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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钱》系列20 夜曲将悠长
夜曲将悠长
四弟的《夜曲》编著时,正值老母亲化疗中。
零六年注定是一个让我们揪心的年份,年前的一次不经意的触摸,还是那曾二次开刀的腋下,小小的淋巴结又一次露出峥嵘的面孔,“转移了”,医师轻轻的一句话三个字,“己无开刀的希望,唯有化疗或可一救”。而对我们做儿女的来说,己是华山一条道,试也得试不试也得试,别无选择;住院的前两天,乐观的老母亲让带上相机,拍下她秀发飘逸的相片。
打内心讲,我是不信这化疗法的;是药三分毒,况且化疗都用的是比虎狼药都毒几分的药。两个疗程,大把大把的头发脱落,直至眉毛都掉光了,可生存的强烈欲望,让年迈的老母亲坚持又坚持;秀发脱了,小疙瘩似乎也在缩小,而后放射照光, 腋下胸前的皮肤都变了粗糙发硬;舌苔重重的,化疗反映很重,没一点口味时什也吃不下,可老母亲仍坚持着每顿多吃一小口饭多喝一匙汤。春去夏来,病房外的树上知了鸣了,空调房里的疗程依旧如流水帐般,挂水打针,拍片化验,从老母亲那包裹着的头巾中悄悄又秀出的稀稀耸发,一切似乎在好转,久违的笑声是那般的灿烂,甚至我的深深地怀疑也在朗朗笑声中似乎淡淡地远去。
我和四弟轮次着值夜,他带了许多的书籍和手写的稿儿,每晚看的很久写的很久,六月,诗剧《J和上帝》己成雏型。
一个又一个的疗程,住院----化疗----出院----疗养。十月,合家为老母亲在二弟处庆祝了七十一寿辰,姨兄汪盐一家也来了,那个寿桃型的蛋糕很美很艳,一大家子笑着争着与老母亲合影,我用数码相机记录下那欢乐的时刻,并拍下了那张最能表达老母亲神怡的“慈祥地笑”的照片。其实此时在我们儿女的心里己经悄悄蒙上了一个不祥的阴影,几天前出院时的X光片上,在老母亲的肝脏上己有了豆大的阴影几处,主任医师的话:“己不可逆转了,转移到肝上,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尽量地减少疼痛,尽可能的延长生命”......
再一次入院,窗外树枝上的知了早己不在了,对面楼顶水塔上两只喜鹊声声鸣欢,总会和着晨曦与夕阳。风起了,叶儿由青翠变褐黄时,老母亲仍能站在阳台上远眺秋景,看落叶枯黄的弧线若断若续,看枝头上飞来飞去的未名鸟儿吱吱喳喳。立冬、小雪,季节的轮第中小城的冬季来的很快,西伯利亚的寒流由北向南压过,呼啸的风声在夜幕中变幻着尖长的鸣声,清晨,推开阳台的门,一重薄薄的霜,将楼外裸露的一切抹上淡淡的白,老母亲的双脚己出现了浮肿,且一日重似一日;水还在挂,药仍在吃,只是步履越发的沉重,散步的距离一尺一寸的缩短着。十二月底,四弟的诗集大样寄来了,沉惦惦的一本书,四弟拿给卧床的老母亲看时,老母亲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容,“别熬的太久了”,怜惜的语气里透几分骄傲。我花了整两晚上把书稿看完,当然是走马观花似或者讲仍是依爱好先散文再诗剧再诗篇,四弟很能写且深邃,字行间沉淀着一种厚重与博学。
当一切的努力都没能阻止死神的脚步时,心莫大于哀;每况日下的日子简直就若一把软刀子从心头扎过,疼楚且无助,唯一能做到的是在她老人家身边多待的长点儿。白天黑夜,己属于往昔,医生、我们、用一切可用的方法都在与死神赛跳。除夕的鞭炮轰鸣着小城的分分秒秒,焰火在八搂病房的窗外闪烁又熄灭;又一个新年,又一个新春,“回家,回家”,老母亲的语气很弱却很清晰,初二晨,回家后短暂清醒又昏睡的老母亲在床上挂着的吊滴仍在一滴滴地延续着渺茫的希望。
二零零七年正月初三午时,七十二岁的老母亲回归了天堂。在那个悲痛肃穆的葬礼上,四弟哭着在末版的书的扉页上写下了献给亲爱的妈妈的泣血文字,与我一本与他人的合著,一同献给天堂中的老爹老娘。我和四弟同选中老母亲的灵盒,一个红木雕刻的书籍式的灵盒;天堂有灵,夜曲将悠长......
同年八月,四弟的新诗集《夜曲》出版;一年后十月,四弟的诗集《夜曲》摘取了江苏省第三届紫金山文学奖诗歌奖的最高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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