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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夜夜秋雨孤灯下 于 2011-6-19 17:25 编辑
当教师的时候,两个中学同学在我们学校读成人教育,我经常请他俩喝酒,也抚不平他们心灵的创伤,俩小子天天找我茬,有次上课的时候就问我:你讲的也没啥新鲜东西啊?啊?跟书上的一样啊?啊?那用你讲啥啊?啊?我们自己看书不就行了,啊?
我说:谢谢我的俩哥,这是夸我讲的对,我没讲错!我要是讲的跟书上不一样,你俩还不骂死我啊?
呵呵,言归正传:
中国文学史的第一个阶段:先秦时期的文学
所谓“先秦”,是指从远古到秦统一之前这一历史时期。这一时期的历史框架,包括“三皇五帝”的原始部落时期;夏、商、周时期;周朝分为西周和东周,东周又分为春秋、战国两个阶段。
先秦的主要文学成就,是诗歌和散文
诗歌:《诗经》、《楚辞》,奠定了我国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文学传统的基石
散文:文学史上的“散文”是相对“韵文“而言。先秦散文有两种:
历史散文:《尚书》、《左传》、《国语》、《战国策》、《吕氏春秋》
哲理散文:“诸子百家”。《论语》《孟子》、《老子》、《韩非子》、《荀子》《墨子》等。
1,文学的起源
关于文学的起源,鲁迅先生有一段著名论述:
“我想,人类是在未有文字之前,就有了创作的,可惜没有人记下,也没有法子记下。我们的祖先的原始人,原先是连话也不会说的,为了共同劳作,必须发表意见,才渐渐的练出复杂的声音来。假如那时大家抬木头,都觉得吃力了,却想不到发表,其中有一个叫道‘杭育杭育’,那么,这就是创作。大家也要佩服,应用的,那就等于出版;倘若用什么记号留存了下来,这就是文学;他当然就是作家,也是文学家,是‘杭育杭育’派”。
《淮南子。道应训》记载:惠王曰:“善而不可行,何也?”翟煎对曰:“今夫举大木者,前呼‘邪许’,后亦应之,此举重劝力之歌也。。。。”。
对中国文学史有极高见地的鲁迅从这段文字中居然推衍出“文学起源于劳动”这样简单和想当然的结论,很可疑。
文学艺术的性质,是人类情感的审美表现形式。也就是说,当人们不仅仅想哭或想笑或想叫喊,而产生了更热烈的表达并交流审美感受的欲望时,才有最初的艺术活动。鲁迅大概没干过抬木头的活,抬木头是个令人乏味的力气活,简单的“杭育杭育”如果不带有情感在里面,只起到整齐步伐的作用,很难产生美感,而艺术的产生,必须是生活实践活动跟情感审美需要的互相作用。
人类的原始生活中,能够产生情感的不仅仅是劳动,还有那么多让我们的祖先感到更强烈的快乐和不快乐的活动,都比抬木头更可能产生艺术。
“文学是抬木头抬出来的”这一论断,因为符合“劳动创造一切“的马列原理而被奉为经典,谁敢反对谁就是反革命。就冲这一条,尽管我坚信鲁迅没拿XX党的卢布,但别人怀疑他拿了也是正常的。
最早的文学,应该是“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阙”这样跟简单的节奏、肢体动作相结合的,但早期的歌谣,大致相当于哼唱,这种表现形式确乎是艺术,但语言内容过于简单,仍然不是文学,包括最初的文字——甲骨文记录的占卜、祭祀活动,都不是文学。
甲骨文在商代已经基本成熟,但至今找不到那个时代记录下来的任何有文学性的作品,春秋时期以后的书籍里记载的上古时代的诗歌,包括“候人兮猗”和小莫说的飞土在内,只是一种推断。《诗经》是确认的最早的上古诗歌,但诗经的绝大多数作品,艺术手法已经很成熟,从中已经找不到原始艺术的风貌了。
产生早期文学的另一重要途径是神话。但严格的说,远古神话本身更是一种世界观和认识论,是远古人类对宇宙、自然和自身的过去、未来的的理解和解释,甚至愿望,是古代人的知识体系,还不能直接成为文学。就如老太太的财神爷画像,画的再好也不是艺术品:那是神仙。
神话也最容易成为文学的起源,他们内在的联系是:神话是人类理性逻辑幼稚期的产物,这种不自觉的幻想能力与文学的的形象思维方式相符,表明了人类潜在的艺术创造力,具备文学创作的软件,而神话传说在内容上为文学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营养,硬件也有了。当人类随着历史发展从蒙昧中苏醒,剥离神话传说中“认识世界的知识体系”功能,以理性的观点运用神话,更多的反映人类的思想感情和矛盾冲突,让“神”具有更丰富的人性,神话就成为“神话文学”。
古希腊的《荷马史诗》和三大悲剧《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俄狄浦斯王》《美狄亚》就成功的把神话传说转化成神话文学。
我们的祖先也创造了大量的神话传说,《女娲补天》,《夸父追日》,《皇帝擒蚩尤》《后羿射日》《大禹治水》等等,但这些神话传说似乎各自为政,人物,故事之间没有太多的联系,只是以一个一个片段存在于民间,没有形成完整的“神仙体系”。中国到了有完整文献可考的时代,周文化已经占据了中原文化的主导地位,更重视理性,强调礼治和道德教化是周文化的特点。我们从《诗经》中就可以体会到:《诗经》中的作品,产生于西周初年到春秋中期,有宫廷乐师的创作,也有官方专门机构收集的民间作品,计305首,诗歌中极少带有神话色彩的,凸显周文化的理性观念,道德观念。到春秋时期,上古的神话传说一部分被虚拟成上古的历史,神话人物被编成上古帝王名册,剩下的散见在各类书籍中,整个先秦,没有一部大型的神话作品。南方一些地区如楚,吴,越等受周文化影响较小,《楚辞》中带楚文化的神话色彩,但《楚辞》既没有架构完整的神话体系,也不以叙述神话传说为主旨,对神话在先秦文学中的地位没有大的改变。
中国古代神话没有起到文学萌芽的作用,对中国文学的影响,远不如古希腊、古罗马神话对欧洲文学的影响之深远。
严格的说:先秦保留下来的所有文字著作,只有《诗经》和《楚辞》等一部分诗歌的文学性质比较明显,也因为一些非文学的因素保留下来的。比如《诗经》是周朝“礼乐”的一部分,并没当做文学作品。先秦既没有文学理念,也没有文学与分文学的区别意识,更没有社会身份意义上的专业作家,屈原从作品的角度,是诗人,但他的社会身份是政治家。诗歌以外的著作,所谓“先秦散文”,就其自身性质来说,依然是非文学作品。
但我们要看到,春秋、战国时代,周王朝日益衰落,各诸侯国竞相称霸天下,学术文化摆脱了周王室的制约,涌现出儒、道、法、墨、各种学术流派,代表不同阶层,不同地域,不同文化背景,不同的政治主张,在哲学,经济,军事,文化多方面呈现“百家争鸣”的局面,并逐渐形成“士”这一新生的社会阶层,以各自的技能为统治者服务,纵横辟阖,互相辩论,在动荡的历史时期发挥着重要作用。史官文化下移到士的手中,以自己的视角和笔法书写历史,“诸子散文”和“历史散文”的繁荣,标志着中国思想史,学术史的第一个辉煌时期。
在文学萌芽时期的这些非文学作品中,掺杂着各种文学因素和成分,语言上的文学性日趋成熟,培育着文学的基础。这种文学历史互相包容、彼此共生的血缘关系,构成了中国古代文史结合的传统特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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