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扇虚掩的门,我拖着昏昏欲睡的你拼命奔跑,朝着现出一线生机的方向。
等救护车的那一刻,你紧紧抓我的手放胸口说:“媳妇儿,我不想死!我还没活够,和你,和孩子,我还没过够呢!“你的眼泪溢出眼角,混合着我的悲怆湿了枕畔,湿了那个夕阳无限好的黄昏。
黄昏里,破裂的脑血管慢慢渗血,血液朝着眼睛方向蜿蜒流淌,你的视线里是泪流满面的我。
充血的眼,昏黄的天,我的世界里一片黑暗。
或许,我永远看不见天空泛起云肚白时,你的笑脸在我的梦外绽放,还有两片唇轻吻我的脸颊,还有轻柔的声音悄悄告诉我:“媳妇儿,饭菜做好了,我去上班!“梦里,我睡得很香很甜。
这将成为梦境,永远的梦境了。
交费,问诊,等待,我在医院里跌跌撞撞地奔跑,与时间赛跑,跑出一路湿淋淋的回忆。
早晨我醒,你在身后拥住瘦削的我,说媳儿又瘦了,要好好吃饭,我不嫌你胖。
中午我休息,微信响起一串串叮嘱,你说媳妇儿睡一会儿,别太累!
你下班前,我的电话会响起你的声音,说媳妇儿等着,我回家给你和孩子做饭。
太阳跃出地平线的瞬间,我呆呆地守在手术室外,心跳的地方很疼,很疼,疼得眼泪流出来。
手术室门开了,我不敢问,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好好照顾病人。
那是虚掩的门,是通向死亡的门。我背对着那扇门,以手无缚鸡之力拖着你逃离。
逃离后,我望着你,你凝视着我,你在我水汪汪的眼里望见自己,依然傻傻地笑着,笑着告诉我:媳妇儿,我可爱你了。
新婚之夜,你就是这样说的。
你瞧,恍惚已是四年,匆匆又入秋,日历须慢慢翻,翻到人生的乍见之欢,翻向日日重逢的往后余生,只如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