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犹记】三四三八一一。 [复制链接]

雾鬓新梳绀绿

主楼

发表于 2025-6-1 16:3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雾鬓新梳绀绿于 2025-6-1 16:39 编辑

[一]　　

　　最近总是突然莫名其妙的恍惚。眼前不定时出现幻影。
　　开始以为是工作太忙碌导致神经衰弱。或者是替陈振邦挡酒太多。
　　渐渐发觉不对劲。幻影出现的次数和时长一天比一天多。而且竟然像拼图似的。接续成场景。尽管还不完整。有拼不上的缺角和漏洞。但是已经具备一个个奇幻故事的雏形。
　　相当奇幻。
　　有时候是纱帐灯影。我穿黑缎绣花宽身长旗袍。花色是极艳的粉。每一朵都开到了极致。花瓣在前胸后背肆意舒卷。旗袍角却长的几乎拖到脚面。有少年公子软语温存。看不清五官。依稀是浓眉大眼。唇角含笑。
　　有时候是华丽舞台。我站在中间唱到全场沸腾。男嘉宾穿一身白西装。同我唱一首歌。还说如果四十岁找不到意中人就娶我。
　　碎片纷纷扬扬。这里落一点点那里落一点点。像失控了的鼠标在游戏地图上胡乱点击。我瞪大眼睛在毫无规律的图画中游走。吃力辨认那些似曾相识。
　　麻蛋！那个男嘉宾长的越来越像陈振邦。
　　但主角为什么是我。我天生五音不全。从来不穿旗袍。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在工作间隙走神。一只手托着腮帮子。一只手握着奶茶吸管拼命搅拌。努力回想这些怪事的起因。
　　想起来了！就是从陈振邦喝多了突然发神经哭着说我活不过四十岁的那天晚上之后开始的。

[二]

　　我是依兰。户籍警，哈尼族。我喜欢陈振邦。他不喜欢我。
　　他是汉人。他有时候会热烈的看我。深遂眼神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像一口古井泛起滚烫的热浪。有时候又面目冰冷。客气的像个陌生人。甚至有一天他当众说我嘴歪。
　　才没有。是那天晚上撸串吃的太多不小心把口红蹭掉了一小块儿。他还说我活不过四十岁就会死掉。
　　我呸！抓一个天真的表情贴在脸上。我笑的格格的。汉人滑头。才过来没几天就偷偷学巫术还想骗我们本地人。

[三]

　　美食街灯火辉煌。一拨又一拨的人群在夜市摆酒狂欢。夜已深。远处的居民楼只有少数的阳台还亮着灯。
　　我仰头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正欲扬手招呼老板过来结账。突然定住。发现目光所及之处。刚才还是居民楼的地方变成了海边。我揉一揉眼。是海边。海浪一耸一耸向前。直到爬不动。泄气。哗啦啦退后。
　　环顾四周。还是夜市。摊位林立。食客众多。但是。招牌都是繁体字。
　　我踉跄后退。不知踩到什么。本能回头一看。是一个地摊。
　　摊主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算命吗。他问。大概今夜还没开张。怕我拒绝。迫不及待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很灵的，是此地出了名的神仙。
　　不不不不不！
　　他突然伸出焦黄黯哑的手指。攥住我的手腕。我见过你。他说。你怎么还没走。
　　我被老人紧紧攥住。惊恐万分。动弹不得。
　　你不记得了。让我来提醒你。一九八七年有一部电影叫胭脂扣。你就是里面的如花呀。老人激动万分。像发现新大陆。
　　当年你怨念极深。放弃再世为人的机会。换了一张符。生生世世附在不同人的身上遇见陈振邦。触发符咒的条件是跟他相认。改写命盘。否则你活不过四十岁。只要给他一点暗示。他就逃不过符咒。很快死于非命。
　　不不不不不！
　　走开！我命令他。亮出警徽。警徽闪闪发光。助我嚣张气焰。我是人民警察。专治歪门邪道。我冲他大声喊。那老人兀自唠唠叨叨。反复宣讲。我一耳朵的回声。死于非命。死于非命。死于非命。
　　不不不不不！
　　情急之下我拔出手枪。毫不迟疑地朝着他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巨响。子弹正中老人的眉心。他嘴唇半张。命字说到一半儿。
　　他说他精通过去未来。那他有没有算出他自己的命该绝在此处。
　　大概是不知道的。他以为说中了每个人的心事。对方就会无条件地信他。我不信。他也不信。只是忽悠几个饭钱怎会送命。他把命字说了一半儿。被击中的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此刻他直挺挺地向后倒下去。轰的一声落在地上。砸出更加巨大的声响。仿佛地震。
　　我一惊而醒。摸到手机摁亮屏幕。时间显示凌晨三点。一头一脸的汗。

[四]

　　这么巧。我冲陈振邦招手。
　　从电影院出来。好巧不巧遇到他。
　　你吃什么呢？他气急败坏。扑过来不由分说就把我刚放嘴里嚼了不到两下的巧克力使劲儿抠出来扔地上。并大力拍我的背。吐！快点！都吐出来！我被拍的大声呛咳。几乎要把五脏六腑咳出去。
　　举起巧克力的包装纸戳到他眼睛里。这是巧克力。又不是鸦片。他一边道歉一边笑。眼里有光芒一闪而过。
　　你想起来了吗。
　　抓一个满脸奇怪的表情贴在脸上。想起什么。我问。
　　没什么。再见。他说。

[五]

　　我找到电影。看完。双手颤抖。
　　跟幻境场景一模一样。残缺的记忆渐渐拼凑完整。我在电影里又重活了一遍。
　　全都记起来了。相约殉情的那一晚。我在酒里放了四十粒安眠药。我吞下了鸦片但他没有。安眠药没能要他的命。当他在医院里醒过来。想必什么都知道了。
　　总之我谋杀未遂。
　　是他爱的不够还是我痴情错付已经不重要。现在是二零二五年。跟离一九三二年或者一九八七年都已经太遥远。生生世世轮回之后。此刻为人的心态又不同。
　　但是一九八七年失望的如花不肯饮孟婆茶。不要投胎转世成为下一个完整的人。她不甘心。
　　我对着镜子缓缓摩挲唇角。我的唇形端正。左右对称。但是一笑。嘴角真的有点歪。
　　胆战心惊。
　　打电话问依朵。怎样败掉男人的好感。我经验丰富的姐姐想了一想。一。争风吃醋。二。没有边界感。
　　啊。宁可信其有。
　　第二天一早。我拉低鸭舌帽遮住两个黑眼圈。站在防盗门前。手心冒汗。
　　陈振邦。如果我真是如花散落的无数怨念之一。我才不要跟你相认。我要你好好活着。长命百岁。不。我永远不要跟你相认。
　　点击确定。提示密码修改成功。

[六]

　　他在电话里再次气急败坏。但这次不是担心我死掉了。而是斥责我越界。
　　他要收回我喜欢他的权利并且明确表示不会再联系。
　　我如愿以偿。我艰难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又极力装出生气的口吻。明知故问。为什么。
　　听见自己嗓音混浊。我想要解释其实没哭。嗓音有哭腔是突然感冒的原因。还没张口。他挂了电话。
　　须臾。收到一条短信。发件人是陈振邦。点开。是一首打油诗。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小声念。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你有千般好，终不是如花。
　　抓一个不解的表情贴在泪流满面的脸上。对呀对呀。我才不是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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