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金豆豆 于 2025-9-25 07:18 编辑
为嘛想聊这个话题呢?大抵是受了妃儿影响。
一篇《娶妻当娶于凤至》,她“有泪汹涌,心潮难平”,如此抒写:读于凤至,字字情深,句句为爱义无反顾。可一句,汉卿啊,你的感情在哪里?几分不甘,哀怨几多。她还说:强如于凤至,论智慧,财商,眼界,品德,哪一样都无可挑剔,置办豪宅成全他与赵四的爱,下跪求宋美龄保他一世安危,六亿家产只留给他一人求死后同穴……万般委屈求全,终是捂不热他的心。
扼腕叹息,不是为于凤至,而是为了妃儿。在我看来,于凤至不懂男人,不懂拿捏男人,更不懂怎样做个正妻。而妃儿替她呼号的,却是“爱情”,是“男人的一颗心”。这,便是认知差异了。
第一个给我“正妻范儿”质感的是月娘。
看过《金瓶梅》的爷们儿该有印象吧?毕竟这么一位佛系娘子,不单知冷知热,还管家、管小妾们,由得爷们儿在外恣意寻欢,是不是挺舒心惬意的?
西门庆够荒唐、淫荡了吧?却敬重月娘。因为月娘懂进退、不奢望,哪怕出面训戒潘金莲,都是担心小妾荒淫无度,亏损了爷们儿身子。故而潘金莲再怎么恃宠而骄,都不敢在月娘面前放肆,因为西门庆是会为了月娘收拾她的。
于凤至的悲剧在哪里?是端不好一个正妻的范儿,明知爷们儿的“心”,爷们儿的“爱情”不在,却还一味贪恋奢望……于人于己何益?无非多两个痴男怨女罢!
《檀香刑》里的钱丁夫人,倒是再次让我见识了什么是“正妻范儿”。你自然可以鄙薄说她是男权社会下被奴化的女性代表,但毋庸置疑的是这被奴化的姿态恰恰是男权社会里女人们自保的不二法门。
她是进士之女,大家闺秀。一双令人艳羡的小脚,暗示她是社会化的产物,其思维模式正是社会对“贤妻”的要求:延续香火,稳定后院,维护丈夫体面。
故而她对钱丁的感情,与其说是“爱情”,毋宁说是“职责”,是“归属感”。即:我是你的妻,我们是一体的,我急你之所急,思你之所思,尽可能周全护你、扶持你。
她存在的最好模式,也是最佳状态,就是:按照惯例拿捏好正妻范儿。比如每年的四月十八,在钱丁的陪同下,盛妆华服,端坐在三堂前檐下,面带微笑,接见群众。这,是一个县官亲民的举动,也是一次夫贵妻荣的炫耀,她甚至都不需要露脸,只轻纱覆脸微露三寸金莲,就能让眉娘羞惭于色落荒而逃。
而她作为“正妻范儿”,绝不能沦陷于儿女情事、争风吃醋的俗套,更多是如何守他护他替他着想帮他度过难关,哪怕是预测到塌天灾难前凤冠霞帔服毒自尽,留下“忠臣殉国,烈妇殉夫。妾身先行,盼君跟上”的遗书也要为他打个好样,坚定他“国家败亡,不苟活”的慷慨赴死信念。她所思所想所做的桩桩件件都是为了他:
比如,最初指使衙役薅了眉娘父亲孙丙的美髯,仅仅是希望眉娘恨他怨他,从而杜绝他与民女有情损毁了官声影响了前程。
再如,在钱丁受了打击寻死而她救下他,发现他了无生趣重病缠身却无计可施之后,她不惜放下身段让人找来眉娘(钱丁的情人)给他慰藉,算给这段见不得光的私情发了通行证。
而她甚至在眉娘要进钱丁房间前,如此叮嘱“他年长,你年轻……”意即悠着点儿,别把爷们儿给累狠了。她不难受吗?不难受的话,何以在叮嘱时,不看眉娘而看着窗户?
爷们儿就好眉娘那一口,作为妻子的她,是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爷们儿的康健、舒畅,……诸多感受,显然被她放在了她的情绪之上——这是爱情吗?显然不是。仅仅是共生体的无奈和本能退让,算某种意义上的“正妻”职责所在。
但,她不是没有尊严,毫无底线的包容。比如在危急关头救下眉娘,她转而就冷冷对钱丁说,“大人,妾身自作主张,替你金屋藏娇了”。
在他表示感恩感激,道“夫人深明大义,不计前嫌”时,她还故意征询他的意见,“是送她走呢,还是留她在这里?”逼得爷们儿仓促退让,说出“悉听夫人尊便”之语,从而掌握了话语权和主动权。
她本不必冒险的,她可以袖手旁观,甚至可以顺水推舟,眉娘便无法逃出生天,从而解决掉这个心腹大患——“情敌”。然而,她出手了。因为她早已知晓,他离不开这个女子。她的底气在于她的笃定:你纵有千般狐媚万种风流也难动摇我的地位。
在她的世界里,婚姻就是倚仗,是符合规范的秩序。所以她对眉娘的存在,有过短暂的痛苦之后便释怀了,因为她的正妻名分、家庭地位不会被动摇。理性、克制、社会化的思维模式,使她站在了制高点,从而立于不败之地。
作为礼法内的正妻,钱丁夫人的理念就是:我是妻,故我应在。这是一种使命,神圣的使命,更是社会赋予的核心价值观。
所以,面对丈夫的“变心”,她不会像市井妇人般撒泼哭闹,更不会有自毁或毁他的情绪宣泄,而是居高临下的冷静、理性审视,用正室的威严和道德优势来戳穿,从而脱困破局。
钱丁呢,跟大多数分秒拉锯、摇摆不定的男人一样,一边拒绝不了鲜活的情欲诱惑(眉娘的火热),一边又努力要维护形象恪守礼法(夫人所给的体面),便只能逃避正面解决问题而以拖字诀周旋于两者之间。
但,他不是没有清晰的认知,也并不是取舍不了。有一段心理活动,正好揭示了这一点:
夫人严肃的黑脸和眉娘妖媚的白脸交替着在他的脑海里闪过,夫人代表着理智、仕途和冠冕堂皇,媚娘代表着感情、生活和儿女情长。这两个女人对他都是不可缺少的,但若让他只能选择一个,那么……那么……只有选择夫人。
至此,夫人的“秩序感”和钱丁的“礼法感”对扣上。这,便是那个时代的普遍认知,现代人不服气都不行。由此可见,眉娘,天生地养的,带着爱情的火热,呼啸而至的眉娘,说到底不过是个玩意儿,是钱丁在与夫人的婚姻途中开的那个小差。悲哀不?各有选择,各领因果罢。就像钱丁夫人与丈夫共进退,她承担的是她的选择和风险,她所想要的,无非是作为夫人该有的地位和尊严而已。
《金瓶梅》中的月娘也好,《檀香刑》里的钱丁夫人也好,她们都有立于不败之地的“理”。
这“理”是社会赋予的,秩序赋予的,更是自我拿捏好的。但凡女人有计谋,有气量,能准确定位自己,明白男人无非那点狗德行,就能用好这个“理”。如此,在家庭中成功站稳脚跟,在丈夫面前有话语权,足矣。还奢望什么爱不爱情的呢?
妃儿,你觉得有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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