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不易想起的那个老头 [复制链接]

星卒斋主

主楼

发表于 2010-5-7 22:3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星卒斋主于 2010-5-7 22:50 编辑

文/星卒斋主

   从我懂事的时候起，父亲就已经是个十足的老头了，并且不是一般的老，他从来不下地做活，我几乎没看到过他做田里的活计，现在算来，如果我是四岁记事的话，那时他已经是六十岁的人了。

   父亲大了母亲整整一轮，母亲是1920年生人，可父亲却生在1908年，现在看来那还是清朝，也就是那一年，光绪和慈禧都死了，年末溥仪又即了位，鲁迅写了《摩罗诗力说》，革命党还在干革命。可这一切应该与我的父亲是无关的。

   我小时记忆中的父亲，冬天里总头戴一顶毡帽头，现在这东西已经该成为文物了，总是坐在炕上吧嗒他自己侍弄的老旱烟，并没有更多的话。由于家里的一切大小事情都由母亲管，所以他是更加的清闲，也很自在，但患有严重的哮喘病。

   由于父亲身体不好，也就自然成了我们家中的头号人物，这资格的由来完全是因为母亲，好像我们和母亲一样，都比这老头子小了一辈。那时家里穷，可唯一有资格享受点特殊待遇的，也只有父亲，说是待遇，也只是偶尔用铁勺子在火盆上滩个鸡蛋，盐或酱总是重重地放，大约我也可以借光吃上那么一口，或两口。

   父亲早年读过几年私塾，我小时家里还有《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的合成本，父亲能一字不差地从头背到尾，如果说我也曾经受过点学前教育的话，恐怕也只有这了。特别是《三字经》，以至于现在我还能背个差不多。

   父亲写得一手好的水笔字，每到年关的时候，便给左邻右舍的人写几副对子，那时我便会磨墨，父亲也只有这个时候，脸上会有一丝的笑容，现在想起他那手握毛笔的神态，是或多或少有一些自豪的成分的。

   父亲是不苟言笑的人。因此我们的五个孩子中，好像都与他不怎么亲近，我那时在当街遇到他，如果可能总是要逃避的，实在不行也总是忐忑地走过，话不是必须，是一定不会说的，但父亲却从来没有对我们任何一个人发过火，更不用说打了。但与母亲却是相反，回家一刻不见谁也受不了，但母亲的打我们却是谁也不曾逃脱过。

   有一年，我去后院的井里打水，水桶落钩了，那时是个小孩，也是懒的缘故，没有回家去取捞杆子，便自己踩着井帮用扁担去捞，谁知井下近水的地方石头是特别的滑，一不小心便落到了井里，此时父亲正好在井沿上，急得他大喊：“老儿子，老儿子呀”，他自然不知道我会水，我从此却知道了父亲也是爱我的。

   长大了，便去了外地求学，这时的父亲的身体，已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谁也不会想到母亲会走在父亲的前边，可是1982年，母亲却突然去世了，从医院担回已经奄奄一息的母亲，父亲却没有主动上前去看一眼，母亲用直勾勾的眼睛看着他，可是一直到母亲咽气，他竟然也没跟母亲说上几句话，这使后来的哥哥嫂子们都很生气的。

   母亲去世半年后，父亲是再也坚持不下去了，那时我的大学已经基本定下来是考上了，只是没有接到录取通知书，这他老人家也是知道的。病重时分，我一直陪在他的身旁，临终的时候总是断断续续地重复一句话：“你妈呢？”……可就在料理他丧事的第二天，我就接到了上辽大的录取通知。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晚清出生的老头。离我而去已经27年了，上次回家看到了三哥给父母新立的墓碑，就想，他年不知我是否也能葬在他们的身边，尽一点我从没尽过的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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