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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像梅花开过
文/向天啸
(一)
二十年前,他十九岁,她十八岁。
他在县城的一所高中读书,她在城市的一个石油供应站上班。
那是一个春日,他接到了一封署名为“吴有仁”的来信,信中称他为“老师”,说看到你在报刊上发表的文章,很欣赏。自己在野外工作,很枯燥,也很爱好文学。希望今后多交流。从此,他和“他”开始了书信往来。渐渐地,他知道“他”是她,她初中毕业母亲去世,接替母亲去上了班,正在考成人大学。他和她无话不谈,成了好朋友。她给他寄过二十元钱,寄过学习资料。他和她互相鼓励,要努力地学习,争取考上理想的学校。
(二)
十八年前,他二十一岁,她二十岁。
他在所属市的一所师范院校上学,她在她邻近市的一所成人中专读书。
他和她的书信往来更加频繁,一周有一封吧,却只字没有提过“爱情”。他们好象心里什么都知道,又好象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心上的天空确切的只有彼此的“自己”。
春日和煦,正逢五一放假,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了,就想去看她。为了追寻梦想,为了想象中人的一生最灿烂的绽放……他踏上奔往异乡的火车,带上许久的渴望。囊中羞涩,一张站台票就想走天涯,在宝丰被人赶下了车。找一趟,再上。在南阳的黄梅雨中,趟着过膝的积水。再找一趟,重上……终于,在三天的奔波后,看到了亮闪闪的站牌,看到了一个人的气息罩严了整个天空和大地的城市。
那天,大雨洗过的太阳分外明亮。穿过陌生的街道、陌生的方言,终于走到在信封上透着墨亮和梦境里闪着金光的地方。那一刻,他的腿很软,心很畅,有点羞和紧张。
那天,温暖的阳光带着湿味钻进她的窗棂。好像挺自然的,又好像有过刻意的构思,他就那么冒昧地走进她的领地。发过的电报肯定没有收到,五一的放假也定会回家,这是他能想到的,但是他想撞运气,走到这里,已经有运气了,不想还是大运。他问,谁是某某。她同学说,那就是她。穿过斑驳的树叶缝隙又被绿纱滤过的阳光下,他能看到坐在右侧窗前的她和她的发梢都染的发亮……她先看了他一眼,狐疑的,停了一下,又用筷子夹了几根面条送进嘴里……又停了一下,他看见她的头轻轻地抖动了一下。她起身让座,问吃饭了没,声音很轻。呆呆的他,不知怎的,把她们挂在两张床牵着的细绳上的祙子踫掉了,他
弯腰去拾,她也去拾,他的头和她的头踫到了一起……她们五一期间还要考试,他在城市里闲逛。第二天临中午,他和她用笔,说了许多话。看见字,才看到熟悉的你,她说。他说,我也是。……第三天早上九点,要上车时,他伸出手与她轻轻握别。
四个月后,正值金秋,她发来电报,说要来看他。他赶忙到车站接她,可是直到车走人空,也没见到人影。第二天,正在午饭,有同学说,有个女生找你。他急急赶到宿舍,便看到了她。原来她转车坐了相反的方向,又多行了冤枉路。他带着她到市区的公园和龙门石窟看了一圈。第二天夜里,他送她到小宾馆住下,因为缺钱,便赶忙回到学校借钱。凌晨三点多便骑上自行车往车站方向赶。骑出校门,车胎扎破了,只好推着车子,走了十几里,赶到她住的地方。她去卫生间,他看到她写了一封信,信中最后说,让他吻一下。可是呆呆的他,直到送她去车站,也没见她拿出信来。
他和她坐在火车站前的广场上,晨光已煮微,列车到站了,他买了张站台票,送她三十余公里,到了临汝车站。在挤夯不动的人群中,再次握了握那双柔软的小手。看着那汽笛一声之后远行的火车,带走了一世的情缘……
(三)
十七年前,他二十二岁,她二十一岁。
他经历了父亲去世的人生变故,她也将要毕业回到家乡。
春节过了数月后,他给她去了一封信,说明家庭突变的原因,说明了要肩负的重担,说明了无缘的无奈。她流着泪回了信,表示理解,并寄来了一张小照,后附了《爱在深秋》的歌词。毕业前的六月,她来信,想让他再去一趟,说说将来的事儿,但他正在家里收麦,没有再去。
为了家庭的生存,为了不让心爱的人跟着他受累。他决然的走上了背叛的道路。他写道:“爱到最后,我成了痛苦的诗人”,并从此不再写诗,不再写文。
他用心写了一篇数万字的长信《尘寰心史》。而以张承志《黑骏马》的尾句为主线贯穿始终——
“当我的长调和全部音乐那久久不散的余音终于悄然逝尽的一霎间,我滚鞍下马,猛地把身体扑进青青的茂密草丛之中。我悄悄地亲吻着这苦涩的草地,亲吻着这片留下了我和索米娅的斑斑足迹和炽热爱情,这出现过我永志不忘的美丽红霞和伸展着我的亲人们生路的大草原。我悄悄地哭了,青绿的草茎和嫩叶上,沾挂着我饱含丰富的、告别昔日的泪珠。我想把已成过去的一切都倾洒于此,然后怀着一颗更丰富、更湿润的心去迎接明天,就像古歌中那个骑着黑骏马的牧人一样。”
(四)
二十年后的今日,他三十九岁,她三十八岁。
他在一页荧屏上,默默的敲打着这些文字。而她必在二十年之后芳华长在,生活在安静幸福的祥和之中……
他想起,她二十岁写给她的二十首诗......
远隔三千里,睽违二十年......《献给二十岁》之十六,正在心上静静流淌——
“梦境
不一定成真
知道你
也一样梦我
已经足够
世上千年
总有一种将触未触触而未及的距离
使得忧伤丰满
使得爱情
流些幸福的泪
穿过新绿的山坡
穿过种满相思的林子
也许你我
会再度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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