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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淡淡一片云 于 2010-4-24 11:17 编辑
小的时候不学无术,所以我一直认为太阳和月亮都是自己发的光,从来没有想象过月光是阳光的折射。一年四季晒太阳都很暖和是因为太阳是白天出来的,春夏秋冬晒月亮都没温暖是因为月亮只有晚上才出来。但是不管月光下是否能够感觉到她的温暖,月光都给我的童年带来了许多快乐。
小的时候我还住在郊区,虽然是住在区政府的宿舍里,但是加上区政府门前的街,整个区政府所在地也只有两条不足两三百米的路。在那个时候月光就是晚上的‘绿色’能源。最练胆子的事儿是在晚上借着月光和小伙伴儿一起跑到家附近的坟地里玩抓人、玩打仗。记得有一年听到大人们偷偷地议论,说有个被煤气熏死的人、埋到坟地里的当晚就炸了尸,吓得我们很长时间都不敢再到坟地去玩。虽然那段时间不敢再到坟地去玩,但是我们还有很多其他的高兴事儿。比如趁着月亮圆的时候,拿上家里的手电筒去河边照螃蟹。手电筒一亮,就会有螃蟹主动地爬过来,不长时间就能装满一小篓子。螃蟹是要拿回家里的,因为那时是供给制度,发给人们的肉票、鱼票有限。好在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污染,天空晴朗、河流清澈,所以天上飞的有麻雀、河里游的有鱼有虾米、放了水的稻田里有泥鳅,夏秋的菜地里面有飞蝗,捕捉这些活物即给孩子们带来了快乐、又可以做为家里‘副食品’短缺的补充。
有的时候也会和小伙伴儿约好,大家一起拿着很珍贵的、不知何时被吃掉内容的罐头瓶子站在仅有的几盏路灯下逮那种叫做“油克郎”或者是叫做“屎克郎”的飞虫拿回家用油炸好、沾着盐巴吃,又香又脆。这种虫子现在也许没有人吃了,孩子们可能更不知如何享受。
这些能够让我快乐无穷的日子随着全家搬回市里居住后就很少再有机会享受了,能够令我感受月光之美的也许只剩下了床前明月光,但是这种美在失去了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儿之后就没有了快乐的感觉、剩下的只有凄凉。
真正让我感觉到月光凄凉的是在1976年初、冬天里的一个寒冷的拂晓。
那天天还没亮,已经从郊区搬回到市区的我背着书包准备赶去郊区上学。
当我自己穿好衣服、手里举着个馒头准备出门的时候,在另一间屋里的二姐喊住了我,“今天很冷,别忘了穿上棉猴”。
我小时候属于那种又调皮又不听话的那种愣头小子,但是因为二姐生病很多年,所以她说的话我会听。我打开二姐睡觉的门,看见二姐倚在靠近窗边的床上。那天的月光好像特别的亮,透过窗帘的月光洒在黑暗中二姐的背上。
“我走了”我说。虽然屋里的灯是关着的、但是借着月光我看的清二姐的表情。二姐微笑着看到我穿戴整齐就冲我点了点头,“天太冷、小心别冻着”,二姐轻声的嘱咐我说。
当我走出家门后、真的感觉那天的天气好像特别的冷,因为走到公共汽车站要十几分钟,坐车还要差不多一个小时。忘记了那时候的公共汽车是否有暖气,只记得就算是裹紧棉猴依然会被冻得打哆嗦。
就在那天的早上,好像是月光第一次给了我灵感、坐在车里的我头一次想到真的是因为黑天出来,所以月亮才不暖和吗?
当我下午放学回家,家里挤满了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叔叔阿姨,妈妈哭坐在床上。
原来那天天亮时,生病很多年的二姐突然吐血、吐了大量的血,虽然马上被送去急救,她还是走了。
一瞬间我没有明白过来二姐走了意味着什么,当我被大人告知走了就是再也不能相见的时候我失声痛哭,直到哭的昏了过去。
那时候父亲还在在国外、大哥又远在东北当兵,可能是因为我还小的缘故、或者是怕我过度的悲痛,痛苦中的妈妈或者是大姐、二哥没有让我去医院看望二姐,也没有让我参加二姐的葬礼。而那天清晨的一望,便成了我和二姐的永远永远的告别。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每当我走在清晨的月光下,我依然会清楚的想起二姐坐在透过窗帘的明亮的月光前微笑着对我说“天太冷、小心别冻着”的样子,那一刻对我来说就像一个凄凉的定格,永远定在了我的脑海里。
上大学后,听邓丽君的“月有阴阳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的时候,我是真的很感动,也许就是因为这首歌才使邓丽君成了我心中的偶像,把邓丽君和我的二姐重叠起来。也许在我的心中的某个角落,真的希望有一天二姐会在梦里像邓丽君一样欢快的唱上一曲,告诉我“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高处可胜寒?”。
后来,二姐还真的很多次地走进了我的梦乡,但是在梦里二姐没有走,我和二姐象平常一样生活,所以我也就没能在梦中想到问二姐“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高处可胜寒?”。后来我到了日本以后,不知是二姐嫌飘洋过海太远、还是不愿踏上日本这个岛国、还是二姐已经托生了,总之二姐再也没有走进我的梦乡。
我不知二姐过世后是否也有经常走进我母亲的梦乡,但是我知道我母亲一直都很难过,经常会一个人哭、会和我们兄弟念起我二姐。直到后来有一年我母亲到外地出差到时路过一座古庙,庙里的一位老和尚对我母亲说“你有二个女儿、但是几年前二女儿就已经过世了,你经常会为此很难过。实际上你应该高兴才对,因为你的二女儿是菩萨面前的玉女,她是要按天数回到菩萨身边的”。我母亲一直信佛,因此我母亲觉得完全不相识的老和尚能说得这么准确就真的相信了、解脱了,真的就不像以前那样经常为了二姐的轻年早世而痛哭了。
但是直到今天我依然觉得月光是凄凉的,而我也不为二姐能够回做菩萨面前的做玉女而高兴,我希望二姐早日托生。也许在茫茫的人海里我们不再相认,但是我相信在即使是人海茫茫,只要二姐能够有缘再次和我擦肩而过我就能够感觉到她的气息,不管二姐变成什么样的相貌、什么样的身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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