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无蕊 于 2025-7-26 11:31 编辑
纷纷开且落
办公桌上的吊兰入夏时有些疲软,所幸抽出三根垂枝,有苗可用了,想着得空给它重种一回。我挺喜欢吊兰初种时的样子,每条叶梢都透着精神。叶子长长了,叶梢不免泛黄,发枯,便要修剪,也就不是一盆完满的吊兰,虽然比无需修剪时壮大许多。吊兰抽枝,我便犯愁,没有将盆悬起的条件,不知道如何安排这些枝,但是吊兰若不抽枝,则更糟,所以愁抽枝是可笑,明知如此了,安排之烦恼仍然真实存在。
我不大喜欢养花插花,只想过案头要有一盆草。未遇吊兰之前试过野草,它们在野外生命力极强,植于案头则迅速萎黄。我也知道这是物性,强求不得,就让案头缺着这一盆草,直至遇见吊兰。
办公桌上这盆吊兰是静水逛街时在一家店铺的垂枝上折来的,装在一支化饰品的纸壳里让我带到公司,一养近二十年,薪火相传,换过好几次盆,成家后,家中也化出几盆,搬过几回家,总带着它们,养得太熟了。我几乎把这些吊兰看成我俩情感的化身。
吊兰的疲态是光照欠缺,将它移到北窗台疗养,仍同处一室,不能齐眉相对,相忘渐渐增长,偶尔看见就浇一点水,吊兰叶沿中脉收折,瘦而高举,绿出灰色,似怒了。
静水用一根杆插在吊兰盆内,将垂枝扶起,束在杆梢,枝垂下小半,悬于吊兰上空,象一个高高的发髻,枝上小苗逐日壮大,生出气根,根须由白转绿,观之气象一新。原来还可以这样安排。
北窗的这点日照看来是最能养吊兰的,两个月下来,吊兰每一个心里都生出新叶,精神极了,我的案头也寂寞够了,便剪下枝头的大苗养在水里,也插一根短杆将垂枝挑起,归位相对,下班时移到窗台,亲近天光。
不几日,垂枝分节处的小芽纷纷长大,吊兰心中又抽出两条新枝,这回无需愁了,只在这盛夏享受这份新生稚气。不料新枝更生出花苞几个,渐渐地饱满成一粒白米。老枝上那些春天开过的花还在,六瓣微细紧束,与新枯时无别,有两朵结了籽,壳已张开,指尖一触,两粒黑籽便坠了出来。
上周五,花开了两朵,向窗台移盆时看见,十分心喜,不能说是不合时节吧,花极小,极白,极盛,一室之内,一人所赏,这一点白,这一点盛,足以冠绝春心泯灭的酷暑时节吧。
第二日,花便收合了,脱尽了颜色与水分,若以那米粒样的花苞作莲子,已由一颗莲子枯瘦为莲心。那白,那盛,去得如此彻底,相对一昼,也不枉了。另一枝头又饱出一粒白米,有初剥之清趣,有新煮之软糯。
隔了一个周日,这周一窗台相见,业已收束。这遇见两头完美错过中央的相对,比那一整日相对两朵如何。这错过,补足了完满之外的一切,它独个具足,不受分享,最能鞭策想象。比之《辛夷坞》呢,纷纷开且落,还嫌太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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