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老孙头的‘小饭桌’之恋（下）

郝芯

老孙头一晚没睡运筹一晚，第二天去了居委会，开门见山说了自己的来意，主任万大妈不等他说完那脸就刷的一下拉长了：是易中天让你来的吧？你以为听了三国自己就是周瑜，想让俺们赔了夫人又折兵咋的？又冷笑：吃了喝了还不算，还想拐带妇女啊？老孙头点头如鸡啄米，逐一发糖发烟。众人一起求情，万大妈方道：我试试看，成不成不敢打保票，你以为媒婆那好当的？再说我多时没练这手艺都生了……。

万大妈带回的消息不好也不坏，她说李阿姨没同意也没拒绝。万大妈对老孙头说你再去谈谈看，首付我已经给你出了，怎么贷款是你自己的事儿---------她的儿子准备结婚房子无着落，所以一说话很容易就联想到房子上来。老孙头想这扯得几远真是个横扯公社的社长，遂谢过大妈，打算明天亲自上阵。

老孙头和李阿姨摊牌的时候，李阿姨低头半晌不吭声，后来才不好意思的说如果老孙同意在房产证上加上自己的名字就嫁给他。老孙来之前想过被李阿姨拒绝的一万个理由，却恰恰没想到房子这一条，因而一时愣住不知咋回答。李阿姨见状更加不好意思，说对不起吓着你了吧？老孙头说没有。心里直骂万大妈是个乌鸦嘴。

李阿姨现在住的是居委会原来的麻将室，十几个平方的房子还隔出了一个小卫生间，她很满意。不过满意也得付出代价，原来说付给她‘小饭桌’的工资是1200，后来只给了 700，相当于交房租500元-------这已经很难得，武汉市中心城区哪里还找得到500元租金的房？所以万大妈说李阿姨离不开居委会离了没地儿住，居委会离不得李阿姨离了小饭桌办不成。

李阿姨来自鄂西北农村，丈夫死得早，自己出来十几年，娘家婆家都没她住的地儿。她担心‘小饭桌’办不长远，因为城管已经几次上门放话说这是违章建筑让居委会自拆，万大妈恬着老脸没理睬，但胳膊总拧不过大腿吧，要是真拆了她立马就得睡大街，提出加名问题不图别的，只想自己有个保障。

李阿姨的话让老孙头很作难：前妻已经拿走了他所有的钱，现在李阿姨又提出要房，别说房子的主人不是他，就是，哪有还没结婚财产就分对方一半的？难道天下女人都一个德行，找男人不是为钱就是为房？

老孙头想不通，想不通就去街边小饭馆喝酒，喝醉了就把路人当知己，于是很多人都知道李阿姨这个农村女人心思深不简单。老孙再遇到熟人时，熟人就劝他别为了女人丢了江山；万大妈则对老孙放出豪言：放心，我找她谈，还反了她了……。老孙头不愿意别人这样诋毁和施压李阿姨，但不知这些别人们又是怎样知道李阿姨要加名之事的，醉鬼从来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所以老孙头也不知道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

下一周老孙头没好意思去小饭桌吃饭，他想一个人静下心来想想。他把李阿姨和前妻作了对比，对比的结果李阿姨胜出的实在太多，温柔能干热情体贴善解人意且长相不俗，这么多的优点都集中在一人身上，老孙头坚信自己没有看错人，分一半就分一半吧，最终老孙头下了决心。

他想先和李阿姨商量暂时在爷爷这套房子里结婚，如果她坚持要在房产证上署名的话，就找舅舅借点钱付首付买个小房，舅舅和他家关系很铁也拿得出首付款。网上说‘一转身就是一辈子’老孙头可不想就这么把李阿姨转没了！

星期一中午老孙头来吃饭的时候，‘小饭桌’旁已经围满了人，李阿姨不见了行李也带走了，家长和孩子面面相觑。邻居们说好像周五白天还见过她，后来就一直没见着，想必是周五晚上走的。户籍小王也在，显然万大妈报了案。她一个劲催小王发通缉令，口中念念有词：这还了得这还了得……。

小王挺冷静，他抖抖手中那片纸说，合同满了又没续签，人家走了也没错啊，万大妈说我哪知道事情会这样？原来合同是一年一签，上周二就到了期，按以往规矩是到期前两天她打电话给李阿姨，李来居委会重新签字就算数，这几天为老孙的事想把她晾晾，万大妈就没通知她来签字，谁知她这么硬气说走就走呢？王户籍说人家小李算是不错了，多做了几天没要钱，你们还欠人家一个月薪水也没给（居委会规矩，先做事后拿钱）公家的东西她啥都没带走，饭堂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我凭啥通缉别个？

李阿姨留下了一封信，信上好几处字迹模糊想必是哭过。信中除开头和末尾有感谢居委会的话语，通篇都是声明自己不是爱财之人不想霸占别人的房产，说提出加名确实是不得已。李阿姨写道：我来城里十几年了，农村回不去，城里又没给我社保医保，将来老了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我找男人就是想要个保障。他有人照顾我有地方住，两好合一好，各起（取）所西（需）不是？怎么我就成了要钱不要脸----------此处水渍一大片，想必是痛到极处了！

家长们埋怨说居委会不跟李阿姨办社保医保所以她跑了，万大妈回敬说这些年没办她也没跑是你们把她骂跑的哪个叫你们骂她不要脸呢？骂人的几个家长脸上就讪讪的，万大妈的脸上则是痛痛的--------李阿姨走了小饭桌办不下去，会做饭的人虽说满大街都是，像李阿姨这样低薪酬高厨艺任劳任怨的又上哪里找？万大妈痛的不仅仅是居委会的收入要减少一大块，更痛悔自己不该为了老孙头去指责李阿姨，说李阿姨找个城里男人是烧高香，这不是伤人伤到家了麽？

万大妈气愤的指着老孙头说，我说过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你还真是这样哈，老孙头看着这个热心得满嘴跑动车的大妈无话可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任何的辩解都没有必要了！

老孙头知道自己伤了李阿姨的心，要不她怎么会写‘伤不起啊伤不起’呢？人们只看到乡下女人找城里男人是高攀，谁会看到她们对婚姻的付出？凭心而论，如果自己现在没社保没医保没住房又无地儿可去，只怕比她还要恐慌，也会急得到处找保障吧？其实写名不一定有保障，但至少心里有安全感，从这点来说，李阿姨又有什么错呢？

婚姻的诠释有很多种，人们往往只看到两情相悦，有谁去欣赏各取所需？其实各取所需是最实际的一种，还有一个说法叫你情我愿----------老孙头一宿没睡悟出了这个道理，只是不知道对不对，也不知道晚不晚？

马樱花

谢谢来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