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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原创长篇连载《关东儿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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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连载《关东儿女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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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22 17:30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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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碧野山风 于 2011-6-22 17:47 编辑

          ——原创长篇小说《关东儿女传》

                                                                                     作者:碧野山风

  友情义薄云天,亲情感天动地,爱情轰轰烈烈!《关东儿女传》将向大家展示原汁原味的关东乡土风情,讲述一段关东儿女有趣的传奇故事!

  (本故事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请勿对号入座)

                                             

                     第一卷《阳光大地

第一章 梦中奇缘

  夏季,一个晴朗的日子,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响声,文俊的照相馆在县城开张了。

  “——哇!我当老板了!”他高兴极了。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终于实现了。

  时隔几日,还是个艳阳天,天空飘着祥云。文俊正在店里擦拭照相机。忽然刮来一阵清风,将两位漂亮姑娘送进门口。她们笑吟吟的,很可爱,说话的声音像百灵鸟儿,动听极了:

  “嘻嘻!是照相馆吗?”

  “给我们照张相!”

  她们太美了,一个身穿红纱裙,一个身穿绿纱裙,容貌先不提,单说衣服就令室内艳丽生辉。两位姑娘究竟有多美?初次见面,文俊没好意思细看,也就无法描述,反正有“镜头颤抖之容,文俊傻眼之色”。

  文俊用激动的双手掌握镜头,竟然头两次没有照成功,直到第三次才算满意。这位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照完相,告诉她们:“三天后来取相吧!”

  由于姑娘漂亮的缘故,洗照片的时候,文俊想先睹为快,欣赏一下她们的美貌。结果发生一件怪事,没把文俊吓死——原来照片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却出现了两只白狐。

  “我的妈呀!”文俊先是一阵眩晕。

  他清醒过来,急忙思考应该怎么办。毫无疑问,这肯定是件离奇的事情。“报告公安局吗?还是……”最后,他决定不要打草惊蛇,来个守株待兔,先看个究竟再说。

  第四天,文俊焦急地等待着,两位姑娘竟然没来取相。文俊更加心生疑团。直到红日西沉,照相馆即将关门板儿,那两位姑娘才姗姗而至:“嘻嘻!还没下班?”

  文俊浑身发抖,有些呆傻:“你们……来了!”

  两位姑娘笑吟吟地从文俊手里接过照片。她们没有当场看照片,而是塞在衣兜,携手而去。文俊从来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女子,简直令人神魂颠倒,尽管他的双腿有些麻木,还是不由自主地跟踪下去。

  为了防备不测,文俊腰间别上一支自制的火药枪。这是男孩子喜欢的玩物,很流行的,男子汉的象征。当然,也是为了壮胆。

  两位姑娘似乎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跟踪,有说有笑地对城里的四处景物指指点点,像是游玩:

  “姐姐,那个楼牌很好看吆!”

  “嗯,有很久的历史呢!”

  由于她们的打扮和长相实在特殊,吸引了众人的眼光,很多男子都是目接目送的,甚至发出感叹:

  “——哇,太漂亮了!”

  “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就这样,她们一直向北郊走去,出城了,然后上了乡间土路。四处寂静,直到这时,两位漂亮姑娘才把照片拿出来端详欣赏,还相互夸赞对方照的好看:

  “嘻嘻,姐姐,你真漂亮!”

  “妹妹,还是你俊呢!”

  后面跟踪的文俊听了,不禁瞠目结舌。

  天渐渐黑了下来,两位姑娘忽然止住脚步。只听红衣女子转身大声说:“后面之人,鬼鬼祟祟的,为什么跟踪我们?还不出来?”

  “我的妈呀!”原来人家早就知道后面有人,文俊嘀咕一声,“那就别装了!”只好从青纱帐里现身,同时机警地掏出手药枪;虽然瞄着她们,手却在不住地发抖,因为这两位女子的来历确实可疑。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文俊问道。

  “我们?嘻嘻!想知道吗……”红衣女子笑道。

  经过一阵对话,那两位女子还挺直来直去的,承认不是人类,但从来没有害人之意。她们一时兴起便去照相留念,纯属娱乐。

  是两位姑娘在搞恶作剧,还是冒充牛鬼蛇神吓唬人?文俊一时懵里懵懂:她们相貌俊美,和善可亲,不像是什么精吧!

  可照片里的两只白狐又是怎么回事?文俊一时云山雾罩的,脑袋嗡嗡作响,拿不准是怎么回事。为了证明对方确实有非人类所能及的本领,文俊说:“那就请你们对人类的将来进行预测一番,怎么样?”

  两位姑娘想了想,绿衣姑娘先是做了回答:“好吧!咱们见面也是有缘,别让你失望。嗯,今年是丰收年,百姓饱食;明年是灾难年,全国戴孝;后年是灾荒年,上街讨饭。再后来嘛,不告诉你了……嘻嘻!”

  说完,两位美人儿忽地挥手扬来一阵浓香,然后连续几个漂亮的三百六度大旋身,瞬间钻进青纱帐,没了踪影。

  文俊的脑袋顿时眩晕,好像被一阵旋风卷入了万丈深渊……

  “啊——”文俊一声长叫。他害怕极了,那悬空飘忽的感觉很恐怖,不好玩啊!不过,他总算着地了,很幸运,没被摔死。他来到了另一个境地:一户农家的土炕上。他醒了,发现浑身是汗,身体也缩小了。原来,刚才的故事是在梦里发生的,他只是在家里的炕上做了一个梦而已。

  这是公元1975年的夏季,文俊念小学六年级,才十二岁。

  文俊是男生,名字却像女生,这不奇怪,很多男性都是女性的名字,比如刘晓红、梅艳芳什么的;而一些女性的名字很像男性,比如孙奇志、李建军、赵卫兵什么的,这年月就流行这个。

  文俊来自黑土地松花江平原的农村,虽然是乡下孩子,但从小立下革命志,长大要当工农兵。这时,孩子们都很单纯,时常议论着将来干什么。

  “我想当司令!”

  “我想当部长!”

  “我想当个主席干干,哪怕十天八天也行啊!”

  “喂!文俊,你怎么不吱声?你究竟想干什么?”一个同伴问道。

  文俊挺现实的:“——嗯,我不敢异想天开,只想当个摄影师。”

  “什么?照相的?这……太没理想了吧!”

  原来,这几天村子来了一位城里人,在亲戚家住下了,给大家照相,挺赚钱的。看着人家数钞票,文俊羡慕极了,便有了这个“抱负”。

  由于梦境奇异,文俊觉得自己跟狐仙有缘,不免得意忘形,便对同学们说出了此事。

  “真的假的?”

  “好奇怪啊!”

  同学们都觉得有趣儿,便相互转告着,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轰动全村,甚至传到了外村。当然,绝大多数人不相信这个,认为这个十二岁的孩子信口雌黄,瞎编故事,但此事还是作为新闻继续传播着。

  梦毕竟是梦,文俊只是过过嘴瘾,说了出去,孩子嘛,喜欢张扬。谁知到了年底,果真是丰收年,群众高兴。文俊开始感到奇怪,因为狐仙的第一个预言应验了。

  “嗯,是巧合吧!”他时常自言自语,因为土地肥沃的家乡几乎连年丰收,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来年会怎样?文俊天天注意着。

  到了次年,也就是1976年,年初,敬爱的总理去世;夏季,总司令去世,接着又发生唐山大地震,哀声一片,果然全国戴孝。那两位女子的预言逐一应验着,文俊大惊不已,显然,再用“巧合”二字来说服自己,明摆着苍白无力。

  现在本来应该破旧立新,可文俊有些相信鬼神了。他看过《西游记》和《封神榜》,觉得世上如果没有神仙鬼怪,为什么作者会写出那些栩栩如生的故事来?特别是《聊斋志异》里面的鬼狐故事,更是活灵活现的,谁能凭空想象得出来?少年天真的文俊怎能不信?

  远的不说,就说村子西面的盛丰中学,这些年就发生过许多怪事:一天晚上,有人看见某教室的窗户自动打开,又自动关上,然后听见有人贼声辣调地喊:“都给我滚开,干嘛在我家院里盖屋子……”

  还有,学校后园的荒草地里经常冒鬼火,还出现过白色的狐狸。那年,村里的猎户柳大国拿着洋炮去候着,把白狐打跑了。不久,学生宿舍便发生了一场莫名夜火,烧死烧伤十几名住校学生。于是,村里便有老者埋怨。

  “——唉!校舍不应该盖在坟地里嘛!”

  “嗯,依我看哪!一定是柳大国冒犯了白狐……”

  总之,文俊处在喜欢幻想和猎奇的年龄,难免浮想联翩。他忽然猛醒:“莫非梦中的两位姑娘就是白狐所变?否则,照片里怎么会是两只白狐?”

  当然,文俊没法证明这些,因为这是梦境里的事情,但此事一直在他心里画魂儿。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文俊只是想当个摄影师,白天确实经常惦记着这件事情,可根本就没有想过大姑娘什么的。那么,两位姐姐为什么偏偏闯入他的梦境?有什么寓意吗?自己跟她们有缘吗?文俊百思不得其解。特别是两位女子的预言,为什么那么准?是巧合吗?无巧不成书也不过如此吧!

  “文俊,你能掐会算呐!了不起啊!”这时,班里有的同学这样说他。

  这话很受用,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使他这个喜欢出风头的少年有些飘飘然:“这个嘛……”

  有一次课堂上,班主任老师却狠狠地批评了他:“文俊同学,你很善于造谣惑众,编出什么梦见狐仙的故事来,迷信思想抬头啊!你整天究竟在想什么?”说完用眼睛狠狠剜了几下。

  “我……”文俊顿觉锋芒在背。

  一晃六年级即将结束。期末考试完毕,同学们总算松了一口气,都盼着早点放暑假,过一下属于自己的少年时光。

  几天后,同学们再次回到教室,先是领卷子,然后接受老师对大家的个人鉴定。同学们都很在乎这个鉴定,那可是涉及到每个同学的人格和前途的大事情。

  当老师念文俊的个人鉴定时,说到缺点,竟然喊出这样一句话:“……该同学生活作风不正!”

  “嗯?”文俊顿时懵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会吧!

  这一天,老师撕毁了他走又红又专道路的美梦,把他变成了坏孩子。

  班主任老师叫常贵芝,别误会,他也是男的,三十多岁,瘦高个,高鼻梁,黑面孔,有点像电影《打击侵略者》里那个谁呢?——对了,就是站在吉普车上跟白虎团长比比划划、趾高气扬的那个美国鬼子。

  本来教室里叽叽喳喳的,一些同学改不了顽皮性子,私下小声说话。常老师就这么一句话,像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屋里顿时鸦雀无声。特别是文俊,如同五雷轰顶,愣在那里。

  “生活作风不正”,这本来是给大人的鉴定,一直跟孩子们无关;可今天却像个沉重的帽子,无情地扣在了文俊的头上。他的大脑开始麻木,混沌起来,恰似挨了一记闷棍,耳朵也“嗡嗡”作响。接下来老师继续说些什么,文俊都记不清了。这可是关乎他的未来,因为学生鉴定是要塞进个人档案的,将像影子一样跟随一辈子。

  文俊心里问:老师,你为什么这般下手?我得罪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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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发表于 2011-6-29 11:01 |只看该作者

《关东儿女传》之一《阳光大地》

本帖最后由 碧野山风 于 2011-6-29 11:04 编辑

第九章  师生情异

      1976年的暑假就这样过去了,真有意思,文俊从来没度过这样开心的假期。这不,开学又升级了,念七年级,他挠挠脑袋,又有了茁壮成长的感觉。
      但是,班里又有五名同学不念了,其中一位就是关东的“媳妇”丁小凤。丁小凤家里七个孩子,负担较大。虽然学校每学期的费用只有几块钱,但家里如果有几个孩子上学,积少成多,一般人家也受不了,都比较穷,哪儿有那些钱?因此,在小学就辍学的不在少数。同学们又失去了伙伴,排队时,眼见队伍越来越短,都挺伤感的。
      盛丰小学在村子中央,七年制。升级了,文俊认为班主任应该换一换了,没想到还是那个恼人的面孔:常鬼子。看来以后又没好日子过了,文俊的忧虑开始了。
      来年升中学,是要考试的,常鬼子在课堂大讲了一番七年级的重要性,然后强调:“同学们不能再马马虎虎了。做为班主任,我要求大家注重‘德智体’全面发展;特别是在德育方面,如果鉴定不合格,你就是卷子成绩再好也白搭。宁要这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他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用眼睛扫描文俊。那眼神很像《珊瑚岛上的死光》,火辣辣的,文俊顿时浑身燥热,毛骨悚然,感觉自己的未来和希望即将被摧毁似的。
      农村孩子虽然“常立志”或者“立长志”,但真正走出庄稼院的寥寥无几。当然,也不是死路一条,也有绝处逢生的可能。比如男孩子成年了可以参军入伍,在部队好好干,还是有希望的,但这种情况也是凤毛麟角;再不就是中学毕业后回到生产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一段时间,由下面一级一级地推荐,可以上工农兵大学。当然,这更是难于上青天,就像悬在天上的馅饼,只能遥望。
      但事情也不是绝对的,前年盛丰公社就有一个大姑娘如愿以偿,她叫李建华,是文俊班里女同学李建军的大姐。别以为谁都可以去工农兵大学,李建华的爸爸可是公社常委,李常委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老贫农代表。有人说:“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此言不虚,反正李建华是跳出农村了。总之一句话,要想一步步地走向辉煌,有关学校和单位的鉴定是决定性的。这就是文俊非常看重个人鉴定的缘故。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文俊会接受常鬼子怎样的“礼遇”?顺其自然吧!心里害怕也没用。
      常鬼子是讲语文课的,他一再强调古文的重要性,指出同学们在这方面的欠缺。正好新书还没有到,他就决定复习一下上学期的几篇古代文言文。常鬼子的课其实讲的不怎么样,特别是文言文方面,如果蒙其他同学还可以,要是糊弄文俊和关东就没门。要知道他们俩可是读书破“百卷”呢!
      比如常鬼子讲《西门豹治邺》,念到最后:“……西门豹发民凿十二渠,田皆溉。”其中的“皆”字,他竟然读成“毕”字的发音,成了“田毕溉”,标准的白字先生。文俊觉得太可笑,如果是比较偏僻的字读错了有情可原,问题是常用字也读错,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了。其实文俊以前就知道他读错了,那时没好意思当众纠正,免得使他难堪;本以为后来他能改过来,结果还是那样。好奇心和好胜心又促使文俊激动起来:如此下去,岂不误人子弟?想到这里,他举手要发言。
      “你想说什么?”常鬼子见文俊打断他,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位学生什么意思,只好让他有话就讲。于是,文俊站了起来:“老师,有一个字你念错了……”
      做为老师的常鬼子,见学生当众挑错,脸色变得更黑了。但他没有发作,想了想,没好气地问道:“哪位同学带字典了?”
      “我带了!”学习委员李建军立刻应答一声,然后从书包拿出字典,屁颠屁颠地上前递过去。文俊不怕常鬼子较真;他越是较真,文俊越高兴。
      师者,传道授艺解惑也!能不较真吗?那可是尊严的问题。记得在五年级学习一篇课文,里面有个“刽子手”,常老师就把“刽子手”读成“筷子手”。文俊就在课后提醒老师读错了。可常老师说没错,电影《地雷战》开头时讲解员就这么念的,肯定没错。文俊是查过字典的:莫非是字典错了?
      恰好次日村里放映《地雷战》这个电影,文俊就注意开场白,讲解员还真把“刽子手”说成了“筷子手”。文俊有些糊涂,便请教郭老师。郭老师是教数学的科任老师,他的文化简直深高莫测,据说连中学的老师都来请教他。
      “电影讲解员的确错了,字典是对的。”郭老师摸着文俊的小脑袋,微笑说,“你真是个认真的好孩子,将来必成大器!——记住了,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此事文俊没跟常老师较真,不了了之。由于文俊把电影里的缺点都挑了出来,更加自信,也增强了好胜心,以后便乐此不疲。这回的结果可想而之:文俊是对的。常鬼子很难堪,苦笑着,破例表扬了文俊:“你真是小聪明啊!”
      从此,文俊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外号:小聪明。
      文俊清楚,常鬼子这是言不由衷,带着讥讽,笑里藏刀,他不会真正对这个调皮学生好的。接下来的大扫除等劳动,常鬼子都发派文俊干些较累的活儿。这个文俊不在乎,他在家就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常干这些活儿不在话下,就当成锻炼身板了。不过,最令人来气的是后来发生一件大事中常鬼子的卑劣表现,文俊顿时很鄙视他。
      9月9日这天,文俊跟同学们忽然听到公社大广播喇叭里传出缓慢低哀的音乐,顿觉一个炸雷在头上响过:敬爱的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了。当时班里正在上课,是郭老师讲的数学课。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全班同学都惊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没人相信这是真的。为什么?毛主席是谁?他在人民心里简直就是神。
      平时,广播里经常播出毛主席接见外国朋友的新闻。村里每次演电影,都是先放映一些《新闻简报》,毛主席神采奕奕地接见西哈努克亲王、宾努亲王,还有胡志明等人;再不就是老人家下车间、农田和部队,接见工农兵代表什么的。总之,印象里的毛主席应该是万寿无疆的,从同学们胸前佩戴各式各样的毛主席纪念章的积极性上看,大家对伟人的感情是多么深厚!他老人家身体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会突然去世呢?
      文俊也清楚,人吃五谷杂粮,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没有与天齐寿的凡人,都会死的;可从来就没有设想过毛主席会有去世的这一天,因为他不是凡人。
      郭老师的数学课也讲不下去了,跟同学们直面对望着。大家的表情很严肃,希望谁来告诉一声毛主席逝世的消息不是真的。这时,还真就匆匆忙忙进来了一个人,原来是班主任常鬼子,得了,准没好事。果然,他正式传达指示:“校长不让上课了,准备开会……”
      原来,他们在教研室已经从收音机里确认了毛主席逝世的消息。噩耗传来,同学们这回相信了,班里先是有位女生抽泣起来:“呜呜呜——”文俊回头一看,原来是他“媳妇”刘彩霞正在抹泪。在沉闷的教室里,那哭声虽然不大,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刘彩霞本来是个很笨的学生,学习不好,可对毛主席有着深厚的感情,看来心地挺善良的。文俊开始重新认识她了。
      “毛主席啊!呜呜呜呜——”接着又传来哭声,学习委员李建军控制不住了。
      两位女生的举动立刻加深了同学们的悲哀情绪,大家的内心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顷刻之间都跟着大哭起来:“呜呜呜……”女生就趴在桌上用手绢擦泪;男生没有手绢,就用衣袖抹,有泪水,也有鼻涕。教室里顿时充满悲伤,笼罩着哀痛。文俊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记得年初周总理去世就够悲哀的,没想到毛主席的去世会给大家带来这么大的打击。就连郭老师也把脸转向窗前,开始擦泪。
      郭老师叫郭文辉,平时的表情总是一个,像是微笑,又锁着眉头,算是苦笑吧!按理说他对伟人毛主席不应该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他是省城哈尔滨下放来的,当时跟他下放的还有一个叫柳长江,同关东的父亲脚前脚后来到盛丰公社。郭老师下放是来接受改造的,他家的成份不好,父亲好像是资本家。可以想象,如果不是毛主席领导穷人翻了身,那些资本家的日子肯定是花天酒地的,郭老师也不会有今天,兴许在城里当少爷呢。
      郭老师来到村子改造的很好,他沉默寡言,不敢乱说什么。由于他文化高,表现好,当时的大队书记文尙义便安排他在小学校当老师。后来,村里的一个好姑娘也爱上他。他可能预感到自己这辈子扎根农村了,就娶了这个大姑娘当媳妇。如今他已经有了两儿一女,家庭挺和睦的。文俊很长时间没能理解郭老师在毛主席逝世的时候会哭。
      连一个不可能哭的人都哭了,常鬼子却站在班里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还是那张严肃的黑脸。他见大家如此,似乎很意外,莫名其妙地观察一会儿,然后说:“都化悲痛为力量吧!”言罢,扬长而去,一副麻木不仁的样子。
      同学们见他如此,不禁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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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发表于 2011-6-29 09:44 |只看该作者
不知道这篇小说是否发表过,笔力很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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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发表于 2011-6-29 09:43 |只看该作者
第八章 为白奶奶解忧
        
      至于谁是头,除了白欣荣嗑长十四岁,剩下四个伙伴都是十三岁,那么白 ...
碧野山风 发表于 2011-6-28 09:58



    那个时代,军人高于一切,孩子的游戏也不离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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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发表于 2011-6-29 09:42 |只看该作者
第八章 为白奶奶解忧
        
      至于谁是头,除了白欣荣嗑长十四岁,剩下四个伙伴都是十三岁,那么白 ...
碧野山风 发表于 2011-6-28 09:58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只为香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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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发表于 2011-6-29 09:38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敢把贪官拉下马

      “你吞吞吐吐,心怀鬼胎,看样子不太老实啊!”突破口打开了,耿直觉得终于 ...
碧野山风 发表于 2011-6-27 11:33



深挖猛揪。
开批斗会,学习毛主席语录,跳忠字舞。
打倒...

很真实地再现了文革时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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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发表于 2011-6-28 09:58 |只看该作者

《关东儿女传》之一《阳光大地》

本帖最后由 碧野山风 于 2011-6-28 10:05 编辑

第八章 为白奶奶解忧
        
      至于谁是头,除了白欣荣嗑长十四岁,剩下四个伙伴都是十三岁,那么白嗑长当大哥是理所当然的。不过,这位嗑长大人摆摆手:“叫我大……哥可以。但我不能当……头,我不是当官的材……那个料。咱们还是进行选……选举吧!德高望……重者才能胜任。”
      大家一想也对,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有个好领导非常重要。于是,伙伴们不按年龄,开始选举。关东、二愣子、孙猴子、白嗑长一致推选文俊,就这样,文俊荣幸地当选。这家伙爱出风头,这正是他想要的,再说他的本事确实大。
      二愣子带头抱拳祝贺:“恭喜文俊成为老大!”
      关东挠挠脑袋:“文俊,你是老大了。可这个称呼有点像土匪,不太文雅。咱们能不能换一个文明点称呼?”
      文俊问:“那你什么意思?”
      关东说:“记得有个电影叫《儿童团》也,想必大家都看过。那个儿童团长及其伙伴都是红孩子,跟咱们的年龄差不多。不如咱们也成立个儿童团吧!嗯,人家最先组建的,应该是红一团,咱们就叫红二团,则何如?”
      “好——”大家赞同。
      关东说:“文俊,那你就是团长了,至于我们嘛……哈哈!不好意思,团长同志,你给大家封官儿吧!”
一下子当上了团长,文俊很兴奋:“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关东,你平时很稳重,主意也多,就当军师!”
关东说:“应该叫政委或者参谋长,对否?”
      文俊笑了:“哈哈,那你就是政委兼参谋长吧!二愣子,你愣头愣脑的,是一营长,先锋营嘛;白嗑长当二营长;孙猴子当三营长,大家有没有反对意见?”
      “没意见——”一下子高升了,那种感觉好极了,谁会反对?
      文俊便像个领导似的拉着官腔,开始讲话:“这个这个……咱们红二团在风雨中成立了,宗旨就是……继承红一团先烈的光荣传统。嗯,现在没有日本鬼子和汉奸了,就不要抗日了;那我们就……匡扶正义,为民造福,怎么样?”
      “好——”全团一致拥护。
      二愣子笑了:“团长,咱们手下没兵啊!是不是应该扩大队伍?”
      参谋长关东说:“暂时不可!兵书有云,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何况咱们是地下游击队,今后要暗里行侠仗义,不能轻易张扬。这样吧!以后看情况,如果有合适的,可以考虑发展之。”
      “好——”大家仍是赞同,认为关东不愧是参谋长,就是主意多。
      既然是团长了,文俊觉得应该像个老大的样子,便决定再干一件侠义之事,他说:“上次生产队分瓜,二营长的奶奶没有吃到老面兜,至今还在抱憾。想起这个,我的心里就不得劲儿。我准备让她老人家尽早享受到这一口。”
      文俊这样做,实际不是出于对白欣荣的感情。说来话长,文俊起初跟白欣荣并不合得来。白欣荣是上年级的学生,两人很少来往。况且白欣荣说话磕嗑巴巴,文俊听着费劲,累的直冒汗,也怕受到放射性沾染。问题是文俊跟白欣荣的大哥却很投机。白家除了三个姐妹,男孩子就他们哥俩,大哥叫白欣光,今年二十岁。文俊跟他算是忘年交,奇怪不?
      白欣光平时很喜欢文俊,总是跟这个小弟弟闹着玩;如果有零嘴,见面就掏出来,哪怕是吃一根黄瓜,也要给文俊留一半。一来二去的,文俊便觉得这位大哥哥挺有人情味,也渐渐喜欢他,于是常去他家玩,跟他学下棋。他奶奶也好,要是赶上吃饭了,就留下文俊。文俊如果要走,老太太便拉着手不放,所以,文俊跟白家老太太也建立了深厚感情;爱屋及乌,自然也跟白欣荣混的贼熟,在一起玩上了。
      这次白奶奶没吃上老面兜,文俊仿佛看见白奶奶望眼欲穿的神色,心里很不是滋味。想想看,老太太还能有多少机会吃香瓜?文俊要再次小试牛刀,给白奶奶一个说法。
      二营长不但说话磕嗑巴巴,行动也迟缓,慢慢腾腾,像老娘们,文俊决定不让他参加这次行动。因为这回准备去生产队的瓜园偷瓜,万一被“老瓜客”发现,他们需要逃跑,而且必须跑得快,免得被人家认出来。虽然男孩子经常偷瓜摸果的,但都是暗着来,小偷小摸毕竟不光彩。
      二营长急了,便拍着胸脯,一副豪爽的样子:“我一定去!大家是……为了我的奶奶,我责无旁贷,义……义不容辞……”
      二愣子一推白欣荣:“你就别说话了!我们怕跟着学嗑巴。最后,红二团就成磕巴团了。”
      说干就干,次日吃过早饭,二愣子、关东、孙猴子和文俊以摞猪菜为名出发了。家长们自然不知道他们的另一个目的。
      走着走着,离瓜地不远了,伙伴们开始研究是先摞猪菜,还是先偷瓜。一营长性急,立即表态:“先偷瓜吧!因为今天的大事就是这个,提前完成任务,然后消消停停摞猪菜,这样心里踏实。”
      看来二愣子干这个颇有经验,很明显,他已经不是一次偷瓜了。文俊跟关东却是第一次,虽然满身侠肝义胆,但也心虚,毕竟没经验。文俊心虚的主要原因是害怕看瓜园的老瓜客。老瓜客有两个人:一个是姓付的,六十来岁,这个老头倒是不错,挺和气。最可恼的就是另一个姓金的秃脑亮,脑袋没头发,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外号“电灯泡子”。他叫金元宝,四十多岁,凶着呢,是吴大华的亲属,狐假虎威惯了。
      瓜熟的时候,社员们或者孩子们到野外摞猪菜,时常有意无意地经过瓜窝棚,到这里歇歇脚,其实就是想要几个香瓜解解馋。平时没什么零嘴吃,大家望着瓜地,闻着瓜香,如饥似渴,如果把瓜吃到嘴更是一种享受。如果赶上老付头独自在瓜窝棚,那就等于遇见菩萨了。老头心肠好,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来的,都给摘下几个香瓜;要是赶上“电灯泡子”在场就没戏了。当然,如果是他的亲属或者干部子女来了,待遇是不同的,因此,贫苦人家的孩子都挺憎恨这个势利眼老瓜客。
      鉴于这家伙不好若,四个伙伴不敢冒进,先是猫着腰悄悄摸到瓜地边缘,隐藏在青纱帐里观察,看看“电灯泡子”在哪里。瓜窝棚在瓜地偏北,伙伴们在南面,离的比较远,只看见老付头在瓜窝棚前来回晃动,好像端着大碗吃早饭,没见到“电灯泡子”。
      “也许他在瓜窝棚里面吧!”文俊说道。
      于是,孩子们蹲下身子,就地卧倒,匍匐摸进瓜园。文俊虽然壮着胆子,心里仍是紧张,过了几分钟,觉得没事,胆子就开始大起来,动作也麻利些。他开始寻找老面兜,可就是找不到。文俊转脸看看关东,见他也在小心翼翼地寻找,就问他:“找到老面兜了吗?”
      关东轻声回答:“怎么没有啊!”
      文俊便问二愣子:“喂!你找到没有?”
      一营长正在轻车熟路地一个一个往袋子里滚香瓜,来者不拒,他回答:“报告团长,好像有两个老面兜,已经装进去了。”
      文俊这才放心,便对关东和孙猴子说:“你们也装几个其它的香瓜吧!”
      于是,三人学着二愣子,见瓜就拧。一营长确实愣头愣脑的,可能是得意忘形,摘着摘着,竟然不自觉地弓起腰来,这样动作会快些,结果暴露了目标。
      “王八羔子,你干什么呢?”原来,“电灯泡子”没在瓜窝棚,而是在玉米地边巡查,正好看见二愣子,便大喊一声,冲了过来,三四十米的距离,恨不得三步就到。
      一营长小声嘀咕:“妈的,老子明明是在偷瓜呢!真是明知故问!”
      文俊见大事不好,赶紧下令:“快跑!”
      伙伴们顾不了许多,干脆都直起腰,提着袋子,背着脸,瞬间钻进玉米地,然后分散突围,这是事先商量好的。本来,进了青纱帐,他们就觉得如鱼入海,安全了。哪知道“电灯泡子”不依不饶的,看样子非要抓住他们。可是抓谁呢?“电灯泡子”也没犹豫,径直追二愣子去了。哈哈,这可找对人了!尹二江是学校有名的运动健将,腿快。他一边用手快速拨着玉米稞子,一边飞跑。
      “电灯泡子”一边追,一边喊:“兔崽子,看你往哪儿跑!你给我站住……”
      二愣子见他紧紧尾随,阴魂不散,便灵机一动,胡乱掏出一个香瓜,回手甩了出去:“给你吧!”
      “呼——”这个熟透的“手榴弹”很给主人的面子,带着风声,突破玉米叶子的层层阻碍,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电灯泡子”的秃头上。“啪”地一声,“手榴弹”立刻爆炸,“电灯泡子”顿时满脸一塌糊涂。
      这家伙气得又是大骂:“王八蛋,是谁家的鳖犊子?”别看他的脑袋很亮,眼神却不亮,有点近视,加上瓜汁糊面,眼睛一时睁不开,最终没认出二愣子。他知道追不下去了,这才骂骂咧咧地回瓜窝棚洗脸去了。
      按照预先作战方案,战友们在老刘家的坟地胜利会师,一个不少。虽然都是浑身沾满露水,但依旧精神抖擞。一营长绘声绘色讲着反击经过,大家捧腹大笑,觉得有趣极了,夸他干得漂亮。然后,他们把袋子里的香瓜都倒出来,寻找老面兜。结果只在一营长那堆瓜里发现两个老面兜,遗憾的是一个已经挤碎了,幸好还剩一个完整的。大家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捧着。
      他们在周围摞了一袋子猪菜,再次聚在一起,吃了几个香瓜解解渴,然后把剩下的藏在袋子中间。这时已经是晌午,阳光早已晒干身上的衣服。“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大家哼着歌曲,凯旋而归。
      晚上,几位战友拿着那个珍贵的老面兜来到白奶奶家;把瓜洗干净后,毕恭毕敬地放在她手里。
      三营长说:“奶奶,这是我在五队瓜园里要的。我二舅也是老瓜客。”这猴子很会撒谎,滴水不漏。白奶奶深信不疑,笑吟吟地夸赞:“你们都是好孩子,敬老爱老,将来会有出息的!”
      见她老人家高兴,战友们的心里比蜜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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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发表于 2011-6-28 07:14 |只看该作者
先提起,中午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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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发表于 2011-6-27 11:33 |只看该作者

《关东儿女传》之一《阳光大地》

本帖最后由 碧野山风 于 2011-6-27 11:43 编辑

第七章 敢把贪官拉下马

      “你吞吞吐吐,心怀鬼胎,看样子不太老实啊!”突破口打开了,耿直觉得终于抓到了典型,岂能就此罢休?他察言观色,认为吴大华交代的肯定不完整,应该继续深挖猛揪。
      这年月,上级一旦盯上你,就会一查到底。当年老书记文尚义就是被人举报的,不过那个老党员骨头很硬,“钱,一分没贪;粮,一粒没占!”一口咬到底,算是躲过了牢狱之灾,但职位丢了。盛丰大队就这么一个硬汉,大家都知道。可吴大华算个什么?他色厉内荏,平时就是拉屎攥拳头——假横!没法跟文尚义相比。
      当然,上级也不是盲目办案,他们有一个法宝——发动群众。群众的眼光是最亮的嘛!为了表现民主集中制的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耿直决定从明天开始,利用晚上召集一队社员,在队舍里公开揭发吴大华的罪行。这又是村里的一件新鲜事儿,社员们本来没什么业余生活,加上领导要求来队里开会,几乎没有不来的,就连一些好信儿的妇女儿童也来了。文俊他们几个伙伴自然不例外,来看个热闹,伙伴们对这次初战告捷极为开心。
      文俊拍手称快:“哈哈,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白嗑长说:“我要亲眼看看吴……队长的狼……狈相,方能除掉我心中的那口……恶气!”
      二愣子说:“等着瞧吧,他肯定没好了!”
      自从有记忆开始,文俊就知道村里大人们经常开会,或是开批斗会,或是学习毛主席语录,或是跳忠字舞;但那时看过就忘了,没什么印象,更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不过这次他可是记忆犹新,也懂得了一个深刻的道理,那就是人民群众的伟大力量。不怪伟大领袖毛主席说“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还真是那么回事。别看社员们散散漫漫的,炕上的人甚至东倒西歪,点名时有的答“到”,有的答“有”、“来了”、“在”、“嗯哪”、“是我”,可谓“道”出多门,一旦有了凝聚力,势不可挡。
      长筒屋里的人挤得满满的,连地下都是人。前面的人坐在小板凳上,后面的就站着,中间几乎没有过道。虽然开着窗户,大家还是觉得热,但并没有减去积极性。
      吴队长从前很威风,平时社员都是对他唯唯诺诺,畏惧三分。文俊以为大家不敢揭发他,结果事情恰恰相反。也许被欺压太久了,乡亲们以前敢怒不敢言,这回有县里工作队大力支持,没了后顾之忧。于是,众人纷纷发言,口诛笔伐:
      “我来说几句!”
      “对了,我也想起一件事儿来!”
      社员们揭发一件,耿直的书记员就记一件。随着男女老少口沫横飞,吴大华脸色越来越难看,如丧考妣,脑门子上的汗水“哗哗”往下流。文俊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后果,更没想到吴大华真的有这些腐败事情。开始,看着他那个熊样,文俊还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份;后来就不这样想了,觉得这家伙确实可恨,欺压社员,简直就是旧社会的恶霸大地主刘文彩。
      工作队的耿直队长还热情地表扬了写匿名信之人,并且号召大家都这样做,以便彻底揭发这些腐败分子。说到盖房子,他怒不可遏,讲起一个模范农村干部的事迹,那是全国人民学习的榜样。这个干部就是北京市大白楼村的王国福。据说王国福那个村在北京市远郊,也很贫困,社员们的房子都是破破烂烂的。王国福为了让社员们一心一意抓生产,就决定首先解决大家的后顾之忧,帮助社员盖房子。乡亲们穷帮穷,终于一户一户地解决了这个问题,都住上了新的砖瓦房。王国福却仍然住着破房,表现了领导干部的模范作用。看看,多么一心为民的好干部!
      讲到这里,耿直一拍桌子,提高声音:“可你吴大华怎么样?当上队长不到三年,就把自己家的房子翻盖一新。虽然房子是‘一面红’的,不是全砖,但也是搞特殊化嘛!白天我又溜达了一圈,结果见社员们大都住着土坯茅草房,有的房子东倒西歪,快要散了架子,据了解,你这个队长却从来不过问。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吴大华跟贫下中农根本就不是一条心……”
      社员们的情绪逐渐高涨,越来越觉得吴大华不是自己人,义愤填膺,纷纷揭发他的贪污行为,就连生产队里最老实的社员张宝财也声泪俱下地站出来控诉。
      张宝财是喂马的,人老实,很少说话,因为他结巴。他就是白欣荣的大舅,今年五十来岁,一脸沧桑,像六十岁,家里只有一个比他小十岁的傻媳妇,不能生育。早年因为家里穷,张宝财贫不择妻,就娶了这个媳妇,勉强能做饭,也是稀里糊涂的,他的日子一直比较苦。因为他是老实人,任劳任怨,生产队领导让他喂马。其实喂马很辛苦,起五更爬三夜的,很不容易。
      吴大华贪污的时候,需要背着人,就在深更半夜往家拿东西。俗话说瞒天瞒地,瞒不了邻居,张宝财就偶有发现,便十分不满。这个解放前给地主放过牛的苦命人尽管反感,但不敢言语,今天可算有说话的机会了。
      “你……你忘了本哪!”张宝财来到吴大华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说道,然后转身发言,“老少爷们啊!我……不是不爱说话,而是不敢说话呀!我……憋屈啊!看见队长家的孩子经常拿着开了花的……大馒头往嘴里送,知道我多……馋吗?我都淌哈……哈喇子了!想想啊,我家只有过年了才能吃上几个馒头。可我那……那个傻媳妇蒸馒头的时候不知道用面起子,结果蒸出来的馒头硬邦……邦的。老少爷们,大年三十晚上我还得来队里喂马,冰冷的天啊,没……没有哪个领导来……来问一声好哇!我是含着眼泪过的……年呐!”
      说到这里,张宝财鼻子一酸,两行热泪就从那双浮肿的眼里滚下来。他稳稳情绪,继续控诉:“我有心里话没……地方说,半夜时就跟这些牛马叨咕。看着这……些牛马这样辛苦,我知道自己跟它们是一样的。我就可怜这些牲口,多……给它们下点饲料,时间长了,到保管员那里领……高粱多一点,结果保管员怀疑我贪污马料。你们说,我……我冤不冤?我也是好心哪!大家伙看……看那些膘肥体壮的牛马就……什么都清楚了不是?可保……保管员跟队长串通一气,硬是把屎盆子往我的……头上扣。他妈了个巴子的……”
      讲到这里,张宝财斗胆骂了一句,哽咽了,摆摆手,用磨得锃亮的脏衣袖擦眼泪,实在说不下去了。他这顿费劲巴拉的,足足讲了三十分钟,可谓字字血,声声泪!社员们从来没见过他一口气说了这些话,都惊讶地看着他。人群里有些心软的老娘们也跟着抹泪,非常同情他;连工作队的耿直队长都湿了眼眶。本来,这位老磕巴想揭发吴大华,结果语无伦次地将队里的保管员刘发财也捎带着揭发了,因为他跟吴大华一起贪污。
      张宝财这一控诉,激起了大家仇恨满腔。试想:连这么老实的人都急眼了,可见吴大华和保管员多么不地道,真是该死!
      “打倒吴大华!”“打倒刘发财!”有人便带头喊起口号。
      “打倒吴大华!”“打倒刘发财!”众人随后响应,会场气氛浓烈。
      耿直队长情绪激动,频繁喝彩:“好,好哇!”
      他高兴坏了,立刻在全大队推广这个经验。结果,这个运动搞的如火如荼,其它七个生产队几乎都揭发出干部贪污行为,有的保管员家里地窖装满豆油的大缸被翻出来了;有的干部还被揭发出男女生活作风问题。
      文俊这回算是真正知道生活作风问题是怎么回事了:“哼,果然是大人们的事情!关我这个小孩子屁事?看来常鬼子真是个害人精!”
     接着,上级在盛丰公社召开万人大会,要求各村社员都来参加,这次是公审大会。审判很简单,先是大队民兵连长发言,他怒斥了这些干部一年“四把不摸”的可耻行为……“四把”就是锹把、锄把、刀把和镐把,农村的劳动工具。民兵连长以此讽刺那些脱离群众、忘记劳动人民本色的寄生虫干部。审判会结束,民兵连长厉声喊道:“把他们押下去!”
      对于这些鱼肉百姓的蛀虫还有什么啰嗦的?该进笆篱子就进去!全大队共有四个小队干部当场被戴上手铐,坐吉普车走了;还有一些干部被撸了下来,就连大队书记张伟民也被上级拿掉了。
      “你这个大队书记是怎么当的?妈的,下面有这些腐败行为,你竟然不知道!”耿直大声喝叱。
      关东的父亲在文革初期可被整惨了,元凶就是这个不可一世的张伟民。这家伙撤职的第二天就回到第一生产队干活去了,被打回原形,成了社员,耷拉个脑袋,蔫了。
      孩子们这次行动真是战果显著,搂草打兔子,一举多得,也算给关东一家人出气了。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香瓜,却引起如此巨大的连锁反应,整出这些故事来,伙伴们始料未及。文俊第一次扬眉吐气,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而是拳打镇关西的好汉鲁智深,或者是景阳冈的打虎英雄武二郎了。他神气地笑道:“哈哈!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这叫为民除害!”
      村外树林里,文俊等五个伙伴再次聚在一起,相互击掌,表示祝贺!接着,异口同声说:“消灭法西斯,自由属于人民!”
      这是阿尔巴尼亚电影《地下游击队》里面最典型的一句台词,很流行的。他们顿时觉得自己已经是地下游击队员了。真是太高兴了,孩子们手舞足蹈地高兴一番。不过冷静下来,喜欢张扬的文俊,这次却没有头脑发热,他提醒伙伴们千万别把此事泄露出去,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担心报复。于是,大家纷纷表示甘愿做无名英雄,虽然如此,依旧感到无比的自豪和光荣。伙伴们觉得更加亲密了,形同战友,情到深处,文俊想起了《三国演义》,便说:“我提议,咱们模仿桃园三结义,拜把子如何?”
      “好——”伙伴们拍手赞同。
      就这样,无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他们虽然没能撮土为香,却也对着明月表达了心迹:“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绝不出卖朋友……”
      文俊笑道:“哈哈,我们是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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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发表于 2011-6-26 22:52 |只看该作者
期待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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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26 22:51 |只看该作者
那个年代的事很多都是黑白颠倒的,楼主的描写仿佛让人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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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26 22:51 |只看该作者
那个年代的事很多都是黑白颠倒的,楼主的描写仿佛让人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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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发表于 2011-6-26 22:49 |只看该作者
吃香瓜的风趣很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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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11-6-26 12:35 |只看该作者
长篇得坐下来慢慢看,写慢点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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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发表于 2011-6-24 20:52 |只看该作者
欢迎,大部头又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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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24 11:04 |只看该作者

《关东儿女传》之一《阳光大地》

本帖最后由 碧野山风 于 2011-6-24 11:09 编辑

第六章  路有不平
        
      这个爱队如家的吴队长今天真是开恩了,也许实在看不下去孩子们这可怜样,大概要给每人一个香瓜吧!于是,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我要……”
      白嗑长今天就是底气足,仍旧大喊:“吴叔,给……给我吧!”
      哈哈!无亲无故的,这小子开始套近乎了。大家正在等待好事,忽然,只见吴队长猛地一扬手,“嗖”地一下,那个香瓜立刻变成一道直线,飞向孩子堆儿。“啪”地一声脆响,香瓜不偏不倚砸在一个男孩身上,顿时摔得粉碎。
      “哎呀……妈呀!”立即传来一声喊叫。
      谁这么倒霉?原来是白嗑长,他正在龇牙咧嘴。这个香瓜虽然只砸在他一个人身上,却好像砸在每个孩子的身上,或者砸在心里,粉碎了孩子们想尝香瓜的美梦。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文俊和关东等伙伴猛地愣住了,顿时停止叫喊,也收回了脏兮兮的小手,怔怔地望着吴队长,不知所措。
      “嘿嘿嘿嘿!”吴队长狞笑几声,似乎为准确命中目标而得意,他顺手又拿起一个香瓜,大声问,“谁还要瓜,谁还要瓜?”
      孩子们吓得直冒热汗,慌忙向后退缩,谁还敢多嘴?一个个惊恐地望着吴队长,唯恐他手里的另一颗“手榴弹”向大家飞来。白嗑长右肩“中弹”,尽管香瓜是脆的,不是硬物,但也把他打得一阵疼痛。他忍不住哭出声来,嘴里念叨着:“不给就……就算了呗!干嘛打我……”
      这里发生的事情,大人们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白嗑长的母亲见状,立即大惊失色。她平时很呵护这个老儿子,见他挨打,便怒气冲冲地对吴队长喊道:“姓吴的,你好歹是队长,也是个大老爷们,怎么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吴队长经常开会教育别人,很难适应社员对他冷言冷语,便板着脸反击:“还问我呢!你这个妈是怎么当的?也不好好管教孩子,干嘛教他伸手要东西?”
      结果两人吵了起来,话赶话,都说的很难听。白嗑长母亲控制不住,伸手要挠吴队长,大家就拉开了。
这次每人分得八斤香瓜,白嗑长家自然没有分到好瓜,得罪了吴队长还有好果子吃?白嗑长家里有一位七十岁的老奶奶,牙掉光了,基于此,白嗑长母亲提出分几个老面兜。结果可想而知,吴队长漠然回答:“今儿个没看见老面兜!”
      今天吃的香瓜并不觉得怎么甜,因为扫兴。通过这件事,文俊等几个伙伴又懂得一些道理,除了看到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重要的是不应该在诱惑面前放弃自己坚强的一面,给人家留下要饭的印象,让人瞧不起;教训是男儿当自强,以后要挺起胸膛做人!
      晚上,关东、二愣子、孙猴子、白嗑长和文俊聚在村东边的树林里,一边散步,一边发泄着对吴队长的不满。四位伙伴很同情白嗑长白天挨打,决定好好商量一件事。因为知道鲁智深拳打镇关西的故事,文俊便说:“我想打个抱不平,可是怎么办呢?明着来肯定不行,人家是队长,若不起的。”
      二愣子立即接话:“那就暗里报复,比如用砖头砸他家玻璃。”
      关东说:“我觉得不妥,此乃鸡鸣狗盗之举,非光明磊落也!”
      文俊说:“我也认为不光彩,大家想想别的办法。妈的,不惩治一下吴队长,实在难以除掉我心中这口恶气!”这是他第一次有了报复别人的念头。
      孙猴子说:“干脆,一会儿咱们回家拿个镰刀去园田地,把他家的庄稼全给搂掉算了,看他哭不哭?”
      文俊摆摆手:“这招不行。你们想一想,他是队长,人家能缺吃的吗?到时候生产队有的是粮食和土豆,队长想往家整,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们那样做就等于毁掉社员的血汗和劳动成果,是不是?”
      “对!”
      “嗯,是这个理儿!”
      伙伴们点点头,认为分析的有道理,便取消这个念头。
      白嗑长急得一跺脚:“说到吃……吃的,我他妈的就来……来气。你看看那些领……导干部的孩子,兜里……经常揣着白……白面馒头。可咱们社员家的孩子只有过……年了才能吃上几个馒头。平时他们穿的也好……我瞧着就是来……来气!世道咋就不……那个平呢?”
      关东说:“嗑长,你倒是提醒我了!吾等分析一下,这是否说明吴队长有贪污行为?”
      大家异口同声说:“对,就是这么回事儿!”
      关东接着沉思片刻:“文俊,汝等看看,吾等在这方面做点文章,则何如?”
      文俊正在无计可施,赶紧催问:“哎呀,你快说吧!先生,拜托你别使用古汉语了!”
      关东倒也听话,笑了:“嘿嘿,好说好说!现在村子不是有县里来的‘路线斗争工作队’蹲点吗?咱们来个借力打力。比如写封匿名信,揭发吴队长的贪污行为,则何如?”
      “高啊!”
      “对,真是妙计!”
      其他伙伴都认为是个好办法。为了不暴露目标,免得遭到吴队长的报复,他们对这封匿名信的写法进行了认真研究,最后,一致认为文俊执笔最好。
      文俊有个秘密,就是能写三种笔体的汉字。平时,他们小学生由于水平低下,写字都是瞎划拉,基本一种笔迹,老师一眼就能看出是谁的。文俊在班里写作业什么的都是用一种笔迹,其它两种从来不用,因为觉得还不成熟,需要完善,暂时没有张扬出去。只有关东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可究竟要揭发吴队长什么?总该有点事实根据吧!”文俊说道。
      伙伴们这下犯难了,不过他们可没想的那么多,只惦记如何干掉吴大华了。经过一阵七嘴八舌议论,几人统一了认识,首先在吴队长家的大人和孩子吃穿上打开突破口,接着在他家去年盖起的“一面红”砖房开始发挥。
      “都是家里一个劳动力,为什么吴队长家里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而广大社员家里却恰恰相反?”
      “对,一定有问题!”
      主意打定,伙伴们高高兴兴散去,各自回家。
      第二天下午,文俊以写暑假作业为名,单独在西屋写了那封匿名信,然后装进信封;晚上,他悄悄去了工作队住的地方。
      工作队一共四个人,由一位姓耿的男子带队,他叫耿直,三十来岁。他们已经来盛丰大队一个月了,来时,公社和大队干部决定好生招待。很明显,工作队是县里派来的,谁也得罪不起。当然,有些村里干部大概是心虚,担心查出什么事来,就天天派人跟着工作队一起工作,极其热情。但是,那个领头的耿队长却不吃这一套,不愧叫耿直。他们既不住公社招待所,又不吃大队食堂,而是在一户姓赵的普通社员家住下,在西屋,自己立火做饭,看样子挺廉洁的。这令那些村里干部心里更加发毛。
      一天,大队书记张伟民让人做了一顿饭,其中有玉米大饼子和白面油饼,给工作队送来了。张伟民可能是对电影《地道战》揣摩透了,就采取这个办法,试试工作队究竟是“真武工队”,还是“假武工队”。结果,人家工作队把玉米大饼子吃光了,把油汪汪的白面大饼剩下了,并且送了回来。按照《地道战》里面的潜台词,应该说“这是我们自己的同志”,却让张伟民等人心惊肉跳。
      文俊若不是听说这些传闻,对工作队有了好印象,自然不会冒险写匿名信。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信送到工作队手里?文俊不敢走前门,便向赵家的后园摸去。老赵家后园子的土墙不高,这样,文俊趴在墙头向西屋后窗户观望,只见室内早已关灯,借着月光可以看见窗户的上半扇还开着。
      “天助我也!”文俊轻轻嘀咕一声。
      他判断现在应该十点,工作队应该熟睡了,就轻轻翻过院墙,蹑手蹑脚地向窗户近前摸去。到了窗户底下,他没有冒进,而是蹲下听了一会儿,屋里果然没有说话声,而且响着呼噜。文俊放心了,便掏出那封信,轻轻地扔了进去,然后高抬腿轻落步,悄悄离开现场。他感到这件事干得漂亮,神不知鬼不觉,就回家睡起大觉,静等佳音。
      那封信文俊写的很工整,下了功夫的,为啥?为了不让工作队看出是小孩子写的,否则他们很可能不予以重视。果然,预想不到的结果出现了,工作队收到信后,非常重视。现在讲究政治挂帅,上级密切注意阶级斗争新动向,还有“斗私批修”,都是工作的重点。工作队来了一个月还没抓出成绩,耿直队长很焦急,因为向上级写不出总结报告,觉得有辱使命。他正在苦恼,忽然见有人举报第一生产队的吴队长有经济问题,便惊喜交加,要高度重视起来!
      经过跟房东了解,果然得知吴大华家里丰衣足食,若不是有贪污行为,怎会激起民愤?耿直一拍桌子:“来人,把吴大华给我叫来,我要认真审查一下!”
      工作队的宿舍,吴大华来了,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悠,心里七上八下的。
      耿直果然名副其实,单刀直入:“吴大华,有人反映你有经济问题。我今天就看你的态度了。”
这样的问话,吴大华耳熟能详,因为他也经常对社员使用这一招,便立即回答:“那个什么,耿队长,请不要轻信谣言!我一向清正廉洁。”
      耿直冷笑讥讽:“哼!清正廉洁?”
      吴大华自然想抗拒,继续表白:“而且克己奉公……”
      但是,谁能抗拒得了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毛主席的语录是何等威严和至高无上!“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这铿锵有力的语句带着伟人对任何敌人的蔑视,雷霆万钧,摧枯拉朽,连国内外反动派都闻风丧胆,何况他臭虫一般的吴大华?再说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同样是队长,差距可就大了。吴大华在社员面前居高临下,可在县里派来的工作队面前顿时就矮了八分。
      “妈的,你还不说实话?”耿直队长脸色骤变,目光咄咄逼人。
      别看他岁数不大,手段却老成的很,软硬兼施。没超过三个耳光,那个平时趾高气扬的吴大华立刻吓得浑身筛糠,骨头软了下来,心理防线立马崩溃。
      “我说,我坦白……”他到底做贼心虚,交代了部分贪污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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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24 07:51 |只看该作者
精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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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24 07:50 |只看该作者
有机会吃个香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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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24 07:49 |只看该作者
看瓜、想瓜、吃瓜,好一副温馨的乡村风景,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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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发表于 2011-6-24 07:09 |只看该作者

《关东儿女传》之一《阳光大地》

本帖最后由 碧野山风 于 2011-6-24 07:12 编辑

第五章  诱人的香瓜

      平时,多半是文俊主动去关东家玩,今天却是关东一大早先来到文俊家。文俊正抱柴火准备帮助妈妈烧火做饭。关东兴高采烈地进了院子,见面就说:“文俊,好事啊!队里的瓜园开园了,通知社员者十点钟派人去领瓜也!”
      “哇——”文俊高兴地跳了起来,这可是盼望已久的大事。生活真是有忧有喜,此事立刻冲淡了他的烦恼。
      盛丰大队的农户不少,好几百户,一共八个生产队,一个农业科研室。文俊家跟关东、二愣子、孙猴子等人家在一队。一队可是大队的先进队,自然在各方面不落后。除了粮食生产要朝着“上纲要、过黄河、跨长江”的方向努力,副业也不能扯后腿。生产队每年都拿出几亩地种上香瓜或西瓜,今年又在野外的机井旁边种上蔬菜,盖了两间土屋,成立个菜园子,副业要发展了。这年头不允许乡亲们私自做买卖搞投机倒把,只允许大家一心一意在队里抓生产,社员们平时几乎享受不到其它待遇,只能盼着分点香瓜解解馋;也许将来还能分点蔬菜。
      瓜秧在地里长出来的时候,乡亲们就望眼欲穿,从瓜地旁走过都要留恋一会儿,恨不得拔苗助长,然后带着希望离去。终于,一队率先瓜熟蒂落,队里天不亮就派人到野外的瓜园下瓜。别小看“下瓜”这个活计,一般人队里是不用的,只有积极分子才有资格伸手弹瓜。当然,他们可以提前尝到美味的瓜香,很骄傲的。
      去生产队领瓜时,小孩子都很愿意跟着家长一起去,为什么?先睹为快呗!准确点说是先尝为快。不过孩子们总是性急,文俊和关东、二愣子、孙猴子等一些同学这次没跟家长一同前往,提前去了生产队。孩子们腿勤,蹦蹦跳跳,几步就到。
      第一生产队的院子很大,在村子的东南角,属于村边。正房是南门朝阳的一趟长屋子,至少相当农户十间房子大小,进门后就是厨房,大锅台能吓死人。右拐进门是豆腐坊,有两间房面积;左拐进门就是大屋子:好长的大炕,上去打几十个滚儿也不会到头。西墙根靠着两个大木柜子,装着队里会计和保管员的账本资料什么的。柜子前面两米处还有两个破旧的写字台,这是队长和会计的办公桌。整个大屋子容纳一二百人不成问题,社员们开会时都在这里。
      文俊他们到了生产队,墙上大钟正好九点。莫道君行早,还有更早人,屋里和院子早已来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有的妇女抱着吃奶的孩子也来了,听说吃到嘴的香瓜立刻就能变成甘甜的乳汁,对婴儿来说,今天更是个好日子!大家一边说说笑笑唠家常,一边焦急地等待着瓜车回来。这时,前来领瓜的社员陆陆续续到齐了,都在翘首张望。
      院子不小,约莫两个篮球场大,有东西厢房,同样是长筒房;东厢房是牛马圈,西厢房是粮库。进出大院的路在南面。由于南面还有很大的场院和猪圈,挡住了人们的视线,性急的男孩子就跑过去,站在场院的大墙上向野外眺望。
      忽然,墙上有人对着院子大喊:“瓜车回来了!瓜车回来了——”
      这一声大叫,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大人们纷纷把麻袋展开,准备领瓜。尽管瓜车还没进院,大家早已闻到顺风而来的瓜香,那味道真是沁人心脾,难以描述。接着,一阵马蹄声响,“驾——”“啪啪!”又是几声鞭响,魏老板子赶着一辆马车进院了。他甩那几鞭子是警告大家退后的,因为如饥似渴的众人已经把瓜车围住了。乡亲们不是要抢瓜,而是想开开眼,闻闻瓜味,那味道具有极大的磁性,太吸引人了,使人情不自禁地移步上前。当然,众人不想挨鞭子,就散开一点,与瓜车保持十米左右的距离,眼光却像一根根拴在香瓜上面的绳子,无法移走。
      “吁——”魏老板子叫住马车,停在仓库门口。这是准备把车上的香瓜卸在库房里,然后按人口分瓜。
库房门口早已摆好一个大平板秤,保管员拿着花名册和会计在一边候着。马车上四面是用木制刹板子禁锢着,这样既能多装瓜,又能防止香瓜掉下去。那些香瓜黄黄绿绿的,真是久违了,一看就是八九分熟的,大家见了直流口水。
      文俊能数出其中几种瓜名:比如白糖罐、白纱蜜、灰杵子、顶星红、三道子、老面兜什么的。白糖罐里外是白的,甜脆可口;白纱蜜缠绵起纱,口感极佳;灰杵子一绿到底,水嫩无比;顶星红很有个性,外花内红,咬一口就不想停下来;老面兜软绵绵的,不太甜,就是面糊,适合没有牙的老年人吃。最有趣的一种瓜叫臊瓜,这种瓜好像是杂交出来的,长得非常像一种绿瓜,很难分辨。这臊瓜咬一口确实骚了吧唧的,一般情况下谁要是分到了,没有愿意吃第二口的,此人定会咧嘴一笑,然后把骚瓜撇出老远。好在这样的瓜不多。
      这时,正房外面西墙山响起“当当当”的钟声,原来是光棍汉陈五更敲的。他是按照领导的意思,催促队里的社员来领瓜。村里每个生产队都有这样的大钟,但不是电影《地道战》里高老钟敲的那种浑圆大钟,而是一段两米左右的钢轨,悬在房山头,用铁锤击打,照样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其实不用陈五更敲钟,队里来领瓜的社员早就到齐了,连别的生产队也来了一些人。他们的目的很简单:想借着亲友的光尝个新鲜。别怪这些父老乡亲嘴馋,这光景除了能吃到黄瓜就是香瓜了,实在没啥吃的,哈哈,都是馋虫若得祸!
      瓜车上,队长稳稳当当坐在右前面的位置上,因为左面是赶车老板子的位置。队长叫吴大华,四十岁左右岁,挺厉害的,此刻不苟言笑。
      他指指两个小伙子说:“二驴子,你跟四羔子把香瓜倒腾到仓库里!”
      “好嘞!”二驴子和四羔子就抬着大筐,开始干活。这时候过来一个男孩子,约莫十二三岁,伸手向吴队长要香瓜:“先给我一个吧!”
      吴队长毫不犹豫地挑一个好瓜递给了那个男孩子。
     “哈哈,顶星红啊!”那孩子差点美出鼻涕泡来。
     众目睽睽,大家挺羡慕的。那个男孩子叫刘三,是队里保管员的儿子,的确特殊。刘三埋了巴汰的,平常嘴馋。这时,他盯着手里的甜瓜,先是咧嘴一笑,哈喇子顿时流淌出来。他用鼻子闻闻瓜顶,接着掀起一块衣服角胡乱地擦几下,然后攥起拳头砸开香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咔嚓咔嚓!”那声响就像饥饿的母猪吃食。
      “给我一个吧!”
      “队长,我也要一个!”
      孩子们终于没经受住诱惑,见吴队长开了先例,以为他今天大发慈悲,便一蜂窝地涌上前伸手要瓜。顿时,几十只小手挥舞着,他们喊叫着,乱成一团。只听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最大:“吴……吴队长,给……给我一个吧!给一个小的也行……”哈哈!这竟然是一个嗑巴的声音。
      那个嗑巴跟文俊也挺好的,他们都住在村东头,离的不远。他叫白欣荣,又是个女孩子的名字。他在文俊的上一年级,今年十四岁。他父亲原先是村里的剃头匠,叫白景财,外号“白剃头”。由于有些社员干了一年到头也领不到钱,往往连每次两角钱的剃头费都给不起。结果到年底,白景财收来的帐寥寥无几,真正成了“白剃头”。他一气之下就改行了,宁肯在生产队干庄稼活。他小儿子白欣荣原先没有外号,伙伴们习惯地叫他老子的绰号“白剃头”。
      后来,白欣荣经常接触说话结巴的舅舅,不知不觉,自己也说话嗑巴起来,难以更改。就这样,孩子们就送他一个新的绰号“白嗑长”,意思是嗑巴里的“科”级干部。因为村里光是老少嗑巴就至少十人,而白欣荣是其中最严重的,可以担当“嗑长”的重任。
      今天白嗑长什么时候来的,谁也没注意。他自知说话节奏慢,一般情况下很少说话,免得被人耻笑。可能是眼前的场面太令他激动,致使他控制不住,便大声抢话,可见那个香瓜该有多么大的魅力!
      这些孩子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说他们是要饭花子也不为过。孩子们平时压根就没有新衣服穿,都是拣哥哥姐姐们穿过的。试想,大哥穿过的衣服妹妹穿,依此类推,等轮到老三老四这里,衣服早已补丁摞补丁,都是将就着穿吧!因此,村里往往男女混穿衣服的场面比比皆是。当然,没人笑话衣服是否合身,能避免衣不遮体的尴尬就不错了,有的孩子都五六岁了还露着屁股乱跑呢!“光腚娃娃”也许由此而来吧!
      苏联老大哥曾笑话中国“七个人穿一条裤子”,虽然过份,但也有一分道理。中国人多,特别是乡下,至少新衣服严重短缺就是个不争的事实。好在大家的衣服比较单调,基本是蓝色和灰色,夏天白上衣多些,男女都适合穿,不感到奇怪。
      眼下,可以想像得出,一群围着瓜车伸手要瓜的孩子,那期盼的眼神,祈求的渴望,几乎跟嗷嗷待哺的婴儿差不多。
      车上的吴队长先是扫了孩子们一眼,然后转身拿起一个压得裂纹的香瓜,用手掂了掂,问道:“谁想要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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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11-6-23 12:15 |只看该作者
期待下文,文俊的白狐梦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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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23 12:14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猎人之死
        
       关东见文俊耷拉着脑袋回来,便嘲笑起来:“嘿嘿!我说哥们儿,狼母猪逛 ...
碧野山风 发表于 2011-6-23 06:42



    狐与人,人与狐,能相识是好事,不相识也无须互相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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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1-6-23 12:08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野外奇遇

      文俊家里一共有四个兄弟姐妹,一个大姐,剩下的就是他们三兄弟,文俊是长子。乡下 ...
碧野山风 发表于 2011-6-23 06:38



   想是文俊要吃苦头了,人人都说红颜祸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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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23 07:24 |只看该作者
下两回慢慢瞧,感谢碧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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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1-6-23 07:23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不求上进的学生

      虽说文俊跟常老师的关系不远不近,但觉得没有冒犯过这位顶头“上司”,那他 ...
碧野山风 发表于 2011-6-23 06:33



    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很小的一件事可能影响他的一生,想文俊应该不会太在意老师的话吧,那种黑白颠倒的年代何谓对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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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1-6-23 07:17 |只看该作者
——原创长篇小说《关东儿女传》                                                             ...
碧野山风 发表于 2011-6-22 17:30



    对一个孩子说“生活作风不正,”的确是过了!我如果是校长,一定提出严厉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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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1-6-23 07:12 |只看该作者
镜头颤抖之容,文俊傻眼之色!

好极!{:1_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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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1-6-23 06:42 |只看该作者

《关东儿女传》之一《阳光大地》

本帖最后由 碧野山风 于 2011-6-23 06:45 编辑

第四章  猎人之死
        
       关东见文俊耷拉着脑袋回来,便嘲笑起来:“嘿嘿!我说哥们儿,狼母猪逛公园——白溜达一趟吧!”
       “——唉,的确白溜达一趟!”文俊只好有气无力地据实相告,然后嘀咕,“我在梦里见过她们,她们应该认识我呀!可是……”
      关东这小子确实不简单,他又是笑两声:“嘿嘿!亏你总看大书!你也不动脑子想想,你在梦里是大人;而现在是个孩子,两者岂能一样乎?”
      文俊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哎呀,我竟然忘了这茬!嗯,真希望自己立刻长大!”
      关东问道:“——喂,长大干什么?想娶媳妇吗?吾可要提醒你,你已经是有‘媳妇’的人,不要见异思迁。”
      听伙伴提到“媳妇”,文俊竟然不假思索地脱口说道:“谁要那个‘媳妇’?她没有女人味儿!”
      说完这句话,连他自己都哑然失笑,觉得不好意思。其实文俊哪里尝过女人味?没跟“媳妇”接近过,自然不知道女人什么味了。如今,他只是把两位大姐姐身上的味道当成了女人的味道。嗯,这只是一种单纯的粗浅认识而已,初步的,还没资格发表论文。
      这时,文俊忽然真的想要一个大姐姐来当“媳妇”,真的,因为他联想到一个关于七个仙女下凡的故事。那也是一本发黄的老书里看到的,说有一天晚上,七个仙女打着灯笼从天上飘落,来到一个池塘里洗澡,被一个砍柴的少年看见了。少年抓起一套仙女的衣服就往回跑,便有一个仙女追上来,跟他回家成亲过日子。多么令人向往的一段神话!文俊刚才在想,如果两个姐姐也脱了衣服洗澡,他是不是应该像少年那样做呢?遗憾的是他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看见两位姐姐脱衣服洗澡,文俊也不见得真敢上去抱人家衣服。为什么?万一跟他回家的“媳妇”是狐狸精变的怎么办?那还不把他吃了?得了,这不单单是生活作风问题那么简单了,幸亏他什么都没看见。
      此事对文俊来说算是个奇遇,还是他这张臭嘴的缘故,本来已经下决心要保密的,却仍旧说了出去。特别是看见伙伴们那些好奇的眼神,文俊更加摇唇鼓舌,添枝加叶地虚构一番,毫无顾忌地四处张扬,早把老师给他的个人鉴定忘到脑后了。
      村里人听说了文俊的奇遇,跟他去年的梦境有联系,又当做新闻传开了。当然,出自一个乳臭未干小屁孩儿嘴里的故事,自然没人相信,大家只是赞扬他的口才罢了。因为乡下人信奉“好人出在嘴上,好马出在腿上”这句名言。
      在乡亲们每每散去的嬉笑声中,一位中年男子却认真起来。他是谁?他不是别人,就是村里的唯一猎户柳大国。
      说起柳大国这个人,倒也传奇。他自幼就跟着父亲打狼打山兔子什么的,带带拉拉成了猎人,洋炮打得准。不过,这个人可能是跟野兽接触多一点,性情有些怪异,不喜欢跟人交往,至今还是单身。他经常独自在家喝闷酒;农活闲时便背着洋炮去野外转悠,寻找猎物。但是,近些年平原地区的猎物越来越少,几乎看不见野兽的踪迹,尽管如此,柳大国仍旧养成巡猎的习惯。他这几年心中有个谜团,就是那年在中学后园打白狐这件事,觉得挺怪的。
      原来,盛丰公社中学的位置在村西几百米处,这里以前是一片坟地,早年荒芜着,时有野兽出没。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人们发现有两只白狐经常在坟前坟后转悠。后来这里盖起了学校,那两只白狐依旧在学校长满荒草的后园时隐时现,令人疑虑。柳大国决定除掉它们,可是,一向几乎百发百中的他却没有打死白狐,给它们跑掉了。柳大国心里一直藏着疑问。
      如今,柳大国听了文俊的见闻,觉得不像捕风捉影,就把文俊拉到一边认真地询问起来:“大俊子,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我……”文俊非常害怕这个人,因为他总是绷着面孔,很少微笑,那双眼睛像老鹰盯着猎物一般,令人胆寒。他站在面前,文俊仿佛觉得他身后仍旧背着猎枪,自己就像耗子见到伸出锋利尖爪的老猫,浑身筛糠起来,差点尿裤子。
      文俊不敢撒谎,只能压干水分说出了实话:“大叔,是这样的……”
      柳大国似乎还是不信:“你这个熊孩子不要骗我,否则打你屁股!”
      直到身边的关东同学加以证明,他才半信半疑地走了。那脚步果然像老猫一样,落地无声,不愧是猎人出身。
      柳大国就像给文俊的头上泼了一瓢冷水,这孩子顿时清醒了。从这天起,文俊不再对别人讲这件事情了,觉得没什么意思,希望就此过去。谁知事情偏偏有了节外生枝:文俊倒是消停了;但柳大国却折腾起来,他准备行动了,这个人还挺较真的。
      柳大国那天回家,便把洋炮擦得锃亮,装填了火药和铁砂子,次日吃了早饭,带了干粮,往北去了。他想去哪儿?去古河道呗!目的是寻找猎物。这个性格内向的猎手很想揭开那个谜底。
      他整日在岸边来回走,机警地四处瞄着,寻找蛛丝马迹,终于在第三天如愿以偿。当时正值黄昏,天空灰蒙蒙的,阴云密布,好像要下雨。柳大国见大半天已经过去,便准备回家。可偏偏在这时候,河床草地里出现了那两只白狐的影子。柳大国异常惊喜,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确认两只白狐就是几年前在炮口下溜掉的畜生,于是悄悄地摸下去,接近目标。他暗下决心: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放过它们!
      两只白狐似乎没有预感到危机来临,依旧悠闲地溜达。突然,“砰”地一声闷响,打破沉寂,柳大国开火了。那声音沿着河底一直传向老远,回音不断。
     柳大国自信在几百粒铁砂子的笼罩下,三十米距离内的白狐不会幸免的,身上早已被打成筛子眼。但是,他却看到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怪事:那两只白狐并没有惊慌,而是轻松地抖抖身子,立刻有无数个火星子闪闪发光,接着就是“噼里啪啦”地传来鞭炮般的一阵响声,片刻之后,一切又恢复平静。白狐像没事一样,依旧结伴慢行,时而嬉闹,悠哉,悠哉!
      “我的妈呀!明明打中了,可为什么是这个结果?”震惊之余,柳大国眨眨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莫非打偏了?”
      他见白狐没跑,就立刻装药添砂,两分钟内完成射击准备。这次他认真地瞄准,然后对着目标扣动大勾。“砰——”这声炮响显然比上次还大,但结果却跟上次一样。柳大国大怒之下进行第三次装填,然后开火。结果仍是跟上次一样,那对白狐还是安然无恙,无事一般,那尾巴摇晃着,像是对柳大国示威,或者调侃,也许是嘲讽。
      “我的天哪!”这下可把这个老猎手吓呆了,他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时,天空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接着就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如同泰山压顶,随后“哗哗哗哗!”大雨倾盆而至。白狐立刻化作两道银光,瞬间远逝,没了踪影。
      “啊?”柳大国目瞪口呆。片刻,他发疯般地掉头就跑,洋炮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了。他深信自己冒犯了神灵,这还了得?
      别看猎人胆子大,但都很迷信,狩猎前都要祷告几句,干什么?深怕触怒神灵。在神灵面前,手里的枪炮顶个屁用?眼前的事实就明摆着。
柳大国跑回家,浑身湿漉漉的,有雨水,也有汗水。他一头栽在炕上,两眼发呆,气喘吁吁:“这……这是真的吗?”
      然后他病了,水饭不进。好心的邻居大婶来看他,给他做碗热乎乎的面汤,劝他进食,发发汗。但他牙关紧咬,色如死灰,讲了这个可怕的故事,最后断断续续重复一句话:“成精了……成精了……”
      第二天,他死了。医生来给柳大国诊断,结论是吓死的。就这样,一个身板硬朗的中年汉子莫名其妙地离开了人世。这事整的,结局不太妙,纯属意料之外。至于那两只白狐究竟是不是成仙了,谁也不敢确定,鬼才知道。
      但是,柳大国的死却似乎与文俊有关,可谓“我不害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文俊很为他的死惋惜。不过,文俊分析问题向来讲究一分为二,觉得柳大国有点像《白蛇传》里的法海和尚,纯属多管闲事!现在的动物本来越来越少,应该保护才对嘛!再说狐狸又不吃人,值得人类赶尽杀绝吗?真是的!
      看来柳大国以前涂炭生灵,迟早要还的,文俊深信因果轮回这个道理。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人们耳熟能详,但是,举起屠刀的人往往都杀生成瘾,有几个肯轻易放下?
      村里人也为之惋惜,好在大家基本通情达理,没有把因果关系跟这个小孩子挂钩。的确,文俊只是对大家说过见到两位绝世美人儿而已,感到稀奇,并没有说她们是白狐所变。文俊还没练成火眼金睛的本领,即使是跟孙悟空有点亲属关系的瘦猴子孙万发也没这个本事嘛!
      文俊时常嘀咕:“随便臆测吧!这是你们的事儿了,哼,与小生无关!”看吧!这小子也知道遇事免责了。
      然而,班主任常鬼子却对这个古怪的学生更加有了看法。那天,文俊在村里遇见他,他冷脸批评:“你说你还像个学生吗?整天不务正业,小小年纪就开始瞎造谣言,无事生非……”
      在常鬼子眼里,文俊真的好像是外星来的捣蛋鬼,不懂人间规矩。从此,文俊跟常鬼子的关系骤然冷下来,形成了公开对立。这是文俊人生中第一次跟老师闹对立,因为以前受关东的影响,始终与人为善。再说了,他是普通社员家庭的孩子,压根就不敢得罪有权有势的人。
      寄人篱下的滋味真不好受,文俊想起来就心烦。没人的时候,他大声发泄:“常鬼子,你美啥啊?下学期该换班主任了。老子身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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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1-6-23 06:38 |只看该作者

《关东儿女传》之一《阳光大地》

本帖最后由 碧野山风 于 2011-6-23 06:41 编辑

第三章 野外奇遇

      文俊家里一共有四个兄弟姐妹,一个大姐,剩下的就是他们三兄弟,文俊是长子。乡下的男孩子只有干活的命,即使放假了,也经常去田地里劳作,因为家里养猪,就得摞猪菜。
      一般情况下,文俊总是跟关东在一起,今天,哥俩吃完早饭便夹着袋子、提着镰刀出发了。当然,他们童心未泯,虽然为了家里的生计而忙碌着,却也时常寻找自己的乐趣。村子“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是好去处,有东岗子,西沟子,南荒地,北河道,今天哥俩的方向就是北面。
      这时正值八月一日前后,一望无际的绿色庄稼比比皆是,生机盎然,有大豆高粱,玉米尤为最多。两人先是沿着田间小路走出三里地,然后扎进青纱帐,一边摞菜,一边向前走。最后,他们钻出玉米地,顿时豁然开朗,一个伟大的奇观呈现在眼前:一条著名的古河道。
      这条古河道是松花江改道后留下的,据说曾是金兀术的运粮河道。由于改道很久了,河底早已变成了草甸子,青草厚厚密密,肥的流油。脚下的河岸有一丈多高,早已没了当年的仞直,松土渐渐堆落,形成缓坡。坡上到处灌木树丛,清风吹过“呼呼”作响,无不像是古人对今人的诉说。
      周围十分炎热,天上偶有几片白云懒洋洋地慢慢飘移。小哥俩擦擦汗水,透透气,在河岸上找到一棵杨树,把半袋子野菜扔到脚下,靠着树根开始乘凉。放眼望去,顿觉心旷神怡,几百米宽的河道景色尽收眼底,好一派绿色风光。欣赏之余,他们从衣兜里掏出焦黄的玉米面大饼子,打开了酒瓶子……喝酒吗?不,里面装的是水。两人就地野餐,也开心地聊着。
      这时,西面的岸边小路不知不觉走来两个人,直到背后十几米远,文俊和关东才听见脚步声,吓了一大跳。哥俩虽然是男性,却还是小孩子,胆子还没练成,特别是在这荒郊野外冷不丁遇见陌生人,更是提心吊胆。但是,打量两位陌生人,哥俩就笑了,觉得虚惊一场。为什么?因为走来的是两位大姑娘。不过,哥俩刚刚松口气,接着又惊诧起来。
      “哇——”两位同学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美人儿:白倩的脸蛋儿,透着粉色,五官标致之极,身材也美。更为奇异的是她们那身服装,都是一袭纱衣,薄如蝉翼,一个是粉红色的,一个是草绿色的。她们头上竖发飘飘,竟然接近古装打扮,就像电影《天仙配》里面的七仙女下凡一般。两位女子长得也十分相像,看样子是亲姐妹,脸上都是带着灿烂,比太阳还阳光。走着走着,她们在文俊和关东面前停了下来。文俊顿时目瞪口呆:这不是梦境中的两位姑娘吗?
      一阵温柔的顺风拂面而来,文俊顿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粉味道;还有……还有就是,他也说不清,反正就是女人身上的味道,很像少妇哺乳婴儿时散发出的奶味和肉香,特别诱人。一向多嘴多舌的文俊竟然不知道该不该跟她们搭话。
      好在姑娘先开口了,红姐姐问:“小弟弟,你们是哪个村的?”
      “我……我……”文俊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脑子里只顾想着梦境中的怪异之事。
      关东便接过话头:“我们是盛丰公社的。”
      文俊这时也反应过来,补充道:“啊!就是正黄四屯的。”
      绿姐姐嫣然一笑,然后眼睛盯着哥俩手里的玻璃瓶子:“我们渴了,想喝点水,能不能给点?”
      天气闷热的,这两个姑娘一定走了很远的路,能不口渴吗?文俊和关东异口同声说:“行啊!”便乖乖地把水递过去。两位姐姐转过脸去,仰面喝水,用衣袖挡着,挺有趣的。文俊差点笑出声,因为她们这番举止颇有古典女子的风格。两位姐姐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文俊可是大开眼界,眼睛一直盯着她们。她们的内身虽然衬着小衣服,仍能影影绰绰看见细嫩白倩的皮肤,那美胸若明若暗,加上她们身上那诱人的气味,文俊有些发晕。他忽然觉得自己正在被催熟。
      姑娘们并没有把水喝光,给剩下一点,然后把瓶子递回来,连说:“谢谢!”“谢谢!”
      那声音清脆悦耳,好听的很。文俊从这一刻起学会了对女子献殷勤,哈哈!其实这个不用学,不知不觉就会了,都是自学成才。鉴于梦里相识过,文俊对她们自然有了好感,想多说几句话,看看是否认识,便问:“你们饿不饿?”
      “嘻嘻!”她们听后微笑着,相互看看,似乎在考虑。
      “给你!”文俊却没有一丝犹豫,把自己剩下的半个大饼子立即塞在红姐姐手里。关东这小子也算机灵,马上把手里的半个大饼子递给了绿姐姐。
      “嘻嘻!那就谢谢了,我们走了!”两位姐姐笑道。
      她们没好意思当面吃大饼子,告辞后转身离去,身子婀娜,脚下轻飘飘的,果然像仙子。言谈举止,她们并没有表现出跟文俊相识的意思。文俊有点失望,看来梦境和现实就是不一样。
      见她们走出十几步,文俊忽然想起什么,大声问:“两位大姐,你们是哪个村的?”
      只听红姐姐回身答道:“我们是胜利大队的!”然后,传来阵阵笑声,她们的身影越来越远。
      文俊问关东:“胜利大队在哪里?”
      关东始终红着脸:“我……好像没听说过。”
      “这就奇怪了!”文俊挠挠头。
      两位伙伴住的这个村子是公社所在地,叫盛丰公社,下辖十几个大队。他们都能把各个大队的名字叫出来,可就是没有叫胜利大队的。
      关东说:“其实这也不奇怪,两位大姐一定是另外一个公社的,咱们自然不知道了。要知道中国大着呢!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两千多个县,至少三万个公社,如此推算,应该有四五十万个大队也!”
      两位姑娘走后,文俊陷入一种迷迷瞪瞪的境界,回味起来,越发觉得奇怪。别看他年纪小,对大姑娘也有了审美标准。什么标准?他有一个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她们跟电影女明星相比,就品出优劣。当然,他目前还没有发现有跟女明星相媲美的。不过,村里有几个姑娘勉勉强强还算拿得出手,比如孙奇志,二十来岁,都说她很像电影《英雄儿女》中的王芳,大家公认的;另外就是梅家三姐妹,由于漂亮,先后嫁到了城里,成了村民茶余饭后的佳话。所以,在文俊眼里,村里也就这几个美人儿。
      可是,今天在野外遇见的两位大姑娘,比孙奇志她们还美上几分,几乎就是电影明星了,真是不可思议。望着远去的两位绝色佳人,文俊顿感亲切:莫非她们就是梦里的狐仙?自己真的跟狐仙有缘?于是,他有了跟踪两位姐姐的想法,打算整个究竟。
      关东这小子倒是稳重:“你要是不嫌累就去跟着吧!”他知道文俊是个猴急性子,没拦着,便靠着树根做出闭目养神的样子。
      文俊说:“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其实,文俊好像已经喜欢上了两位姐姐,更想闻闻她们身上女人的味道。从这天起,文俊开始知道女人真好,特别是大女人。
      别看文俊和关东还没成人,却早已有了“未婚妻”。不是他们愿意“定亲”,而是被“定亲”的。是他们的父母还残留着旧社会的陋习吗?哦,不是的,可别冤枉好人。他们“定亲”与父母根本无关,当然也不是他们自由恋爱的,而是跟另外一个无亲无故的人有关。
      说起这个人,文俊又气又笑,更无奈。他是谁?他就是邻居李云山,外号“李二屁”。这小子曾经跟文俊大姐同学,早就不念书了,在生产队干活,今年十九岁。李二屁很能说俏皮嗑,油嘴滑舌的,屁性,也很能白唬瞎话、讲故事,小孩子常常围着他身边转。孩子之中不乏女孩子,大家经常在一起玩游戏,比如捉迷藏、拍钉子、踢毽子。李二屁很喜欢跟小孩子玩耍,见他们开心和谐,就琢磨给他们结双配对。通过精心策划,有一天,李二屁拿着一纸“婚约”当众念道:“孩子们,现在我宣布为你们及早解决婚姻问题,免得下手晚了悔恨终生……刘彩霞,你的对象是文俊,比你小两岁,你满意吗?”
      “哈哈哈哈,小女婿啊!”孩子们一阵大笑,然后观察刘彩霞的表情。哪知刚刚九岁的刘彩霞没有一点尴尬,竟然大声回应:“满意!文俊挺好的,我喜欢他!”
      结果,分配给关东的“媳妇”是丁小凤,比他大一岁。文俊“媳妇”的名字倒是挺有女人味,就是比他大两岁,文俊有些不满意:“这个李二屁,真是乱点鸳鸯谱。”
      不过,大家都是孩子气,也知道李二屁胡咧咧,谁也没当真。文俊那时才七岁,自然对那个“未婚妻”没有什么感觉。
      说起文俊对异性的感觉算是刚刚开始的,却不是在他的“媳妇”身上,而是在两位陌生的大姐姐身上。正是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使他鬼使神差地加快脚步,沿着姐姐们的去路径直追了下去。这时,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生活作风有问题?想起这些,文俊几乎停下脚步要退缩,可是,脑中的悬念催促他无法忍受停下来的遗憾,两条腿便不由自主地继续轮番交错着向前迈进。
      按照刚才两位姐姐离去的时间和距离,文俊完全可以在几分钟内追上她们,但是,沿河岸追出几百米,还是没有抓住她们的影子。难道她们走了其它小路?文俊四处张望,用目光搜索翠绿的大地,结果毫无声息,哪里还有姐姐们的踪迹?真是奇怪了!明明刚才还燕语莺声的,那声音仍在耳边环绕,挥之不去,怎么就……带着极大的失望,文俊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思考一会儿,文俊终于想通了:如果她们是神仙,自然来去自如,凡人岂能追的上?这就没什么奇怪的。不过文俊纳闷是:两位姐姐为什么没说认识他,明明在梦里见过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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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23 06:33 |只看该作者

《关东儿女传》之一《阳光大地》

本帖最后由 碧野山风 于 2011-6-23 06:37 编辑

第二章 不求上进的学生

      虽说文俊跟常老师的关系不远不近,但觉得没有冒犯过这位顶头“上司”,那他究竟为什么如此下鉴定?这不得不使文俊胡思乱想起来。终于,文俊好像理顺了头绪,记忆里,他确实跟老师顶过嘴。其实不是顶嘴,是辩嘴而已。
      说起这个,文俊这才感到自己还真是个有缺点的人,什么缺点?就是他这张喋喋不休的臭嘴和争强好胜的性子。文俊向来自我感觉良好,这不是自卖自夸。当然,夸自己显得不谦虚,那就先说说他经常接触的一个最要好的伙伴吧!文俊有个好朋友,也是好同学,他叫关东,两人同岁。文俊觉得自己长得一般,确实徒有虚名,跟关东相比甘拜下风。
      关东长得白白净净,一副斯文面孔。他还有个过人之处,就是喜欢文学。他老子关绍辉就喜欢看个大书什么的。他家是从省城哈尔滨下放到农村的,据说来时,光大书就装了好几箱子,有古书,也有现在文学书籍。近水楼台先得月,关东继承了长辈的爱好,显得挺仁义。文俊因为常去他家玩,自然近朱者赤,也跟着看起了大书,慢慢变得斯文起来。按照乡亲们的评价:“这是个好孩子啊!”
      俗话说守啥人,学啥人,跟着巫婆跳大神。跟关东这样的好孩子混在一起,还能有错?不过,关东不善张扬。文俊却恰恰相反,喜欢在众人面前吹牛皮,卖弄,就是得瑟吧!表示见多识广。
      大概是一个多月前,那天午休,文俊从家里回到班级,见上课还早,就拿出关东家的《水浒传》看了起来。平时,除了小人儿书,课外书籍很少见到,这些大书就成了宝贝。别看文俊今年才十三岁,中国四大古典名著等书已经看过了,尽管不能理解全意,但也明白个五四不离三吧!
      村里一位老学究曾经质疑:“六年级的小学生还能看古书?”
      文俊便显出不服气的样子,歪头回答,尽管声音很稚嫩:“能啊!怎么不能?”
      其实,文俊和关东去年就开始看了,这没什么奇怪的,是一种兴趣或爱好驱使的。当然,古书里的很多繁体字文俊并不认识,全靠揣摩和猜测,这就是个人的悟性了,久而久之,也能把故事讲个大概,不过也就是个小学“本科”的理解水平,暂时还进不了“红学会”。好在同学们大都没见过世面,好糊弄,一旦文俊口若悬河,往往把他们忽悠的目瞪口呆,或者“哈哈”傻笑。
      这时,文俊像个讲书先生,摇头晃脑地讲到“李逵沂蒙杀四虎”。忽然,班里的“二愣子”开始质疑:“停停停!我昨晚忽然想起来,你讲的开头那个什么‘洪太尉误走妖魔’,难道一百单八将就是地窖里的那股黑气?我不信!”
      二愣子跟文俊同岁,别看他学习不好,却喜欢听人讲故事,而且听故事的时候要比听课认真百倍。这家伙虎头虎脑的,叫尹二江。他父亲叫尹大江,也叫“尹大愣子”。尹二江长得酷像其父,爷俩都是愣头愣脑的,便就有了这个绰号。他说话嗓门很大,把那边女生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班里还有个不省油的灯,叫孙万发,也跟文俊同岁。他长得瘦小枯干,外号“孙猴子”。这小子确实生着一张猴脸,眼珠子直转悠,哪里人多就喜欢往哪里凑乎,这时也跟着起哄:“是啊!我也总琢磨着有点不对劲儿。”
      文俊回答:“书上的白纸黑字写着呢!有什么不对?往往古代的一些现象,咱们现代人没法解释的。——关东,是不是这个理儿?”
      关东挠挠脑袋:“此乃怪异之事,古来有之,洒家……我也说不清。”
      这家伙因为看古书多了,经常咬文嚼字的冒出古文,跟现代汉语相混杂,挺有意思的。平时,二愣子和孙猴子从来不质疑,可今儿个是怎么了?原来,两位同学经常听文俊和关东讲书,日积月累,已经具备了一定的鉴赏能力,也就是说不那么容易糊弄了。双方争论的焦点就是迷信与反迷信的问题。文俊当然据理力争了,可那两个小子就是不信。结果闹的教室里吵吵嚷嚷,像打架似的。
      “怎么回事?”正在这时,常老师进了教室。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文俊心想救星可来了,便傻呵呵的请老师回答这个问题。结果可想而知,他撞在猪身上了。
      常老师立刻把书夹在腋下,生气地说:“这书我没收了!”
      文俊糊里糊涂:“老师,为什么没收?”
      常老师厉声喝斥:“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你是小学生,为什么总研究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水浒传》讲的是宋江投降的故事,不知道这是禁书吗?还有《西游记》和《三国演义》,俗话说,老不看《三国》、少不看《西游》。小小年纪总想着大人的事情,我看你是思想作风有问题……”
      “我这……”文俊愕然。
      老师怀疑文俊生活作风不好,也许就是从这天开始的。文俊知道,《学生守则》有一条“不得顶撞和辱骂老师”的,所以不敢造次,就心平气和地辩论:“老师,《水浒传》里不少故事都是梁山好汉打抱不平或杀富济贫的,伸张正义嘛!还有《三国演义》,毛主席都喜欢看,那可是一本兵书啊!”
      “住口!”老师愤愤地说道,“我看这些书的时候,你还在腿肚子转筋呐!书里写了什么我还不知道?我问你,西门庆跟潘金莲的故事对你有益吗?”
      “我……”文俊顿时语塞。
      最后,当然以他的认错而结束辩论。其实,还真怪文俊耍小聪明。看看关东,说话总是未开口先微笑,事情装在心里,能稳住架。可文俊就是憋不住,看来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一点不假。
      本来,老师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这时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同学们都很积极。不可否认,跟着老师走没错的,师生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嘛!可文俊总觉得老师就是老师,学生就是学生,至少学生是不能批评老师的,只能有挨批的份儿。记得有一次常老师讲《两小儿辩日》,然后让同学们讨论发言。同学们想,既然两个小孩子都把孔老二难住了,可见他根本就是个大草包,便顺着老师的意思异口同声回答:“孔老二是伪圣人!”
      老师不住地点头,他见一向喜欢表现自我的文俊没有发言,有些纳闷:“文俊,你是怎么看孔老二这个人的?”
      文俊这孩子不知道怎的,常常跟大家有不同的思维,也许就是看书看多了吧,总要发表一些个人独到见解,以此证明自己与众不同。于是他又没有管住自己那张臭嘴,回答说:“这……这大概是埋汰孔老二吧!谁知道《两小儿辩日》的故事是不是真的?”
      听到文俊的回答,班里顿时哗然。常老师更是脸色骤变,眼睛一直盯着这位学生,足足有几分钟。文俊知道若祸了,这可是原则立场问题。在老师犀利的目光下,文俊终于低下头。他清楚,在老师眼里,他不是个善解人意的学生。
      的确如此,说白了,文俊就是不会顺风接屁;哦,错了,其实他也懂这个,只是不喜欢那样做而已,因为屁是臭的,怕被熏死。
      说来也难怪老师,文俊也许真是因为看书“中毒”太深了,总是想着做人应该诚实仗义,敢于坚持原则;不要趋炎附势或者溜须拍马什么的。常老师家里有园田地,每当春天种地、夏天除草或者秋天收割,不少同学都去帮忙。可文俊就是一次没去过,久而久之便成了不求上进的学生。也许跟老师从这些点点滴滴小事算起,日积月累,他们之间并没有真正建立那种师生“情意”,这样就出现了文俊“生活作风不正”的鉴定。幸亏文俊年纪还小,否则右派的帽子非他莫属。
      课堂上,除了关东等几个好同学不会介意,其它同学都投来惊诧或鄙视的目光,尤其是女生。文俊立刻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学生了。虽然这时他情窦未开,但也知道在女同学面前威风扫地是多么尴尬!他脑子迷迷糊糊的,恨不得地下有缝隙钻进去。放学了,他不知道怎么离开教室的。
      回家的路上,文俊一直低着头,直到关东拍拍他的肩膀,他才清醒过来。关东安慰说:“文俊,好孩子!常老师与你儿戏也,汝别往心里去乎!”
      “嗯哪!”文俊点点头,感激地看看关东。人生低谷,这时候的人最需要安慰,好朋友一句暖心窝子的话显得特别珍贵。
      尽管如此,但文俊心里的阴影无法抹去,这个鉴定改变了他。他开始憎恨这个常老师!虽然他还小,但也知道生活作风是怎么回事。在家乡,生活作风不好就表示这个人存在男女之间的不正当问题,比如搞破鞋啦,耍流氓什么的,反正是抬不起头的。文俊一直搞不懂:“我明明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究竟跟哪个女的耍流氓了?这简直就是千古奇冤,我才十三岁啊!”
      想到这里,文俊不禁开始重新思考常老师这个人,从他身上寻找缺点。比如他平时上课总爱提问那几个较大的女生,那直勾勾的眼神……“这又怎么算呢?虽然不能说他生活作风有问题,至少算工作作风有问题吧!哼,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老鬼子黑无常!”文俊嘀咕着。
      从这天起,文俊的班主任终于正式有了绰号:常鬼子!嗯,跟他的原名常桂芝倒是挺谐音的。
      在乡下,可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文俊担心那个鉴定影响他的一生,至少会影响将来娶媳妇。别怪这孩子想的远,尽管他年龄小,可也心明眼亮,渐渐知道村里那些大龄男青年娶不上媳妇的原因:他们除了好吃懒做,或者成份不好等原因,其中一个重要的就是生活作风有问题。
      为了挽回影响,关东给文俊出主意:“汝今后少接触女性,少跟女同学搭讪乎!避嫌嘛!相信久经考验以后,大家就会改变看法也。”
      “好吧!”文俊觉得有道理。
      从此,他尽量克己复礼,不敢怠慢。不过,这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接下来的暑假期间,一件怪事偏偏发生在文俊身上,又使这个小小少年有了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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