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人在江湖 于 2011-5-14 08:10 编辑
(一) 从学校门口到邮政所门口537步,从邮政所门口到天源小区门口2365步。这两条路像两条主动脉,深埋进卞缘肌肤里,由心脏蔓延开来,汩汩奔流。 六月的海风瞬间上岸,灌满A城大街小巷,灌满卞缘胸腔,也灌满那两条主动脉,经由肺管吐纳,完成一次又一次新陈代谢。海在我心里,我随海风走了。卞缘想。 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生活一千四百多天,足以让他发生一些改变,外在,还有内里。卞缘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改变,也不想知道。既成事实,随它去罢。就像这海风,它有足够耐心让你习惯,变成一只嗜腥猫儿。 卞缘不喜欢猫儿,但变得喜欢海腥味儿,喜欢像猫儿一样闻着腥味儿晒太阳。阳光下,A城街道干净整洁,女子们花枝招展穿梭来去,像一尾尾游动的鱼。有时候卞缘分不清这腥味儿是海带来的,还是这些鱼们散发出来的。 卞缘站在芙蓉树旁守株待鱼。芙蓉树有成人合搂粗,冠盖半边街,树下32块青砖四面围成一个池子,里面长满纤细绿草。每年六月,芙蓉树便会在太阳照射下开出一片妩媚花海,引来一只只蜜蜂嗡嗡采摘。在花开的这段日子里,卞缘像只嗜花猫,心情变得非常好,包括那些鱼们。 邮政所在芙蓉树西3米朝南洞开,人们鱼贯出入。卞缘在等他喜欢的那一尾。 一年前,卞缘入学后第一次去邮政所取包裹。中午不忙,值班的三个女子抽空吃午饭。 “中午带什么好菜来?” “红烧小鱼儿!哈哈……” “痒死了,小鱼儿姐,妹妹知错了,求饶求饶,向拉登保证,下次再不敢了。” 小鱼儿,小鱼儿,卞缘心里边念叨边犯嘀咕,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想起来了,《绝代双娇》里的,可那江小鱼是一雄的呀,难不成进到海里变性了?想到这里卞缘差点乐出声。 “傻乐什么,拿你包裹。”笑闹余韵未消,小鱼儿一脸绯红,口锋正利,顺嘴给了卞缘一小下,把卞缘弄个大红脸,慌不迭地取包就走。 “回来,学生证!” 卞缘像被挤了尾巴,夺门而逃,身后传来一串银玲。
卞缘回到宿舍,躺在铺上眼不停眨巴,心静不下来,感觉小鱼儿像是叼住他的尾巴,怎么也挣脱不掉。隐隐地,他感觉自己喜欢被她叼住尾巴。
(未完待续) (二)
太阳落隐前,海浪贪婪地吞噬阳光附于它身上的每一根触角,海滩上满是阳光被咀嚼后的汁液残渣。卞缘独坐沙滩,试图借海风和阳光汁液修复被咬过的尾。对于被咬,他既怕又想。面对烛火,像小时一样,他不由自主地想靠近,想触摸,想闻到自己皮肤被灼烧后的焦糊味儿,想感受随那一缕蓝烟升腾起来的疼。
是的,疼。
高考过后,卞缘像只破壳卷尺,再也无法扯出来再自动弹回去。父母是过来人,也懒得再管他,自当养了头猪,由着他吃了睡睡了吃。想想也是,还能和儿子在一起待几天?
录取通知书终于来了。母亲涕泪沾巾------儿子终于破茧成蝶,叮咛嘱咐装满箱子。卞缘和一帮子狐朋狗友煮酒话别,一翅子飞进A城大学机械制造系203宿舍。师哥师姐们的经验之谈像是魔咒,很快应验。起初的兴奋新鲜过后,卞缘慢慢被一种东西包围起来,像是走进一片弥漫着颓废气息的瘴林里,晕了。他不知道出口在哪里,哪条道能走进阳光照耀下的挪威森林。
上课时候,他在机械设计草图下面写下一行字:孤独是一种美。恰巧这句话被邻桌学习委员看到,趁他课间做白日梦,她在下面补画了只展翅飞翔的鸟,鸟的两翅一边写“孤”另一边写“独”,旁白漂亮的钢笔字:醒醒吧,哥们儿!美美飞走了,快追去吧!
上课铃声里,卞缘抹了抹口水,看见那鸟,乐了。也是,孤独个鸟!酒精考验免不了一吐,久经沙场免不了一死,想在河边走就别怕湿鞋,既然失身了干脆来个裸奔!卞缘在鸟图下面及时跟贴,邻桌看后差点笑喷,回贴:裸奔哥,奔时言语一声,偶们还没见过喘气的童子鸡!
卞缘叹服,修女也疯狂!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