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委会的人在班级家长群里说,为了纪念毕业,五年级四个班计划在校园里种两棵树,方便孩子们将来可以回去看看,费用大家均摊,每人15元。钱不多,但是叶子意见很大,觉得这事儿没意义。“有几个孩子毕业后还回小学校园去看看?”她气愤地说:“那年植树节,天天小队种的树,他们回去看过吗?估计早就死了吧了。”她说得不无道理,当时在国防教育公园里种了两棵小树苗,我跟天天去逛公园时去看过几次,确实,都死了。一棵是当时就没种活,另一棵活了,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找不到了。毕竟种的时候没跟园方打过招呼,可能后来被清理掉了也说不定。
我比叶子更抠门,但是我不像她那么较真,这事上我反而劝她:“别人都不说什么,咱们也别说了,钱又不多。”叶子倒是没在群里反对,但她追问了一下具体种树的流程。家委会的人回复说,是校长书记、班主任、家长和学生代表去种。这个回复让叶子更加不爽,她说肯定轮不到我们去代表的,无非是大家掏钱他们作秀,多数孩子都没资格参与,只有掏钱的义务。话是这么说,但真要让我们去种树,她也未必舒服了。嗯,至少我是不会舒服的,我宁可只出钱不出力,大热天儿的。也就是嘟囔一下,钱还是老实交了,毕竟孩子还要在那学校读初中呢。
上周整整一周,叶子都不舒服,一开始是发烧,后来退烧了但还是浑身没力气。大概率是阳了,就那么几天,瘦了七八斤。她闺蜜羡慕得不行,我倒是有些怕了。叶子觉得很奇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阳的,我们除了周末去了趟龙华寺,也没去人多的地方。我说龙华寺那边人就够多了,之后不还去大润发吃饭了吗?至于我跟天天为啥没阳,这事儿就没法说了。幸运的是,上周我没出差,都在上海,上午可以去送天天,下午还去接过他一次。叶子虽然身体没劲儿,每天下午还是拖着病躯开车去接天天,然后还烧晚饭。我劝过她,晚上就叫外卖好了,身体要紧,天天也可以让他自己放学。但是,她不听。叶子是个一辈子要强的人,跟她生活,我有压力,但也安心。
每天放学后,班主任会将没有家长来接的孩子们拍照发到微信群里,提醒家长来接。孩子们都集中在教学楼一楼那里,学校还算比较贴心,在一楼角落里办了个图书角,放了些沙发,供他们休息。每次班主任发照片,我都会点开看一看。只要看到里面没有天天,我就放心了,这说明天天是有人管的,也说明叶子身体是好的。只要他们娘俩好好的,我就安心了。我是个悲观的人,所以我从来不认为一家人平平安安是理所应当的,而会为此感恩。某种意义上,我对生活或者老天爷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它能不折腾我,我就很感激它了。这跟叶子不同,她不会为这些感恩,在她看来这都是普通人应得的,没有才算是命不好,而命不好这事儿她本能的认为不属于自己。
对于怎样算是普通人的生活,我跟叶子的认知有很大的偏差。基本上在我看来,一家人无病无灾,衣食无忧能吃得起菜市场里的鸡鸭鱼猪,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不用交税的房子,有不怎么花钱的公立学校和报销一部分的医保,老人有够吃喝的养老金,就算是不错的日子了。古今中外的绝大部分国家,普通人能够有这日子的都不多。更何况,只需要花几块钱交通费,就能去那么多免费的公园,里面有花花草草、人工湖和小桥流水。但这种日子在叶子看来,属于苦日子,她很难从这种日子里感受到幸福,也不敢想象天天过这种日子。在她看来,房子总归要在上海外环内,一年总要能安排两次旅游,最好出国的。这要求算不算高,不好说,但她这么想,肯定比我那么想活得累。
周六早饭和午饭都是我烧的,晚上则是去万达吃。吃晚餐前,叶子去DQ买了个冰淇淋,因为人太多要排队,她点好后我自告奋勇在那儿等着拿冰淇淋,让她跟天天先去餐厅点菜。结果等我拿着冰淇淋过去的时候,发现店家给错了,点的大杯,给的标准杯;没要抹茶,给了抹茶。叶子批评了我一通,又拿着回去换了。一来一回,冰淇淋就化了,店家把化了的扔掉,给了我们一个新的,倒是也没扯皮。晚上回家打牌,天天又赢了几十块。打牌用来计费的筹码,是网购的练功券,一张张百元大钞看着很气派。周末天天和叶子能睡到自然醒,但也仅此而已了。天天除了要接受叶子补课,还得参加青科赛线上比赛,也累的。
我是周日下午出发的,坐3点半的高铁去济南。中午我包的饺子,又烧了俩菜,一家人吃得也挺开心。叶子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但家里也只能都交给她了。出发的时候,天天刚午觉睡醒,他悄**地让我把电脑拿过去,他可以玩会儿游戏。我答应了,拿给他,等我到了虹桥高铁站,估算着他玩了快一小时后,我才给叶子打电话,让她去把电脑拿走。“你给他干什么啊?!”叶子很是不满。我就是笑着,打哈哈过去。临出发的时候,我把晾在阳台外的被子收进来,又把刚洗好的天天的衣服晒出去。
走之前,天天是抱了我的,说他很想我。我说我也是。高铁一路上看了美丽的夕阳云彩,等到入住汉庭,跟天天视频的时候,发现其实也没那么想他了。根据过往的经验,最想他的时间应该是明天或者后天。晚上看朋友圈的时候,看到堂弟发的吃蛋糕的照片,才知道是婶子生日,于是赶紧发了一个红包。婶子到底是没收,如果我们在老家,我想我们肯定会去一起热闹一下的。
跟叶子和天天的别离不长,这周五就回去了。跟哥哥嫂子的别离,是三个月前。跟叔叔婶子上次见面,却已经不记得是哪一年了。不过,总归还是能见到。能见到就好,经历过父母去世的事后,我对生活的预期,的确已经不高。
河蚌赌徒 2025年5月2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