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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三味书屋 杨瑞智亲情散文系列之二:顺河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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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瑞智亲情散文系列之二:顺河而上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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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8 11:13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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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北斗第八颗星 于 2011-9-18 13:33 编辑

杨瑞智亲情散文系列之二:顺河而上

小时候总以为那里是好的,因为那里有好多好多的杏树和桑葚树,那里有个村子坐落在老高老高的沙坡上,由于在六五河的东岸,所以叫左堤。一条大路通向村子的中央,爬上去很吃力。村北和村东就是杏园和桑葚园,一眼望不到边。每逢麦子快要熟了,杏子就要黄了红了,桑葚就要白了紫了,在枝叶间招惹着你,似乎应该从肚子里伸出一双小手,攀上或拽下长长短短的枝条,撸下而来不及细看,就迫不及待捂进嘴里,让它泛着雨后的清甜,这是最美好的了。之所以能到左堤,在园子里做一次小主人,是因为那里有我的姨姥姥,姥姥的亲姐姐,她和姥姥一样的疼她外甥女的孩子。对于我、亮子和春晓,一律统称为杨小,区别只在于我是大杨小。

亮子是亲弟弟,春晓是姨兄弟,而且都在一个村里,姥姥家就在村东头,往往都会想到一块,赶到姥姥家蹭饭,哪怕是加了点油的咸菜也好吃。而姨姥姥的条件更好一些,能经常吃到白面,油罐里常满着炼好的棉油,这是我随着母亲逢年过节到姨姥姥家时所认知的。顺着沙坡下一条北向的路折向东,爬上去走不多远,从第二条深胡同往南拐进去,尽头西侧是敞开的寨门,那些纵横交错的木棍浸染岁月的时光。姨姥姥总会第一个听到我们来,操着大嗓门说,哎哟,俺张妮来了,快点,先把孩子接下来。而后她就要踮着小脚,去里屋给我炒鸡蛋去。这是母亲告诉给我的,那应该是我很小很小时,大了点再来,就有点心、饼干、馓子等招呼了。姨姥姥那时还很健壮,她哺育了八个孩子,都离着不太远,单凭五个姨就能保底了,这也是我偶尔跟着沾光的。姨姥爷很高的个子,裹着白头巾,曾经给我家托来一桶的桑葚,布兜里装满了杏,他笑吟吟滴递给我,在印象里,中午的阳光在他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

大概是在我十二岁,不再满足于做走亲戚的跟班,再加上已是五月末了,村里其他的孩子早已渡过六五河,跑到东北边的沙土岗子,那里有一处徐家人看护的桑葚园,从来不打招呼,走到树下伸手就撸,属于偷,多加着小心。正在美滋滋的吃着,耳旁就猛然添一句大吼:叫你来偷,看你往哪里跑?再甜的桑葚也顾不上了,当然也包括跑丢的鞋子,否则被揪住的话,屁股肯定会挨几脚的。家里穷,母亲做一双鞋子不易,哪能光着脚丫子回家?更何况沙土里落满了蒺藜,所以很多时候只能眼望着干咽口水。于是我想起了姨姥姥家,到那里是不需要偷的,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吃。亮子不在话下的同意,找到春晓,他也乐得跳高,我们三个结成了统一战线。跟母亲说沿着六五河去,她只是担忧开阔的水面,掉进去可不是闹着玩。她说,你是哥哥,一定要领着他俩离着水面远一些。我们都点头,其实她的担心很没有必要,在那个年月,河里整年满水,而长在河边的孩子没有一个不会水的。我们就从姥姥家那一块走起,顺着河边丰茂的草,一路向北,边走边玩,走累了就歇一会。沿河大概走了十几里路,当太阳偏向正中,额头上见了汗时,那座熟悉的桥就在眼前了,我们就在那条大路上欢呼雀跃的跑着,似乎已经闻到桑葚和杏子特有的香了。

姨姥姥看到我们很吃惊,说,哎哟,我的孩啊,走着来的,怎么没大人跟着啊?张妮也真是的,等她来了我得凶她,脸上就挤出凶巴巴的样子,可当我们说大人知道后分明又看到舒心的笑,而后就给准备饭去了,说,你们的腿真长,赶上好吃的了,唉,对于我们来说,掺肉的炒菜就是好吃的。赶上的还有姨姥姥的亲外甥寇小,年纪都差不多,吃饱后就在院子里玩,玩着玩着,我把寇小拉到一边说,你知道地方,咱们去桑葚园吧。寇小就在院里喊:姥姥,我们去吃桑葚了。姨姥姥在屋里嘱咐,别偷人家的啊,咱家的随便吃。来到果园,我们一个个就像疯掉了一样,眼睛冒出贪婪的光,肚子也像忘掉刚刚吃饱,大把大把的桑葚就往嘴里捂。转来转去,不再满足吃桑葚,转移到杏树上了,有些杏树特别的高,杏子有青青的,也有微微透点红黄的,可是太高够不到,寇小说还不到熟的时候,他说他知道哪里有熟了的,领到了他就爬上去,他爬得很利索,那些红或者微黄的杏子也就利索得落下来,拾起在袄袖上擦一擦,呀,酸啊,不怕酸,吃着吃着,牙齿就没有感觉了,大概就是大人们说的酸倒牙吧。寇小丛树上下来,领着我们继续转悠,他说还有好的,真是,那种杏是白色的,很像一个个小枕头,用手一摁,软乎乎的,吃到嘴里很甜,我们三个都不会爬树,只好等寇小爬上去摘到兜子里,我们就猴急的抢,在酸后的甜里嬉笑。寇小说,有一个家伙讨人嫌,他家的杏熟的早,老是守着,一个也不给我,真气的慌,这点时他应该在家睡觉了,咱们去偷。偷就偷,姨姥姥的嘱咐怎么能比得上甜杏的诱惑?哇,那些杏真好,通红通红的,在绿叶间招摇,不管三七二十一,下手就撸,一会就各个兜子满了。正在兴头上,贸然一声大喝,我们四个就像受惊的小兔子,顺着原路跑下去,谁也不敢回头,也不知道一路跑丢了多少杏,来到村口才停住脚步,兜里的甜杏所剩无几了。寇小长出一口气,骂咧咧的说,这小子以后结了婚生孩子准没屁眼!有没有屁眼不关我们的事,该回家了,我们不知道姨姥爷啥时备好了二大包袱的桑葚,用一层塑料布裹着,姨姥爷给了一根长棍子,要我们抬。姨姥姥说,别慌,等一会啊,转身就往里屋去,我也跟了进去,炕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大匣子,姨姥姥掀开,一股沾满甜的香气就在屋子里散开了,原来是一些熟透的杏,姨姥姥说,捂好了,你拿回家给你姥姥,可不许半路上偷吃啊!这是给姥姥的,我们才不会偷吃呢。我是哥哥,棍子的一头一路都是我,亮子和春晓互换,就这样抬着走出左堤,顺着六五河走走停停,当到杨堤时,天微微黑了。我们又在姥姥家蹭了一顿饭,看到姥姥吃着甜,笑的比任何时候都开心。多年后,听母亲说,在十年浩劫时,姥爷一家人有上顿没下顿,要是没有姨姥姥的周济,母亲四个可能都活不下来。听到这些我就会心酸。

再往后,我长大了,读初中再读中专,到左堤姨姥姥家就很少了。条件逐步好起来,桑葚啊杏啊,也有钱买了,儿时的甜持续着,每当槐花怒放,我就有一种再去的冲动,却很少成行。记得那次去了,是去国哥哥家,国哥哥是姨姥姥的孙子,国哥哥在县城打工,接触比较多。先去姨姥姥家,走进那条深胡同,恍如隔世,静悄悄的,姨姥姥就在门口前,端着一个簸萁,颠出绿豆里的土,看到个子长高的我,张口就喊张小,在她的印象里我就是我的大舅,她开始失去记性了,看着她斑白的发和瘦弱的身子,有一些苍凉,这该死的老去正在剥夺姨姥姥的活力,呼喇一下,姨姥姥就老掉了。再次见时,姨姥爷已经去世了,姨姥姥跟着四舅过,在最东的那间屋里。她明显老了,在炕上围着被子坐着,见到门口的我,眯缝着眼瞅了老大会,依旧喊张小,只是声音仍然洪亮,她掀开自己的上衣,用力拍干瘪的胸部,说,白瞎了,没有肉了,光剩一张皮了,快要死喽。我的眼就湿润了,坐在眼前的姨姥姥,我是你外甥女的孩子啊,大杨小来看你了,我吃过你很多的东西,给你的孝敬却很少,你还能等吗?

等不到了,姨姥姥终于去世了。那个院子我又去过一次,忽然看到墙壁上还留着小时的我歪歪斜斜写下的字,那些往日就在寂静里复苏,却无法在眼前重生。给姨姥姥上三年坟,我和春晓工作了,亮子在德州承包电气工程,都算有了不错的着落,去的时候,三辆摩托车,亮子的巡洋舰最显眼,再也不是孩提的样子。我们都在坟前大哭一场,趴在地上,烧纸暖不了遍地的雪花。

再后来到了二00六的六月,亮子被一场车祸夺去了止于二十八岁的生命,巡洋舰式的摩托车扔在看管所里锈迹斑驳,我们谁也没去要回。再后来到了二00八年,春晓婚姻生变,不再跟没有生育的媳妇过日子,和厂子里一名女工私奔了,扔下老姨、媳妇和领养的儿女,躲到不知的地方继续他的生活。而我在乡镇一如既往,循规蹈矩的活着。这种变化如同姨姥姥、姥姥的老去和离世,在她们之后,有些猝不及防,有些无有道理,很多的却只能是无奈。六五河依然流着,河两岸的草绿了黄红了绿,只是物在人已非。

回忆无时无刻不在,站在三十七岁的门槛,忽然意识到,每个人都有一条河,顺河而上,不只为吃到桑葚和杏子。人生的河有长有短,从童年走起,滋味在尽量多的尝受,那些沿岸的风景人事,到底会留下什么呢?苦乐年华,幸福的瞬间,犹如漫开的枝节,在河水静静的波动里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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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20 11:44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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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1-9-19 09:07 |只看该作者
继续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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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1-9-19 08:05 |只看该作者
老杨的这篇字,好,好在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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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1-9-18 17:34 |只看该作者
先送花,再细细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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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1-9-18 14:02 |只看该作者
问好,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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