗吗？我简单给她讲了讲化疗的事儿，但也安慰她说，五到八年是平均，妈妈身体好，十年应该可以的，而且AI这么厉害，不是有专家说了嘛，十年内可以攻克癌症，虽然到时还会有新的病出来。再说了，就算不能攻克，哪怕到时有技术和药物再能延寿五年呢？算起来老人也就八十多了，大家心里也不会那么难过。
叶子略感安慰地说，是啊，那样妈就可以看着天天上大学，甚至结婚生子。这是我们梦想中的完美，毕竟，老人是那么爱天天。还记得孩子还没出生呢，老人就早早办了提前退休，照顾怀孕的叶子。等生了孩子后，更是寸步不离，吃喝拉撒都是老人在照顾。不只是操心孩子，还有我跟叶子，有几年我俩连番冷热战差点离婚，老人在中间也是各种为难。说起来，其实也就才消停了没几年。天天上小学后，外婆才回了金山，之后就是忙活着盖房子和装修，在那个简易房里住了一年多。新房子盖好，还没住几年呢，这就得了病。她是闲不住的，给自己又找了些零工做，一天一百块钱，有时候还不到。就这，还说要攒钱，给天天买辆车。那天叶子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娘俩很开心，被我给说了，虽然我也知道他俩只是说说。
这事其实发生没多久，一两个月前的事儿吧。我当时说老人身体好好的就好，能劝他们别干活了还是要尽量劝。不想，这就真到眼前了。叶子问我，当我知道母亲得癌症时是什么心情。我说主要还不是害怕和难过，我当时更多是自责，自责于自己竟然只顾着忧心于自己的前途和醉心于追女孩子，完全忽略了父母。但是，那时候我大学刚毕业两年多，有几个刚毕业的学生会把主要注意力放到自己父母身上呢？对此，叶子是不太能共情的，毕竟她回家频次还可以，作为女儿，也会给老人买吃穿用品，还造了房子，不会那么自责。她又问我父母去世后的感受，我说就是那种孤儿的感觉。她说你还有哥哥呢，我说不同的。但具体的，我没深说，怕勾起她的难过。
娘当时感觉都快“好”了呢，过年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包饺子。但就是邻居送了只鸡过来，她觉得不能收人家东西，又去给送回去。邻居在我们家后面的胡同，斜后方吧，几十米路，娘穿得也挺厚，谁知道她怎么就感冒了呢？然后，身体就一下子崩了。好在，如今的我们比当时的资源更多，岳母发现也更早，不像娘发现就是晚期了。我们总归还有时间和能力去尽份孝心，不会太难过。老人信佛，等身体恢复后，灵隐寺和灵山那边可以安排上。只是，更高更远的地方，就不适合去了。最难受的还是这病在肠，吃饭会受些限制。原本每年都安排体检的，后来疫情，反而就放松了。叶子说她大姨也是这病，说她也要赶紧去查查，我说你每年都要去查的。
经过父母的事情后，我变得更珍惜当下，更珍惜家人，对很多人和事儿开始看得很淡了。不知道，叶子这次后会有哪些转变。很多事不是人能预知和改变的，可能某年体检的一个参数变化，这辈子就完全不同了，所有的规划就此成了泡影。检查结果出来后，妈妈回了金山，她坚持先回去一趟，再回来手术去掉“息肉”。下周一再来住院，周四动手术。我听说老人自己回去了，心里还是很难受，但也没有去质问叶子为什么不去送。叶子有叶子的想法，家里还有孩子，这时候也不是吵架的时候，这个家经不起了。有些事是命，我父母有我这样一个所谓重情重义的儿子，但屁用不顶，面对他们的病啥都干不了；叶子虽然表现得大大咧咧，但她能给妈妈安排好病房和医生，还不耽误照顾孩子和我。
“我也要早睡早起了！”叶子很严肃地说。我说是啊，关键是早睡，到咱们这岁数，只要早睡肯定早醒。她叹息着说不容易，我也知道不容易，但并不想多说。晚上她要烧晚饭，然后要辅导天天功课，等孩子九点半睡觉了，她玩手机怎么也得到十一二点才睡。这还是在我在家，我不在家，吃饭后洗碗的活归天天，打扫灶台和下楼扔垃圾、拿快递、拖地这些事也归她。我在了，早上起床烧早饭和送天天上学的事儿就包了，她可以多躺会儿。吵架的时候，我对她说，这些事儿你可能不是那么在意，但你知道多少早起去挤地铁上班的女人会羡慕吗？当然，我也知道，羡慕我的也有很多，至少那些要交彩礼和培训班补课费的会羡慕。
老人病了，网上口齿伶俐的我，却不知道对她说什么，在家里除了对天天，我一直是个笨嘴拙舌的人。早上骑电动车送天天去上学，我说你身体健康快乐第一，学习排在这些后面。他说如果学习要用健康交换呢？我不说不换。他说妈妈可能就觉得可以换。我说别胡说，妈妈比爸爸更爱你，再说，你跟谁换？他说跟阎王爷换，用红细胞和白细胞换。我说你下次跟他说，用爸爸身上的肥肉和头发换，不但能减肥，还省下理发了。他笑着说阎王爷又不傻。我说他要是换了，回去他老婆得揍他。要是爸爸每月工资拿回来的是肥肉和头发，你妈妈也揍我。天天笑着说，爸爸你别说了，你怎么总是这么能逗我笑呢。
能逗笑一个是一个吧，我挺后悔没多逗老人笑笑。心里有些堵得慌，只希望手术后老人身体恢复能好一些，不要留下太多遗憾。也祝福所有人吧，都能身体健康，珍惜当下。
河蚌赌徒 2025年3月14日 |
雷达卡
发表于 2025-3-14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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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15 13:3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