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一对老夫妻都得了病。年轻的时候,老爷子体壮如牛,伺弄着十几亩的果园。锄地、剪枝、喷药,整天和妻子守在果园里,拼命地挣钱供着孩子们上学、成家立业。超强体力的劳作和雾化的农药给他们留下挥之不去的病痛。老太太肺总是不好,喘气都很困难,老爷子的皮肤总是火辣辣地痛。
老爷子陪同老太太去省城的医院看病,上上下下地都检查了,大夫留下了他。“您老伴的病是肺癌,癌细胞已经扩散了,这么大年纪只能采取保守治疗了。以后多吃点好吃的,多玩玩、多走走。”大夫说。老爷子傻了,他摸索着掏口袋里的烟,颤颤地摸出一颗,夹上,又拿下来,在手里搓成细末。“怎么得这种病呢?老伴啊,年轻的时候,你跟着我受了那么多苦,老了老了,怎么得这种病呢?”老爷子偷偷跑到洗手间,哭了,又用水洗了脸。
等他走出来的时候,他满脸笑容。老太太问:“怎么才出来?”“大夫留下我开点药,交待一点事儿,现在的大夫都是吓唬人,没啥事!瞎花钱。”老爷子揣摩着老太太的心理说。
于是,老夫妻俩又坐着火车回来了。老爷子秘密地召集儿女们开了一个会,说了他们母亲的病情。大家都伤心地哭了。老爷子阻止道:“都不能哭!你们要帮我把这个秘密瞒下去,直到你妈死为止。”大伙都答应了。
以后的日子里,老爷子总是顺着老太太,犟了几十年的脾性也和顺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老爷子也病倒了,家里人都不在,老太太一个人陪老爷子去医院检查。看完病,大夫又把老太太留下了,说:“老爷子的病可不轻啊,实话跟您说吧,他是皮肤癌,您要多照顾他。回去吧,大娘。”老太太明白了。老太太心里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老头子苦了一辈子,俺不求什么多好的日子,只要两个人能在一块就行了,老天爷啊,你这是怎么了?”老太太在屋子里掉眼泪,一条手巾都湿了。
老太太像老爷子一样,悄悄地把儿女们集合一起,说:“你爸爸辛苦了一辈子,没想到老了得了皮肤癌,从今以后,谁也不许在你爸爸面前说走了这事!你们都得给我瞒着!”儿女们知道双方的内幕,但谁也不愿意说破,都含泪答应了。
两个老人就这样生活在彼此的谎言之中,他们都觉得为了对方必须把这个谎言瞒下去,他们都把和对方生活的时间当作最后的一天,所以,他们都好好地活着。
几年过去了,两个人还活着,医生的断言没有实现,早早判了死刑的老两口竟然还活着。熟悉的人都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终于,老爷子不行了,他在最后还是惦记着自己的老伴,自己走了,谁来照顾她啊?“久病床前无孝子”,孩子终归是孩子,不如老两口贴心。老太太含着泪说:“老头子,其实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你骗不了我,一辈子都骗不了我。可是,为了你,我撑着活,这几年咱们活得舒坦啊。”
一个饱经沧桑依然愿意和你携手赴老的人,表达的才是最有价值的爱。即使重复一千次的谎言,如果出自爱人的口、爱人的心,也是美丽的。在那些不得不说的谎言中藏着的是一颗爱你的心,让你一生都无法忘却,你会在泪光中理解这样的谎言,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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