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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远去的烟云 于 2011-9-5 04:44 编辑
她是女人。一个生在上海长在上海的上海女人。
他是男人。一个生在大连,四处漂泊但根仍在大连的大连男人。
她去过好多地方,却从未去过大连。
他也去过好多地方,却从未去过上海。
他和她的生活轨迹完全不同。原本不应该有任何交集的。
可是偏偏因为有了网络有了聊天室有了论坛有QQ,两个从未到过对方城市的人开始了一段在网上貌似很平常的故事。
1,
他不记得具体是哪年上的网了。大体的时间应该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那时的他,还在北方的一个城市服役。三十岁的他在师政治部宣传科当干事,因为工作的关系接触了网络。最早上网是查资料,写公文。他是全师政治口公认的笔杆子,在军区政治机关也小有名气。宣传科的工作本身就离不开公文。虽然他是因为写新闻报道才由某边防部队抽调到师机关的,可到了师机关,却被分配写公文。工作计划,工作总结,包括政治部主任、副主任的讲话稿,后来师政委的讲话稿也落在他的肩上。
他没有什么可抱怨的。能从那个中俄交界的大山里调到城市,来到师机关,他的心里充满了感激,对边防部队的老首长,也对现在的直接领导,他的科长,甚至政治部首长,师首长们。他不知疲倦地象参加一场场战斗一样认真对待他写的每一份公文,为了写出所谓的新意,他搜集一切可以搜集的素材,绞尽脑汁地措词行文,直到进入网络,这个他从未涉足的万花筒一样的世界。
2,
她认为自己的上网时间是考上大学以后,那年她只有十八岁。在家门口上大学的感觉很好,她喜欢上海这座有着古老历史而且时尚摩登的城市。考上大学的她,兴高才烈地拿到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高中时,家里虽然有电脑,但也仅仅限于查查资料,还有爸爸妈妈的眼睛盯着。
只有上了大学,她才是自由的。虽然她完全可以走读,但还是申请了住校。也正是在住校的那段日子,她的生活里已离不开电脑和网络。选专业课,查阅资料,完成作业,甚至听学术报告,参加社团的活动也都是在校内局域网上看通知,确定时间的。
当然,大学的学业不算太重,她又算是个聪明会学习的女孩儿,还是有大把的时间上网玩儿。那时的她大多是上网听歌,看韩剧,也和高中的同学聊天。网络很好玩,是她对网络的认识。
3,
在网上认识她时,他早已离开部队,回到了大连。考虑转业去向时,他选择了自主择业。那时自主择业还属于新生事物。不用组织分配工作,每个月有现基本工资的80%退役金,因为他在边防工作满了十年,再增加10%,他能拿到90%,他和现役軍官只差几百元钱。而这还都不是他选择的理由。他感觉骨子里自己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当初师政治部主任找他谈话时,明确表示而不是暗示,35岁的他,前程似锦。至少两年之内,他这个全师最年轻的机关科长,放到团里当个团政委一点悬念也没有。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只想换一种活法。二十年的军旅生涯他很感激部队对他的培养,可部队的天地还是太小了,已经装不下他日渐活跃的诸多想法。他好象是一只羽翼渐丰的鹰,早已不安分在笼子里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那浩翰的蓝天才是他的世界。他不想成为什么地方政坛的新星,也没想过自己会下海经商成为一个腰包鼓鼓的款爷,就是想换一种活法。还有一句话他藏在心里好久了,他写不了公文了。十年的公文写作,让他写得彻底恶心了。当然,这话他和谁没有说。
事实上离开部队的日子让他开心了好久。他到了一家不算太大的公司,踏踏实实地从办公室文员做起,直到办公室主任,分公司经理,认识她时,他已成为主管销售的副总经理。
4,
在网上认识他时,她已结婚生子。老公宁鸿远是大学同学,虽然是湖北人,也最终留在了上海。事实上,她的人生道路一直是一帆风顺的。大四那年,就有一家投资公司与她签约。毕业后直接上班,而且还留在上海,不知让多少同学眼红不已。虽然她的大学算是名牌大学,但提前签约并且留在上海的毕竟还是少数。她的老公,宁鸿远那时还是她的大学同学兼男友,虽然还要回湖北某地任职,但毕竟公司总部也在上海,当然有调回上海的机会。
认识他时,宁鸿远已与几个大学同学在湖北某地创办了一个不大的公司,但已顺利渡过起步阶段,发展前景良好。
5,
他还是不记得具体什么时间,也就是在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认识了她。从做分公司经理开始,他就开始了在路上的漂泊生活。他总是要从一个城市赶到另一个城市,不停地做市场调查,见客户,谈生意。晚上除了应酬,开始有大把的时间无从打发。他没事就上网,先是写点读书笔记,心情故事等酸文,发在某大论坛的文化论坛,后来也随大溜儿地开博,玩空间,甚至玩风靡一时的偷菜游戏。没事也去聊天室玩。大多是蛰伏在下面听歌,也听一些人说话题。
后来无聊时也会去说几句,也许是因为出身军旅吧,他的观点还是稍嫌正统,至少没那么现代,所以应者寥寥。加上他很少与人暧昧,无论是在聊天室还是在论坛,他的朋友不多。大多也是喜欢码字的朋友。在帖子上交流多一些,私下聊天却很少。
那天聊天室的话题是关于网恋的。开始时,他没在意。一边码一篇散文,一边听着别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直到她发言。她的声音很美,是那种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美,如山间清澈见底可见小小游鱼的溪水一样透明。说到得意处,自然地发出轻轻的笑声,象清泉流入深潭的叮咚那样轻幽。
他的心动了一下。他放下了码了一半的字,点燃了一支香烟,微笑着听着……
6,
她倒是对他留意许久别了。缘于他的网名-----静静的白桦林。好有诗意的名字。她一直很喜欢朴树翻唱的流传于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五十年代风靡中国的那首俄罗斯歌曲《白桦林》,曾无数次想象过和心爱的人漫步在在白桦林中,透过树枝的缝隙看蓝色的天空,听风吹过林中沙沙的响声,那种感觉一定很美。
她想问问他,北方的白桦林究竟是什么样子?最美的时候是不是在秋季整个山野层林尽染五彩斑斓时,白桦林应该如沉静的少女吧,身材修长挺拔,即使在山林中也是那么惹眼?
可是她是羞怯的。她也只能想想而已。
是的。那天的话题是关于网恋的。她发言了,当然这不是她在聊天室的第一次发言,虽然不是很多。她不记得那天自己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她只是感到寂莫,好象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宁鸿远的公司刚刚起步,他的部分时间都在湖北渡过,即使是回来办事,也常常是住上一两天就走。而且,这一两天也会有事情,客户緾着她。夜晚温存过后,宁鸿远总是不等她睡就沉沉地睡去。看着身边疲乏极了的男人,她很心疼,也有一丝委屈。“钱是永远赚不完了。”她不只一次和宁鸿远唠叨,可宁鸿远的观点现在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宝贝儿,你不知道现在竞争有多激烈。”
她当然知道现在是商品经济,竞争时代。她在公司中分管市场招商。也就是由总公司把一栋或几栋商业开发项目买下来,重新进行定位,包装,再分租出去。天知道从哪里冒出这么多手握无数钞票的人和公司。她们的项目往往刚有眉目,就有无数的竞争者,而且手段可以层次不穷。
她是孤独的。
7,
那天,在聊天室里,她的发言结束后。他迫不急待地给她送花,鼓掌。
“你好!认识你很高兴,能和你聊聊吗?”
她很开心。这个网名是熟悉的,而且是她喜欢的。
他告诉她,自己好喜欢她的声音,纯净得近乎透明。
她告诉他,自己很喜欢她的网名。很想在秋天里,去北方看一看那静静的白桦林。
他告诉她,自己曾在北方的边防部队服役,用40倍观通境可以看见对方的岗楼,可以看见一个叫包德格尔那亚的小村庄。运气好时,可以看见金发碧眼的俄罗斯少女,冬天里还有那条线条柔美绵延起伏的雪线。当然,还有静静的白桦林。其实,雪野中的白桦林是才是最美的。它们羞涩地静静地伫立,如婷婷玉立的少女,背景是冬日湛蓝的天宇。他甚至剥下过白桦树的树皮,给初恋的情人做过贺年卡……
“你为什么剥白桦树的皮,它会痛的”。她有些不开心。
“我剥的只是最外层的皮,很薄的。我不剥,风也会剥。”他小心翼翼地解释。
“那你的初恋情人收到后开心吗?”
“不知道。事实上,我寄出贺年卡的当天,就收到了她的信,是分手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她在内地,我在边防。一但结婚要面临着两地分居的生活。她父母不同意。”
“那你还会想她吗?”QQ上的字刚发过去。她就后悔了。
“对不起。”这次轮到她小心翼翼了。
屏幕的那一端沉默了一会。
“没什么。说实话,会想她。可想又如何?”
是个懂得感情的男人。她在心里长叹。是啊,想又如何?自己还记得初恋男友的生日,甚至会在他生日时连着寄了七年的礼物。那又如何?物是人非了。
那一天,她和他聊了好久……
8,
以后的日子,她和她很快熟悉了。她们几乎不去聊天室了,更多的时候,只是QQ上挂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有一天,他和她正聊着呢。她发现第二天上班要穿的衣服还没熨。
“我要熨衣服,怎么办?”
“去吧,我看一会儿帖子。”
“可是,我还想和你聊天。”
“去吧,熨完了回来找我,我等着你。”
“不好,对你不公平!这样吧,我不下麦,我一边熨衣服,一边给你唱歌好不好?”
“当然,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那你喜欢听什么歌?”
“随便了,如果一定要问,《心雨》吧,我喜欢这首歌中淡淡的忧伤。”
“切,这么老的歌啊?不过,你挺幸运。这歌我还会能哼几句。”
他暗自叹息了一声,这是个善解人意且十分顾及对方感受的好女人。
静静的夜里,耳麦里传来她轻柔的歌声。那天她唱得是《心雨》。
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念,不再是绝堤的海
为什么总在,那些漂雨的日子
深深地把你想起。。。。。。。
她的歌声算不上专业,但因为注入了感情,很投入,有了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9,
他开始盼着着夜晚的来临,盼着可以早些结束白天的工作,可以早些上网,可以和她聊天。他尽可能推掉开一切可以推掉的应酬,回到住处上网。她不在时,他就去论坛看帖子,偶而也码码字,但心好象总也静不下来。她不在时,他会胡思乱想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直到那个熟悉的头像亮起,心里才安定下来。但这些,他从没和她说。
那些日子,她的情绪明显着好了许多。同事们发现,她变得年轻漂亮了,连脸上的皮肤也变得白里透红,浑身上下洋溢着阳光和自信。和客户商谈,和同事相处,都很合谐,就连她的目光也柔和而亲切。
下了班,她会急匆匆地往家赶,简单吃过饭,就会一下子扑到电脑前,开机上QQ,看看他是否在。他不在时,她有些失落,甚至有些委屈,但这些,她也从来没有和他说。
有一天聊天吧,他和她说起了她们的不同和相同之处。
“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他调皮地说。
“你是北方人,我是南方人。”
“你曾经是个军人,而我,连民兵也没当过。”
“你读的专业是经济,我读的专业是军事”。
“你是学文科的,我是学理科的”。
“相同之处呢”她问。
“都孤独,都寂寞,都纠结”。
看着屏幕,她黯然。她知道,他说得没错,她还知道,自己喜欢上他了……
10,
两个人的聊天内容里多了一个主题:见面
是她先提出来的。
他没应和。见面?见了又如何?如果是见面后双方的感觉不好,那么不如不见。如果见面,他和她彼此更加喜欢,那又如何?爱情,这个神奇的东西,可以让人痛不欲生或者死去活来。他相信爱情,可幸福的爱情是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遇上合适的人,除此以外,都不会有好的结局的。
她一再追问,是不是不愿意见她。他只好委婉地向她表达了第一层意思,如果见面不好,不如不见,就让这种淡淡的牵挂,彼此间的欣赏藏在心里吧,也许那样,他和她会走得久一些。
“那就不见。我也怕你对我失望。”
“为什么?”
“我不是一个美女啊”
“女人,是可爱才美丽,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
那年冬天,他出了一次车祸。
……车辆行驶在盘山路上,刚下过雪,车速并不是很快。在拐过弯道冲上山顶时,他看到了旁边山崖上流水结成的冰凌下垂着并且已漫过路面。
“不好”他的心中惊呼。
车子在冰面了滑了一下,直冲向公路左边的深谷。急中生智,他本能地打了一把方向,车子横了一下,实实地撞在了公路右边的山体上。在撞向山体的一瞬间,他竟然想起了她。今生是不会相见了。他有些恨……
三个月后,他拖着打了一条钢钉的腿,痊愈出院。
11,
当她在网上再次提出见面时,他同意了。
“如果有缘,我们终会相见,如果无缘,我们终将分手。。。。。”不知为什么,他想起了年青时不知哪位诗人写的诗。
见面的地点是个问题,是在上海还是大连。两个人纠结了很久。两个人都有工作,都有家庭,单独放下一切只为见面?恐怕也不太现实。那就找机会吧。她的孩子只有两岁,现在是父母来上海帮她带的。因此,她也很少出差,她来大连不太现实。
他呢?他的业务都在北方,去上海的机会也很少。
在网上,有时她会因为这个很不开心。
“想你了。”他说。
“想我就来上海吧。”
“呵呵,那么想我?”
“嗯。想让你搂着我,什么也不做,只是搂着。”
“什么也不做?那不可能。”
“来吧,来了才有无尽的可能”……她呵呵地笑着。
为见面,他和她讨论了一年之久。
12.
机会总是在不经意间来到。
那天在网上,他告诉她:七月中旬,他要去山东威海参加一个杂志社办的笔会。
“真的?太巧了,也许我们可以相见了。”她开心地说。
“你也去威海?”
“不是,是去青岛,蓬莱。单位组织的旅游。时间应该也是七月中旬。”
“单位组织旅游你怎么来威海?”
“呵呵,这你就不用管了。天机不可泄露”。她发过来一个调皮的表情……
七月十八日,威海。华夏城。
笔会结束了。开会的人陆续走了,他和杂志社的人谎称自己还要见个本地的战友,要晚一天走。说这话时,他有些脸红。不是平生没说过谎话,而是一把年纪的人见一个从未谋面的女网友,还是有些难为情的。
吃过午饭,按惯例他应该午休的。回到宾馆,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按他和她的约定,她应该下午5时左右到的。
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了好久,迷迷糊糊间好象门铃响了。随即翻身下床,打开了房门。
13.
一位文静秀气的女人有些羞涩地看着他,脚边是一个精致的淡蓝色的行李箱。
“白桦林?”
“是我”。他连忙接过行李箱,把她让进屋,坐下。
他飞快地把床上的褥单抻平,叠好,再把枕头摆放整齐,被子铺平。
她微笑地看着他忙碌。
“确实有军人素质,你当过兵,我信了。”她打趣道。
“必须滴”他笑着调侃,范伟的腔调模仿得惟妙惟肖。
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他又进洗手间简单收拾了一下。
“你是不是需要洗个澡,刚下车”他很体贴地问。
“我可以出去转转的”。见她有些窘,他说。
“不用了吧。网上接触几年,我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的。”她调皮地笑了……
他坐在椅子上,听着洗手间里哗哗的流水声,随手翻着《八小时以外》,一本创刊很久了的杂志。老实说,这杂志现在办得也不错,在综合休闲类的杂志中他还是比较喜欢的。也许是感情的因素,记得他上高中时就读过的。从骨子里,他还是一个怀旧的人。
14,
她洗过澡出来,穿着自带的真丝睡袍,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际,显得额头更加宽阔,秀气的鼻子微微翕动,脸上飞着一抹淡淡的红云。
他善解人意地递过吹风机,并插上电源。就在她洗澡的当儿,他拨通了服务台,服务员送来了吹风机。
她接过来,开始吹着那头如瀑布般的秀发,动作流畅自然,睡袍上的那朵荷花随着她的节奏忽开忽合。他在吹风机轻微的嗡嗡声中,默默点烟,心里镇定,闻着那缕若有若无的淡香,仿佛熟稔得认识几个世纪。
吹了一会儿,头发处于半干状态,她用手指打着发梢的卷,绕来绕去,不敢正眼瞧他。他心里一软,便掐灭烟头,走过去轻轻拥抱了她一下。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点紧张,整个人立即僵硬起来,随着他轻轻拍背的节奏,逐渐缓和放松。
“一路累了吧,好好休息。”他放开她,回到原来的靠窗座位,拉开遮阳的白窗帘。太阳正从海平面上慢慢消失,将落未落之际染得天边一片火红,海天一色,蓝红相间,天上的云万马奔腾,海面波光粼粼,异常恢宏瑰丽。
她也看到了这幅大自然美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窗前,看着窗前绮丽的景色,不发一言。
他站在旁边,把她娇小的身躯轻轻揽在怀里,她顺势靠着他厚实的胸膛,二人一起沉浸在天地人的和谐之中。他听到了她的心跳,她听到了他的心跳。
夜色慢慢从地平线浮上来,浮过那些云,浮过那海面,等浮到他们窗前时,他的嘴摸索到了她的嘴唇,她的嘴也摸索到了他的嘴唇。
他吻着她姣好的嘴唇,心里幸福地叹了一口气。
她闻到他嘴里淡淡烟草味道,忘了身置何处,忘了今夕何夕。
15,
他不甘心地放开了她,她勇敢地抬起头正眼看他,眼里闪着波光。
“饿了吧,咱们出去吃饭。”他提议。
“嗯。”她揉了揉被勒疼的胳膊,柔顺地从旅行箱中拿出换洗衣服,去卫生间换上。
他点了几道她曾经说起过爱吃的菜,她叫了他爱喝的红酒,二人相视一笑,刚见面的拘束荡然无存,彼此深夜聊天的那种默契和温存重新复活。他的话渐渐多起来,谈了些军旅趣事,她则娇笑倩兮,会意处笑得微微俯仰,紧张处二眉紧锁,双手托腮,迫切地望着他。他不停夹菜给她:“多吃点,看你瘦的。”她抿嘴微笑,优雅地进食。
酒瓶不会儿见了底,她示意服务生又开一瓶。他捉狭地握住她扬起的手,语调放低,哑着嗓子说:“喝醉了,我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怎么办呢?”
她似嗔怪似期待:“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他大笑:“放心吧,我正常七八两白酒的量,一般一斤白酒还放不倒我,这是在部队在边防与战友们练的。”说完,他抬起胳膊,展示他强健有力的肱二头肌。做完后,期待着她的夸奖。
她则调皮地不吭声,微笑看他像个孩子似的邀功。她的脸因喝了点红酒,二颊酡红,眼睛明亮,看得他一阵心神荡漾,心里只求此刻,不管外面渔阳鼓颦和风雨琳琅。
他结完了帐,跑回来说:“出去走走,夜色正好。”便拉起她的手,她顺势拿起手包,跟随他一起出了餐厅大门。
二人像孩子似的撒起欢来,她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轻轻追。她用柳枝编了个帽子,他带在头上做着扛枪的站岗姿势。她轻轻的哼起那首:“我的思念,是不可捉摸的网;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他在心里轻轻跟唱。自从她给他唱了那首歌以后,每天晚上聊天的时候,他的音响总是放着这首歌,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我来背你!”他蹲下身,用军人命令式的口吻。她磨蹭了半天,拗不过他,便趴在他背上。他背着她,一直走到宾馆房间门口才放上,她下来的时刻笑得弯了腰。他喘了几口气,心里想着:“岁月真是不饶人啊,想当年,我们强化军事训练,这点算个屁。”
16,
洗漱完毕,二个人之间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安静。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空气仿佛凝滞停止了流动。他渴望着,她也渴望着。他犹豫着,她也犹豫着。
他打破了沉默说:“一天车马劳顿,早点歇息吧。”
她轻轻应了声:“嗯。”便钻进被窝,顺手拉亮了床头灯,倚在床背上说:“你也累了吧,我记得你的军人作息时间是很严格的,这个时间段你是必须休息啦。”
他掀开另一张床的被子,和衣用力往上一躺,床上的弹簧把他微微震了一下,他第一次有不知道怎么办的感觉,“好吧,那我陪你说话,你困了我们就睡觉休息。”他歪过头看着她的眼睛。
她扇动她长长的睫毛,温柔地看着他。
他又打开话匣子,他重温曾经聊过的话题,心里一遍遍重温着那种奇异神秘又激烈的感觉,又点燃了一支烟,烟在他俩之间凫凫,他觉得他与她始终隔了层烟,他明白她,也怜惜她;他知道她和他一样在努力拨开这层层烟雾,然而总在关键时候,这烟雾如层层迷雾。
他想起了妻子,她想起了宁鸿远。
他想,这辈子想见的已经见了,他不想伤害她,他愿意倾其所有给他能力范围内的温暖和爱,其它则随缘吧。她想,如果往前一步,他不再是他,自己也不再是自己。他心里痛苦着,她也默默绞痛。
二个人多年形成的默契,一瞬间通过眼神传递给了对方,他明白了她的想法,她也明白了他的怜惜。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他心里疼得如针扎。
他从床上翻起来,隔被抱她,轻轻地吻着她的泪痕,二人隔被相拥。她在他怀里倾诉着思念,他仔细听着怕漏落一个字。就这样轻轻你一句,我一句,天不知不觉亮了。
当第一缕晨曦破窗而入时,他从床上坐起,爱怜地替她掖好被角,舒展下僵硬的胳膊,打开窗帘,长吸了一口气。似要把清晨的空气吸入肺底。回头看着她安然熟睡,倦缩着象一只可爱的猫咪,他微微地笑了。
用完早点,他和她收拾完行李,便一起来到机场。她回她的上海,他回他的大连。他的飞机比她晚一个小时,又在同一航站楼,所以他替她办妥一切手续,送她至安检口,并再三嘱咐她各项事宜。
二个小时后,他给她发了一个短信:“我不是神,我是人.......如果有下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她的短信很快回过来:“我也是……”
但他知道,这一生一世,没有下一次了。
17,
有一次喝多了酒,他和朋友提起这件事,朋友笑话他:“网友见面,开了房居然没睡到一起,平时那么忙,郎有情妾有意,你装什么柳下惠正人君子啊?”说完拍了拍他肩膀,极其不信任夸张地哈哈大笑。
他没有解释,因为他知道越解释,朋友越不相信。更何况,这种事说出去,谁信呐?想想他自己都笑了。
他只知道,她回去后没多长时间就辞掉那份优越的工作,提前结束合约,义无反顾地到湖北宁鸿远身边,帮助宁鸿远料理公司事务,一起打拼天下。她把QQ名改成了:梦中的白桦林。
他还知道,他回去后,一如既往积极地努力工作,只是除了赴些必须的应酬之外,尽量抽出时间多陪陪妻子,并且只要有空,就挽袖入厨,做出的菜色香味俱全,俨然国家级厨师的范儿。
他们偶尔还在网上相遇,简单打个招呼,问一下彼此的近况,不会再多说什么。他会静静燃起一支烟,看着她头像直至黯淡。她会歪着头,想着与他交往的林林种种,心里的感觉温馨而平静。
他与她,沿着各自的生活轨道安然向前,他们不是圆,是二根平行的直线.......唯有那首歌偶尔在心底如板微吟:
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
我的思念,不再是绝堤的海
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
深深地把你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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