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遁逃 [复制链接]

完美遁逃

主楼

发表于 2011-3-22 19:53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母亲离开我又一年了，我该去看看母亲了……
　　
还是这班火车，每次去看望母亲都是坐这班车，正午开出，在温煦阳光里，奔驰着，一格格田野山影闪过。车厢里有很多人，我打量这些陌生的人，想像他们的幸福，他们与亲人的团聚。对面一对老夫妻，我想也许老两口是去看儿子的，就像母亲以前坐火车来看我，他们的儿子正幸福地等在那个城市里，那个车站上，那个很安静的夜晚里，就像我等待过母亲那样。以前，车上的陌路人彼此也会聊叙几句，问起工作，问起亲人，今天我却害怕与人聊叙，一直将目光投向窗外，凝望远处未开垦的田野，未抽绿的草木……

　　车到站已是夜晚，家乡的夜晚永远是那样的灯火灿烂，热闹非凡。我下了车，踏进这个城市，却感觉自己真是个外乡人，十分的孤单。以前，下了火车就乘上地铁，穿过繁华都市，去敲响母亲小屋的门扉。母亲兴奋得不眠，等着我，递给我毛巾，递给我一杯茶和一些点心。我带了点什么给母亲，母亲就要轻责我，“路上这么辛苦还带东西，妈妈什么也不缺。”是的，我知道，母亲什么也不缺，除了与儿子再相聚再相依为命的日子，母亲什么也不缺……今天，我再也不能在那个熟悉的站台停靠。那小屋没有了母亲……

　　第二天早晨，天气尚好，不像预报的那样阴雨绵绵，不像去年母亲离我远去时那样风雨凄厉。薄薄的云层透出点阳光，天空清新而温暖。有点风，却没有春寒。换乘了两次地铁，然后乘车才到远郊的公墓。墓园的名子很好听，仙鹤墓园，大概意为那些欢欢乐乐悲悲苦苦一生的亡灵如仙鹤般飞向了天国吧。下了车，买了几把香，两支红烛，还有一束灿灿的黄菊花，当我把黄菊花抱在怀里，我仿佛看见母亲朝我走来，我赶紧忍住泪水，不想让母亲看见，因为母亲是笑着的，笑着轻责我，“路上这么辛苦还带东西，妈妈什么也不缺。” 是的，我知道，母亲什么也不缺，除了与儿子再相聚再相依为命的日子，母亲什么也不缺……

　　我把灿灿的黄菊花紧紧的抱在怀里，怕风吹折了它，朝母亲走去。墓园很大，母亲的墓穴位置很好，朝东，朝南，朝着太阳，朝着滋润的雨水，朝着我。我站在母亲的墓前，久久的望着母亲。安葬母亲时，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墓穴，像母亲那小小的屋子，我把母亲放在这，十分的愧疚，感觉自己没有能力给母亲安置一个能存放她一生关爱的硕大的空间是我无法弥补的遗憾。母亲的墓穴后竖起一块碑，碑石不大，上面刻着我的名字，如同我心里刻着母亲的名字。碑的上端嵌着一帧母亲的瓷像，依旧那样慈爱地笑着，好像看到了儿子很高兴的样子。我忍住泪水，不让母亲看见……

　　风大了些，阳光依旧温暖的样子，照着整个墓园。我抬头仰望朗朗天空，看看是否有一只鹤在盘旋。我没有看到，我只感觉有眼泪落下来，落在灿灿的黄菊花上，不知那是不是我的眼泪。我低下头来，母亲还在对我笑着，那样慈祥。记得在家的时候，我流泪被母亲看见了，母亲说，不要哭，一切会好的。好像母亲现在也在这样劝慰我。我答应了母亲，不再流泪。我给母亲点上香，燃起红烛，在淡淡的香味和缕缕烛烟中，我掰下黄菊花灿灿的花瓣撤在母亲的墓穴上，回想母亲生命所有的细节。我知道母亲是喜欢这些花的，母亲生前衣裳的领边袖口总这有细碎的花瓣点缀，现在也如此……

　　清明尚早，墓园里却已有不少祭奠的人，大概像我这样，被日夜的思念召唤着，被朝夕的牵挂摧促着，与亲人相聚。香火在风中摇曳，灿黄的花瓣在母亲的身上拂动，像母亲往日轻轻的抚摸我的身子。我跪伏母亲墓前，轻触母亲的衣襟，嗅那花瓣的味道，让香火在我头顶旋绕。我告诉母亲，我来了，来看望她，常在夜里梦里见到她。我告诉母亲，我一切很好，我会好好的照顾自己，注意冷暖，早早休息。我告诉母亲，我会年年来看望她，带来灿灿的黄菊花，带来我对母亲无尽的思念……母亲微笑，看着我，仿佛听到了我的轻语。我感觉到母亲伸过手来，轻轻拍去我身上零落的香灰与风尘，我听到母亲在说，不要来了，路太远，像去年母亲在病床上说的那样。可我知道，只要有思念，有爱，路并不远，比生到死的距离短得多……

　　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它总想被泪水浸泡。我再次仰面天宇，不想让母亲看见。天空是那么博大，那么纯净，薄薄的云透着阳光，风把我的泪水吹向那里，那里该是怎样的天国啊，有风么？有雨么？有盛开的黄菊花么？有一一只飘飞的仙鹤么？我走了，我走向哪里？回家么？哪里才是我心灵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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