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旧事:陈待诏
小镇上街的王酱园作坊宽大铺面隔壁,是一间低矮的侧房。虽然房子不大,但却临街。陈待诏便从王家租了过来,开起了自已的剃头铺,不再挑起一头热的剃头挑子,走街串巷当游方“和尚”了。 他把那小小的铺面隔成两间,外边营业,里边睡觉再加上一个拉屎的茅坑,不用下床就可尿到坑里。外间左墙壁上挂一块大约有茶几大的玻镜,虽然水银剝落,斑痕累累,但还是能照出人影。一把木椅对着镜子放着,椅子靠背还可抽起放来斜起。对面墙边一个锅台,既是烧水洗头,又是做饭喂嘴。 小小待诏舖开张也用不着选黄道吉日,更没有现在的工商登记,也不用检查身体办卫生许可证。一切准备就绪就开门营业了。陈待诏既是掌柜又是唯一技师。 其实陈待诏的全名也很响亮,姓陈名国华。自从干了剃头这行业后,大名不知怎么的没名其妙地被取消了,大家全叫他陈待诏。他也乐意应承,等于给自已打了广告。他三十多岁,身材高大,一个“笑头和尚”的脑壳,见谁也是笑呵呵地。冬天穿一身蓝布棉袍,夏天穿一身白大褂,年年如此。 他剃头手艺很好,客人一来,他就笑呵呵地说声:“坐到,来了”。然后拿一张已变成灰色的白围布,往顾客身前一甩,颈上一围扎好。尔后用铜盆在锅里抅来半盆热水,连盆架一起端到顾客跟前,用肥皂给客人洗头。待客人洗完重新坐好后,他拿起剃刀,在那乌黑油亮的挡刀布上“拍!拍!”刮了几下,就开始在顾客头上动刀了。 要说他的手艺,可真算得“顶上”功夫,一点也不觉痛,几下就把客人鬃毛似的硬发削光了。从来没有把客人头皮割出血。 解放后,那间房子分给了他,他也聚了一房媳妇,但翻身好日才两年,一场伤寒病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