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麻将生涯 [复制链接]

尚书云青

主楼

发表于 2010-6-21 08:23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一
　　麻将，乃麻将也，万饼条之流，并非芝麻磨的酱。此物向来被好耍之人所热爱。所谓“吃喝嫖赌抽，做贼放火偷”，排位第四者——赌，所用工具之一也。其位之靠前，可见其受欢迎程度之高，亦可见其恶劣程度之深。
　　初见麻将，是从一教授文化的部门调入一传播文化的部门。那时，甫任新职，其热情之高，其不惜力之甚，鲜见矣！然每每撇下哭嚎的婴儿，放下未及端起的碗筷，奋力驱车到单位，却总是不见同室之同事。明明刚见其身影，转眼却不知其项背。奇矣哉！数次愈问，却因初来乍到，没有张嘴。
　　偶一日，单位领导来我室察看，打听室友下落。我无言以对，不知如何作答。忽然，领导背了手，弯了腰，做九十度鞠躬状，面向西侧墙壁。数秒之后，翻转头颅，侧耳倾听。我大骇，不知领导何故。悚然惊立，注视领导动向。又数秒之后，领导开口：隔壁有动静。我乃趋步向前，发现领导正严密注视面前的烟筒，烟筒通过隔壁，有一洞口不严实，似有声音传出，细听，乃是：碰！三饼！我一头雾水。领导问：谁在隔壁？我惊恐万状，颤抖着说：刚刚见隔壁门上有锁，不会有人……吧？领导直起身，用白眼翻着我，指着隔壁说：那个屋应该起一名字。我说叫什么？领导说：聊斋。于是，我浑身毛孔炸开。于是看书时，就觉有一双素手在翻动书页，还似有飘飘长发撩我耳际。
　　终于熬到下班，突然有人小声唤我名字，于是又一次毛孔炸开。想跑，却见声音来自隔壁，是我同室之同事：嘿!哥们儿，把门给我们打开。话声未落，一枚银色小钥匙已从烟筒处钻将过来。
　　二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何愁不湿鞋。我却不。得之同室之恶迹，甚是鄙夷。身为文人，竟被这等俗事缠身。如此美妙时光，空被饼条万字之流占去，无聊之至哉！痛惜之至哉！于是，遇上此事，便如遇上瘟疫，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瘟疫却无处不在。偶一日，居然在家中传播开来，让人防不胜防！瘟疫来自爱人长兄。长兄在外，久不归家。偶一归来，举家迎候。寒暄过后，酒足饭饱，闲坐便觉有些寡淡。于是有人倡议：咱们搓两圈？闻听此言，本人倏然回房，闭目养神。心想：居然在家里传播瘟疫！可憎可恶。没想到，老公却紧随其后，极力捧场，并至跟前，小声哀求：给点面子，玩一会儿。在家，又非别处。过来，我教你。于是便被连拉带扯坐到桌前，先是一张一张的认识麻将牌，然后又一套一套的讲解和牌要领。本是党校大专水平，这点东西还值得那么费劲？来，操作一把不就得了？果然，本人对这个东西通透玲珑，半分钟不到，已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又半分钟不到，居然和了。于是满座皆惊，慨叹本人学事之神速，智商之高超！于是，在众人的怂恿之下，居然不费吹灰之力，收获二十五元大钞！呵呵，不费一刀一剑，居然有收获。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不劳而获的美妙。
　　要说钞票这个东西的确是个神奇之物，它的魔力，它的魅力，至今没有任何事物能比，如果你非要说出金条，那也是因为它能换回更多的钞票。即便是章子怡的大胸，巩俐的媚笑，也皆由钞票来衡量，就更别提某些大官小吏手中的印把了。如果那些印把不能换来钞票，我发誓他们宁愿回家替老婆拿扫把。
　　正是由于钞票的魅力？我想至少有这个成分在其中吧，麻将的魅力渐渐在本人面前凸现出来。再看到同室之同事，居然有了几分可爱。偶尔也问：今天战果如何？同事便娓娓道来，从一张牌，说到一个人，又从一个人，说到一张牌。仔细听来，甚觉好玩儿。临了，同事丢下一句话：你这人另类，不玩麻将，没意思，大大的没意思。
　　三
　　继续看书！
　　偶一日，读到这样一句话：大赌伤神，小赌怡情。而且出自一位颇具才学之人士。不由一头雾水，赌经常让我想起偷、想起抢、想起棍棒刀枪，怎么还能怡情？不禁仔细观察几位小赌之徒：笑声总是比旁人高亢，说话总是比别人密稠儿，着装似乎也比旁人时尚，而且还时不常的找个地方小聚一下，使得生活似乎比旁人滋味更浓厚，色彩更丰富。怡情若此，麻将便也不赖。于是对麻将兴趣渐浓，连其传说也十分关心。
　　关于麻将的传说多种多样，有人说它是孔子发明，有人说它是一个叫万秉条的人发明，但这些传说听起来都有些牵强，只有一种听来比较合理：说是明代郑和下西洋之时，由于海上生活枯燥乏味，将士们思乡心切，不由得精神萎靡，积郁成疾。郑和便想法让将士们振作。于是，经过苦思冥想，就地取材，用竹子作成竹牌，供四人在吃饭桌上玩耍。此竹牌共 152 张，其中‘中’代表中原大地，因为帝王一向偏爱红色，所以‘中’便为红色；因为航海的名义是经商，所以刻上‘发’；而发多少，用一万两万来计数，所以有了‘万’；由于将士们每日三餐，皆吃圆饼，所以有了‘饼’；而在海上要打鱼，而鱼用条来计算，所以有了‘条’；将士们每天在海上，面对一片白茫茫，就像一块大大的白板，于是有了‘白板’；将士们在海上最关心风向，于是有了‘东西南北’风；将士们在海上航行，感受最深的是一年四季的变化，所以又刻上春桃、秋菊、夏荷、冬梅，代表春夏秋冬。据说这种娱乐工具一出世，就使将士们思乡之心逐渐麻痹，而每每沉浸在竹牌带来的快乐之中。于是郑和叫这种竹牌为‘麻将’。而今，麻将堪称娱乐工具中的国粹。
　　据说，美国纽约艺术博览会上，有一幅名曰‘2008---北京’的油画，就是四个国家的四个美女，在搓麻将。尽管它表达的是一种政治，但麻将却是通俗的麻将。
　　麻将若此，玩玩儿也未尝不可。
　　四
　　初涉麻坛，是在聊斋的隔壁。那日，合上书页，已近午时。于是便急着回家。然而刚刚锁上门，却有一美目少妇躲在角落里冲我招手，美目中全是神秘，并挤眉弄眼的怕我声张。此少妇非聊斋中人，乃不同室之同事。于是我蹑手蹑脚靠近她，脸上写满了疑惑，心中却有些受宠，因为此美目向来往上翻，与我这种初来乍到的小小卒子，总是有点不屑。虽然我也不屑，但和同事搞好团结还是很有必要的。于是，堆上笑脸，问曰：何事？美目却没传情，倒是用素手来拉我，并有些跟头趔趄。心想，幸亏我不是帅哥，否则人家还不告你强抢民男？
　　框当！门关上了，我想象中的床并没有，却有一桌，桌是圆的，不见一个盘子半只碗，倒是另有二位女士静坐，有一熟的，有一不熟的，熟的和不熟的表情都一样：焦急。所谓救场如救火是也。美目把我按在座上，说：玩儿！然后拿出一盒子，稀里哗啦把一堆麻将扣在桌上。我犹豫，说不……会啊我？美目翻出眼白：戚！好意思说不会，作文儿都能写一千字，这个还有不会的？来吧，我先教你。
　　美目急不可耐，我也便半推半就。
　　由此，我拥有了一门儿手艺。
　　五
　　有了手艺，就成了手艺人。而手艺人经常凑在一起切磋切磋技艺，也便成了常有之事。
　　既然是切磋技艺，就得有足够的时间，尚好的心境。因此，这种时刻，大多放在午后或者晚上。午后大家酒足饭饱，颇有兴致；晚上公务做毕，则要放松。于是，只要有一人出头，多半能前呼后应。
　　而这种场合，则颇需要一个组织者。经过多次观察，我发现但凡组织者，大多心直口快，说到做到，真实且热情。仅这一点儿，并非每个人都能做到。且举一例：友妻好玩麻将，但从不组织。原因呢？有家，有孩子。家里事多，孩子事也多。整天操持玩那种东西，还是好媳妇么？还是好母亲么？岂不糟夫君责骂？糟孩子仿效？家还能安吗？孩子还能好吗？于是，每天到家，便极力相夫教子做家务。每晚早早收拾利索，专门到自家院里听动静。只要隔壁门一响，其心就跟着一激凌，然后就有心花一瓣瓣开放，因为过不了三两分钟，准喊其大名。但喊了也不能就去，而是冲着夫君发牢骚：真是讨厌，又来叫我了。你说怎么办吧？夫说：我不管。你的地盘你做主。妻笑，心里笑。但依然掩饰其兴奋，继续作足了秀：你说我不去吧，叫人家没面子；你说我去吧，又把你和孩子扔家里。于心何忍？要不你去玩一会儿，我在家看孩子。夫正看电视起劲，有些不耐烦，那里看出这是伎俩？于是粗着嗓子喊：去去去，赶紧去!孩子我管着，走吧走吧。于是，妻一个蜻蜓点水儿，猫腰抄起小包，迅速遁去。生怕晚一秒钟，夫君改变主意。
　　但凡好玩者，大多若友妻。我亦如此。虽然组织者和被组织者同样坐在排场儿，但被组织者却总是好像有些被迫：这不说好了要洗衣服的，又叫来玩了。你说多耽误事吧。如果这人再出了钱，那就更有话说了：以后可不玩了，不光干不了活儿，还得往外掏钱。其实，如果有三天不叫他，他反过来就会叫你的：好几天不见了，也不安排点事儿？
　　六
　　久历排场儿，便有了一些场外找不到的感受。
　　某人云：提拔干部，不妨先打一场麻将。几圈下来，必真相显露。是方是圆，是软是硬，就如把锥子放在布兜里，少时就会脱颖而出。
　　善于拍马者，偶遇领导在座，便极尽阿谀之能事，夸其牌，夸其性情：看看人家这牌，就没见过这么好的。领导就是领导，忒会打。领导不和，也接着夸：领导能跟当兵的一样吗？让着大家呢。这叫大将风度。
　　平时实诚的人，打牌也老实。不过人，不埋怨人，不言不语，该掏钱了掏钱，该出牌了出牌。即使输得囊中空空，也无半句恶言。谁让你玩呢？玩得起，即输得起。
　　平时刁蛮之士，此时也无法掩饰。一会儿嫌这个不打那张牌，一会儿又说那个乱碰牌。东埋怨西埋怨，似乎世上就他一个好人。
　　平时狡诈之人，也尽显其嘴脸。趁别人不注意，或者找个借口，先看底下的牌。或者故意打生张儿，过下家。更有甚者，拿了假币与大家周旋。不一而足。
　　所谓百人百性，此处可尽观也。
　　七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虽然是打麻将，但我却挑人，十分的挑人。因为我打麻将，是为了娱乐，并非为了输赢。因此，久经历练，能与本人过招的也就那么有限的几个。这些人凑在一起，言语相同，脾气相投，说好说坏都是一个乐。
　　大约是几年前吧，识一友人，时常两家凑在一起喝酒吃饭，然后两对夫妻红中白板的较量一下下。友便觉我好玩，不日便登门造访，后面还带着两个好耍之徒。我一看，不对劲儿，想找我过招。但有一条友却不知：我不是谁都接招。于是，我黑了脸，说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要做，你们到别处去玩吧。友意外：有什么事不能放一放？看，我们都找你来了。我说不行，今天必须做完。于是三人只好顺原道返回。事后友人给我一评语：这人个性！
　　能与有个性的人凑在一起的，肯定也不是凡人。这不，本人这些日子手气不好，时常把零花钱儿一分不少的奉送给大家，被美誉为赞助商的同时，大家还乐：赢钱的感觉真不错，这钱啊，越花越多。听听，输死还不够，还要把你气死！好在我这人心态不错，除了偶尔被麻将气跑过一次之外，其他时候均表现极佳。（麻友语）不抛弃不放弃不眼气，做人如此，做事如此，玩麻将亦如此。
　　也曾因输得一塌糊涂，看见麻将就想吐。但友人却乐：还不趁着他没士气收拾他等什么？快，过来，他今天包里有钱。于是，又被迫地坐到桌前。
　　生命亦有涯，麻事亦无涯。呜呼哀哉！我的钱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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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播文化, 麻将, 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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