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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
2007-2-3 17:13:58 阅读:4309 评论: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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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夜,我踩著月亮看星星,烏心石遠遠的開了。站在環山公路的觀景臺上,空氣滲著澀澀的寒意,惆悵突然在眼前漾開,跟著席捲而來的黑暗,腳下的臺北也只能無奈。您早已飄到很遙遠的地方,此時,又似乎離我很近,滿懷的愧疚終於壓垮情緒,淚灑陽明山。醃漬的醬瓜還遺忘在絲瓜藤架上,鞦韆的記憶仍然來回擺盪,穿梭經過巷弄裡的梅雨縫隙,外婆與我,大手拉小手,腳步歡快而輕挑;大榕樹下村婦們的閒話家常變得陳舊,泛黃的歲月顯得模糊,還好有剛出籠的粽香散逸在空氣中,循著味道,畫面越來越清晰。
小時候,喜歡拉著衣角躲在您身後,靜靜地,瞪著大眼看您揮扇說流利的台灣話:「阿孫啊,下輩子我繼續當個好疼好疼妳的阿嬤,好嗎?」,我使勁推動搖椅,您總會摸摸我的嬌俏小臉,幫我撥弄整理劉海,微笑著抱起我讓我鑽進溫暖懷抱~以甜膩柔軟的嗓音發嗲撒嬌。下午,聽見外頭傳來“叭咘、叭咘…",我便拉著您快步衝往巷口,盡頭有孩子們最愛的誘惑──“麥芽糖與霜淇淋"。腦海裡的一幕幕雖然不再鮮明,穿過記憶的長河,萃取、沉澱,卻也歷歷在目、彷彿昨日。
憶起見您最後一面的場景,掙扎的痛苦堆滿了整張臉。媽媽經常提起您的病,我其實也掛念著,但是青春期的懵懂與不安定的情愫,總讓我想方設法藉口太忙而推託探望,計畫著暑假時好好陪陪您,但是這次,您竟然不等我了!那天的第四堂課,本應在教室裡跟著大夥考試,坐上媽媽的速克達,忐忑隨著道路顛簸愈加劇烈,天氣晴朗無雲,陽光一片片灑在往外婆家的路面上,我的心卻在下雨,光著腳苦苦追趕,擔心見不到您的最後一面。身著壽衣躺在病榻上,因為痛苦,往日的和藹可親竟變得猙獰,珠光繡花鞋更顯得突兀,此情此景,我內心的矛盾激烈翻騰,媽媽與舅舅攏著您的耳朵重複著:「阿母,妳的乖孫來了,妳最疼的阿孫啊來看妳了,有沒有聽到……!」霎時間,淚水決堤,再也忍不住激動情緒,哽咽嘶啞困難的發出聲音:「阿嬤~阿嬤!我來看您了,您有沒有聽到,不孝孫來了,您聽到了沒有……!」掙扎著把頭轉向我,痛苦的表情擠出欣慰,抖動爬滿皺紋的手是想摸摸我的臉嗎?舅媽說話還帶著鼻音:「妳阿嬤說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昨晚一夜沒睡,喊著要見這個、見那個,妳是她第一個喊著要看的阿孫啊!」看著您堅持著信念呼吸、努力的拖著孱弱喘息,心痛的淚水不停的滾落,對不起啊~阿嬤,不孝孫讓您久等了,與其撕心裂肺的折騰,不如安詳的睡去,因為心疼,所以盼望上天憐憫!
午夜,您真的沉沉的睡著了,只是這次再也不會醒,解脫後的面容和藹慈悲,嘴角泛著一抹微笑,往昔的一切潮水般湧現,沒有人注意我跪在角落磕頭,痛哭失聲、淚流滿面。出殯,風雨分外惆悵,瀟瀟淅淅灑下,把靈堂前的水仙、菊花…洗滌的嬌豔欲滴,阿嬤,是您在流淚嗎?永遠無法忘記大體即將火化的那一刻,以為眼淚已經流乾的我再度崩潰,衝動的想往前再拉住您的手,強忍著在心裡不停吶喊:「你們都走開,別帶走我阿嬤,她還好好的,不要傷害她,拜託……!」
站在環山公路的觀景臺上,悲傷的無法自拔,緩緩收拾情緒,擦掉眼影整理哭花的臉,深深的吐了一口白霧,空氣中,您拉著我的手,您的笑容依舊慈祥!捻起一瓣馨香,別在心上,憑弔逝去的悵網,眼前灼灼星光,是一顆顆重逢的希望,這般懷想儘管渺茫,我只想靜靜地再拉住您的衣袖,站在身旁,或者回到您曾經帶我去過的鞦韆上,繼續擺盪。下雨了,我得去抱回那瓶還遺忘在藤架上的芬芳。
“落花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站在山崗上回望,那些日子也許還有風,風會輕輕的吹;也許仍有雨,雨會不斷的灑下;夕陽將繼續映著我們牽手走過的足跡,直到帶血的餘暉放射出最後的光芒,悄然的離去。阿嬤,我永遠懷念您,請千萬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下輩子我仍然是您的乖孫,您永遠是最疼我的阿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