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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生命的高点
再读仓央嘉措的诗
有关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诗歌,今人看到的大概有两种版本。一个是曹缄所译的格律诗版的,另外一个就是藏学家于道泉先生的现代版的。从语境的感觉上而言,我以为曹缄的格律诗更趋向于那种唐诗的痕迹,而于道泉先生的翻译则更接近于现代诗歌的口语化。究其意境及及其技巧而言,显然曹缄的功力更胜一筹。
但是,毕竟都是后人的翻译之作,原作者仓央嘉措本人留下这些诗作,以及当时写这些是做的时候是何等心境和情愫,我们今天大概也只能透过这两个流行的版本去揣摩了。所谓“诗言志,歌咏言。”诗是最凝练的语言,也是诗人情绪的集结和倾泻。
看着“不负如来不负卿”的诗句,其实也能感觉到六世喇嘛心中的纠结和诸多的无奈,以及无法褪去的“凡心”。
心头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绝代容,
恰似东山山上月,轻轻走出最高峰。
这是曹缄所译的仓央嘉措的情诗一首,而于道泉则是这样翻译:
从东边的山尖上,
白亮的月亮出来了。
“未生娘”(藏文直译:少女的意思)的脸儿,
在心中已渐渐地显现。
对比而言,不能不承认曹缄的翻译更有意境和情趣。
我们已经无法准确的洞悉仓央嘉措的这些诗歌里面讲述的那所有的故事。所以,我们只能用一种揣摩的心态,结合着作者生活的时代去“望文生义”了。
我一直觉得,如果想读懂仓央嘉措,就应当去西藏,走进布达拉宫,凝望着昏暗的酥油灯,转动着经筒,或者看着喇嘛们辩经,或者听他们诵佛。或者走进天高云淡的青藏高原,遥望着万里晴空让思绪穿越过往。或者走进八廓街,去感受那浓浓的民风民意。据说仓央嘉措的诗歌在西藏倍受青睐和追捧,所以,我觉得这大概是藏文的理解和我们今天看的这些版本的差异所造成的。而且这种纯汉语化的翻译,显然和藏语也是有所区别的。
仓央嘉措是一个一生都活的很辛苦的活佛,也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他生在教派林立的乱世,既要承载着活佛的名号,却又无法洗尽他身上正常人的铅华。但是,他的这些诗歌都是“情诗”吗?我感觉好像不尽然。在正史之中,有关这位六世达赖的记载其实并不多,但是,在西藏他却是民间传诵最多的活佛,这也是一个很令人费解的文化现象。
仓央嘉措的真实身份是藏传佛教格鲁派第六世达赖喇嘛,也就是当时西藏宗教、政治事务的当然领袖,而他又显然不是如我们想象的那种无欲无求、生活枯燥的得道高僧,在他的经历中人们找到了打破传统、反抗现实、追求自由的精神影子,所以,很多人往往记不住他活佛的真实身份,反而记住了他的副业——诗人。这大概也是他所以被后人津津乐道的原因之一吧。作为一位活佛,属于他那个时代的真实历史形象我们已经很难还原了,民间只保留了他的另外两种形象:一是作为文学形象的风流浪子宕桑汪波,他与仁增旺姆,达瓦卓玛,玛吉阿米之间的爱情故事,一直是通俗文学中着力渲染的话题;另一个是作为民间形象的浪漫诗人,给我们流传下了感情饱满奔放的情歌。而这两种形象的综合体,完全遮盖了他的真实面目,人们记不住那个政教领袖,完全不关心他的政教功绩,只记住了那个敢冒世俗,风流倜傥、英年早逝的浪漫诗人。
死后魂游地狱前,冥王业镜正高悬;
一囚阶下成禽日,万鬼同声唱凯旋。
显然这样的诗作于情诗无关,更多抒发的是一种政治情愫和情怀。
不观生灭与无常,但逐轮回向死亡;
绝顶聪明矜世智,叹他于此总茫茫。
这也肯定不是什么情诗。
2011年3月23日星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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