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凌云享耳 于 2011-2-15 10:32 编辑
大年初二,祭祖上坟的日子。奶奶去世未过三载,于是随了父母跻身于兄弟姐妹中携子归乡,因此有缘再见年久失修的老房。
眼前的老房面目全非断壁残垣,早寻不到往日的风采和高大,只有围墙还是那么岿然不倒。曾有淘气的玩伴在砖砌的围墙上写下歪歪扭扭几个大字:“***是个三好人!”,经过多年雨水的冲刷而今再了无痕迹。当时我也许为此大为恼怒也许为此不依不饶,时隔多年此刻回味只觉温馨。那个为我起绰号的儿时玩伴如今身处何方,今年是否也曾回家探望,已近不惑之年的他是否谈笑依然?听说他早就远走他乡,做了军官,在外头讨了个城里老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风风光光。立于墙根前,我突发奇想:他和我若此时此刻都站在村口,恰好打了个照面,在人群中细细端详对方,是不是也能寻到一丝童年的影子昔日的面容呢?我苦涩地摇一摇头,试图挥去这个白痴的傻念头。可是即便见了面认出了对方,那又怎样呢?人一旦长大就为繁琐生活所累,美好的童年记忆若被一一抖搂出来,供彼此盘点回味,倒失了珍藏的趣味,又好比两个患了失忆症者扶携着追忆陈年往事,恐怕到时候说话只会前言不搭后语,结果落得彼此敷衍着微笑,寒暄着客套,然后装作陌路人一般掉头走开,同时为对方挂念着惋惜着后悔着感慨着,岂不更觉失落和颓唐?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美好如这老房,残酷如这老房。
院里种满了树,亦杂草丛生,因是冬天,没有绿意,只有落魄和残败,若随身携带相机拍下院内的人和景许别有一番情致。小儿仿佛闯进了奇世旷野,撒欢儿般地上蹿下跳。地上虽落满凌乱的枯枝,也多不过弥漫四溢的尘土,踏一脚飞起老高。打扮得整洁俏丽的外甥女,见小儿耍得尽兴,不禁眼馋心动,于是拨开干枯的杂草小心翼翼地前行。屋顶都没了,窗户却死守着阵营,儿子跳上去顽皮地探头。死守阵营的还有北面那堵土坯墙,一块块土坯那样清晰可辨,又那样相扶相依。小时候我就在墙里一侧的小床上睡,夜夜睡得香甜。没行几步,荒凉的断壁残垣充溢入眼,一时间失了继续回味渺想的欲望。前几年父母看到老房这样,都转两圈看几眼然后默默地走开,如今他们也想开了看淡了,谈笑间说起老房就像论及别人家的烦心事。其实内心他们还是蛮在乎的吧。此情此景,重修重建的想法在我心头惨淡地闪了一闪。
出了老房,穿过院落,走进童年日日玩耍的小胡同,正欲离去,兜头看见邻居大娘迎面姗姗而来。老人家今年虽81岁,却耳不聋眼不花。她看见我们姐妹亲热的不行,絮絮叨叨说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唠些知冷知热的家常。说话间,丝丝缕缕的温暖在混沌的心海上荡漾再荡漾,漾起圈圈幼年的涟漪。
告别老房,我又踏上了归城的路。车子一部部徐徐发动,老房的形象在眼中逐渐变小再变小,模糊再模糊,直到拐过弯消失不见。然而脑海中的老房子却一点点明澈一点点清晰。什么也不说,远远地挂牵就好,默默地祝福就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