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马岛往事（2）

闲散之人

养马岛往事（2）
　　
　　儿时记忆之中的养马岛，是一座很大的岛屿。岛向南的一面是那种海泥和沙土构成的海滩，退了潮，你赤着脚，尽可快活的拾取贝类。那时候根本就不用挖取，赤着脚就可以踩出来。那是一个快乐的海滩，大海的水悄然的退去，露出大面的滩涂，小小的海蟹，小小的海边寄生物，叫的出名，叫不出名的各种贝类。长长的海滩，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

　　海岛上的人们，菜肴的主旋律永远离不海鲜。鱼虾蟹贝几乎成了家常便饭。舅妈招待我们的就是这些海鲜，没有一种是需要花钱去买的。大表哥，小表弟带着我去岛子的后山，那里礁石林立，山势陡峭，眼睛不灵光的大表哥捉螃蟹可不含糊，一块礁石掀起来，凭着感觉就能抓住一只肥大的，张牙舞爪的螃蟹。我害怕那家伙那一对凶悍的钳子夹到我，总是屁颠屁颠的跟着他们。

　　很多年以后的一天，我在南方的一个夏日的海边，夕阳西下，大海披上了金色的波光粼粼，我突然想起一首歌“大海边啊，榕树旁，渔家姑娘织渔网……”这是多美的一种景色，我突然就想起了养马岛，想起了哪里的山山水水。人们都说海是相通相连的，海是有灵性和尊严的，海也是慷慨无私的，这话我信。

　　外公家的老屋确实称得上是老屋。青黑色的砖瓦，泥巴裹着石头垒起来的院墙。老屋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雨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老屋留给我的就是神秘，是有些惧怕。烟熏火燎的房陀，透着一种岁月的沧桑和神秘。对开的两扇大门是那种乌黑而厚重的门板，一个摩挲的有些乌亮的门闩，大门开关的时候，总会发出吱嘎的声响，每当这时候，外公就会无比威严的在堂屋喊一嗓子“老三家的，还不给门轴浇点油。”三舅妈会一连声的应允着，麻利的拿出一个油碗，把油涂抹在门轴上，果然大门的开合就没有了声响。之后三舅妈会邀功一般的冲着外公大声大气的说“爹，我浇了油啦。”堂屋内外公威严的咳了一声算是应答。每当这时候三舅妈的脸上就写满了委屈，妈妈就会板着她的肩头“弟妹啊，别当真，咱爹就这么个脾气。”

　　是啊，外公有四儿子一个女儿。但是，常年厮守在他身边照顾他的只有三舅一家。三舅妈虽然为人邋遢，但是心地相当善良，对外公那是毕恭毕敬，孝顺有加。那一年外公已经八十多岁了，除了耳朵有些听力下降，身板笔直，一缕银须。老外公写的一手漂亮的水笔字，算是养马岛为数不多的文化人。老人家早年也是走南闯北见过很多世面的。上了年纪才叶落归根，回到了养马岛，其实，我们最早的老家并不在养马岛，那个地方应当再现在的山东烟台的牟平一个叫“闫格庄”的地方，五十年代兴修水利，把那里变成了一个诺大的水库，所以他们才辗转来到养马岛。

　　记得当年大舜号客轮遇难的事情么，就在养马岛的外海滩上，人们眼睁睁的看着一场惨剧夺走了三百多人的生命。那一天据说大海发怒的让人惧怕，风急浪高，着火的客轮，逆风转舵，结果出现了我国现代航海史上最大的悲剧。

　　一方水土一方人。养马岛的人们在这个相对封闭的岛屿里，怡然自得的过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生活。他们向大海索取，他们靠大海生存，人与自然是一种和谐，而不是一种破坏。那是一个宁静而有充满着生活气息的岛屿，渔船，渔火，渔民，海滩，海货，海洋，构成了无限美妙的生活节律。外公喜欢这里，他说这里有点神仙居住的地方的意思，所以，他买下了这座老宅院，他说了“我要为我的子子孙孙留一个根，留一个永远的家。”

　　老宅院的房屋很多，其中有一间是为妈妈准备的，里面红木桌椅，红木衣柜，一切生活设施都有。外公痛爱他唯一的女儿，吩咐下去“给他姑姑准备的这间房子谁都不许住。只有我们母子或者是兄弟姐妹才有权享用这老屋。后来我记得妈妈从山东漂洋过海的把那两把红木太师椅带了回来，成为大哥成家时候的奢侈品。

　　外公那时候身体上基本没有什么病，唯一的毛病就是排尿困难，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前列腺有问题，在医院工作的父亲，为了他的老岳父几乎是每个月都要为外公寄钱，捎去各种偏方。

　　看望外公的日子总是飞快的，到了我们该回去的时候了。妈妈一个下午都陪在老外公身边，外公心似明镜“走吧，走吧，记得多回来看看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看不到了。”没料到老外公的这句话居然一语成谮。

　　看望外公回来不久，文革就爆发了。三年以后，我们家随着父亲单位的“备战备荒为人民”一头扎进了我们那座城市最偏远的北部山区，唯一能让我们得到外公和三舅舅一家音讯的，只有一两个月才可能有一次的书信来往。

　　那时候我正在上中学，一天我放学回来，看到妈妈眼睛红红的，她无限伤感的告诉我“你姥爷走了。”外公应当算是高寿，92岁仙逝，一个活了近一个世纪的老人，会经历怎样的历史和沧桑，可惜我那时候年幼，无法洞悉外公那些不为我所知的往事。

　　思绪合着轻微的海浪，忽而让我的思绪越上峰颠，忽而让我的思绪跌落谷底。我已经尽三十年没有回到养马岛了，表弟当兵复员后曾经跑去看我的父母，那时候，我的三舅舅和舅妈俱以往生，妈妈看着她的侄子，泪流满面。转过年，我的母亲就因病过世了，算是去找她的老爹，她的兄弟们去了吧？

　　不知什么时候，飞鱼快艇已经稳稳的停靠在烟台港。四个小时，就这样再不间断的思绪之中悄然而逝。

养马岛往事（1）

养马岛往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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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相见都值得珍惜
每一次转身都可能是永别

你外公家是大地主吧？

野妞

跟着楼主登上养马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