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文益思 于 2012-1-5 21:03 编辑
木棉花开红艳艳 文益思 1 感恩平原，位于海南岛的西部地区，它是海南岛最大的平原。 在这一片广袤的土地上，昌化江在静静地流淌着，她用自己甘甜的乳汁，孕育着富饶美丽的感恩平原，哺育着这块平原上所有勤劳勇敢智慧的东方儿女。 此刻，在一望无边的感恩平原上，在东方这片神圣而美丽的土地上，数不清的木棉树上正绽放着红艳艳的木棉花。 春天，又是一个木棉花开红艳艳的季节…… 东方市的一家医院里，一位耄耋老人躺在病床上，她叫李玉玲。或许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此刻，李玉玲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在断断续续地对儿子说：“儿子，海南岛解放60年了，如今，看到社会每天都日新月异地向前发展，我是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人的生命总会有尽头。如今，妈妈要走了，你也不要感到太多的悲伤。因为，妈妈也算是长寿之人了。我已经听到你爸爸叫喊我的声音了，你爸爸已经走60年了，我让他等得太久了，我想，我应该去陪他了……” 年已花甲的儿子紧紧地握住母亲那一双干瘪的手，认真听着母亲的每句话。他双目含泪，不时地点了点头…… 2 1950年春天，东方大地上，昌化江在静静地流淌着。 在离昌化江边不远处的一棵木棉树下，一对青年男女正背靠着背坐在树荫下，甜蜜地谈论着什么，不时地传出阵阵的笑声。他们是一对结婚不久的新人，男子叫文耿明，女子叫李玉玲。 木棉树在春天的微风中岿然不动，高高的树枝上，数不清的木棉花此刻正开得红艳艳。
忽然，一个东西在他们的眼前划过一道红光，掉了下来，原来是一朵红艳艳的木棉花。 李玉玲用双手把它捧了起来：“这木棉花好漂亮啊！” 文耿明笑了笑说：“是啊，我走过了许多地方，发现我们家乡的木棉树特别多，它和椰子树一样，都是我们海南岛出了名的树种，也是我们海南象征之树种啊！” 李玉玲说：“听说这木棉树又叫英雄树，这木棉花也叫英雄花。真是这样吗？” 文耿明说“没错。如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半年多了，解放海南岛的战役也即将打响，我想，只要我们解放了海南岛，那我们的生活就会好起来的。” 李玉玲说：“解放了海南岛以后，你就回来吧，到时候我们男耕女织，日子就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文耿明说：“行，解放海南岛以后，我就回来。到时候，你就在这木棉树下等待着我的凯旋归来。” 李玉玲笑着说：“好，我就在这木棉树下等待着你的归来，到时候，我摘一朵红艳艳的木棉花别在你的胸前，我们一同戴着英雄花进村。”
文耿明说：“战争是残酷的，如果我不能再回来，你就……” 还没有等到他把话说完，李玉玲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许胡说八道，家乡的木棉树开花时红艳艳，你不会迷失方向的，到时候我和孩子一起等着你回来……” 文耿明一听这话喜出望外：“你有了。” 李玉玲羞红了脸，幸福地点了点头。 文耿明兴奋地说：“我们的儿子就叫文昌东，我想，我们这一代人打下江山，那么，他们这一代人就应该有责任让东方繁荣昌盛起来，所以，儿子的名字就叫文昌东。” “要是女孩呢，应该叫什么名字？” 文耿明甜蜜地笑了，笑成了一座雕像：“不可能，我这人一生就是儿子，哪能生女孩子呢。” 此刻，那一棵木棉树光秃秃的枝条末端，绽放着数不清红艳艳的木棉花，像有千万双手捧着，在阳光下显得异常的娇艳。这些花大如碗口，花蕊金黄，花貌极其壮观。此刻，它们也在静静地铃听着这对青年男女的话语。 几天后，文耿明就离开了家乡文家村，回到了琼崖纵队…… 3 1939年，日军入侵海南岛，鬼子在海南岛的土地上，杀人放火，烧杀淫掳，无恶不作。 这一天，文耿明正站在文家村的东头，生吃着一个红地瓜。 一支队伍走进了文家村，一位指战员登高大喊：如今，日寇已经入侵了我们海南岛这块土地，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们是共产党的军队，是一支打击日寇的军队。乡亲们，你们愿意不愿意加入我们的队伍，一起打鬼子！ 于是，听演讲听得热血沸腾的文耿明决定报名参加队伍。 指战员说：你太小了，过几年再参加我们的队伍吧！ 文耿明一听又哭又闹。最后，指战员没有办法，也就让他报名参加了队伍。 那一年，文耿明13岁。 在枪林弹雨中的几年时间里，文耿明已经成为一名共产党员，他经常和战友们开玩笑说：只要手里有一杆枪，中国人谁都可以打这些从日本来的畜牲。 1945年，文耿明和他的战友们终于把鬼子赶出了海南的土地，赶出了中国的土地。 但是，在海南的土地上，战争的阴影并没有消失。因为，不久以后，大批的国民党军队又来到了海南岛。 4 1950年4月16日，解放大军千帆竟渡琼州海峡，解放海南岛的战役正式打响。 文耿明穿着军装，古铜色的脸上干干净净。他和琼崖纵队的战友们隐藏在阵地上，等待着战斗命令。 冲锋号吹响的时候，文耿明和战友们一起冲出了战壕，向敌人扑去。 不幸的是，一颗子弹终止了文耿明的生命。 24岁的文耿明来不及说什么，就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当抢救的军医赶到他的身边时，也只有默默地为他流泪。是啊，战争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1950年5月1日，海南岛解放！海南岛的天，亮了！ 噩耗消息传来的时间是一个午后，当李玉玲和公公婆婆赶到部队上时，一个青年军官把文耿明的遗物交给他们，并告诉李玉玲：你的丈夫和许许多多牺牲的战友都已经埋在了一起，埋在了感恩平原，埋在了生他养他的地方。 那个地方，生长着许多木棉树，每年的春天一到，那些木棉树就绽放出数不清的木棉花，远远望去，就是一个红艳艳的世界。 再后来，那个地方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解放海南烈士陵园。 几个月后，李玉玲生下了一个男孩子，取名文昌东。 儿子文昌东成了李玉玲生命中的唯一希望，也成了她拒绝公公和婆婆、父母以及所有好心人提媒改嫁的最好借口。 以后，李玉玲经常默默来到那棵木棉树下，望眼欲穿地每天守在那里，她相信丈夫只是迷失在远方，他一定会回来，来到家乡的昌化江边，来到那一棵象征着他们爱情的木棉树下。 有时候，李玉玲也带着儿子来到这里，给儿子讲述着木棉树的点滴往事，她相信，丈夫也在旁边聆听着她的叙说…… 5 1956年春天，又是一个木棉花开红艳艳的季节。 一天中午，四个穿四兜制服的干部和一个穿灰色军装的军人走进了文家的院子。一个穿四兜服的干部从一个提包中取出一块用红绸缎包着的、看起来是匾牌子模样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把那一块红绸缎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块黄边红色的铁匾牌上，中间写着“光荣烈属”四个黄色大字，下边是“广东省人民政府”七个小字。然后他把这一块匾牌双手捧着递给李玉玲：“文耿明是一个忠于党忠于人民的好同志！” 李玉玲双手接过了这块匾牌，情不自禁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送走了那五个人后，李玉玲找来一把锤子和一把钉子，然后又搬来一个梯子，动作利索地爬上了堂屋的祖先神灵位旁，把这块写有“光荣烈属”四个大字的匾牌钉挂在堂屋正中最显眼处，她一边钉挂着匾牌、一边对在下面扶持梯子的儿子说：“儿子，你记住，必须一生都记住，这一块匾牌是你爸爸用生命换来的，这也是我们一家的光荣，一生都不要忘了。”
五岁的文昌东双手扶着梯子，静静地听着，一边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6 1977年，李玉玲已经不再年轻，她成了一个中年妇女。 这一天，村子里的广播久违地响了起来：经县上转发的上级指示，为了改变目前的教育和社会主义事业发展不适应的状况，快出人才多出人才，在邓小平同志的提议下，中央召开了科学与教育工作座谈会，为了提高高校师生质量，会议做出决定，改变现有的招生办法，从今年起，恢复高考！择优录取，不再搞群众推荐。 听完了这条消息，李玉玲落下了激动的眼泪。 高考的时间如期而至，当看到儿子步伐沉稳地走进高考考场时，李玉玲的脸上写满了期望。 不久，一个邮递员推着一辆绿色的自行车，走进文家村，四处打听着文昌东的家庭地址。没有看到过自行车的乡村孩子紧紧地跟在邮递员的后面，羡慕地看着这辆自行车，穿过了一条又一条乡间小路，以至于整个村庄到处都尘土飞扬。 满面春风的文昌东从邮递员的手中接过了华南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汹涌澎湃的激动心情久久难以平息。 当儿子把那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递交到李玉玲的手上时，她笑了，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笑得非常灿烂，就如春天里摇曳在风中的那些红艳艳的木棉花。 这个消息很快就像木棉花开一样传遍了整个文家村，到下午时文家的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他们一边传阅着这前所未见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一边对通知书的主人赞不绝口。 满脸沧桑的村长读完通知书后，连声赞叹：“昌东，你是我们文家村的第一个大学生，我为你骄傲，我为你自豪！” 村长喜出望外的心情难以言表，以至于在走出文家大门时一脚踩空，把脚崴了！ 1978年的春天，文昌东拿起手中的行李，在母亲慈祥的目光中，走出了村子，踏上了前往广州求学的道路。 几年以后，文昌东大学毕业，他带着一个年青漂亮的女同学回到了文家村。 从此，李玉玲也成了别人的婆婆。再后来，她成了三个孙子的奶奶。 三个孙子经常围着她转，也就转出了奶奶一阵阵宽慰的笑声。 与此同时，李玉玲将她每月领取的烈属抚慰金都捐助给当地的贫困学生。以至于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她资助过的贫困学生竟然有五六十人之多。 每当看到自己资助的学生走进大学的校门，成为国家栋梁之材时，她的脸上就会出现了淡淡的笑容！ 7 不管经历了多少风雨，李玉玲有个习惯总是不变的。 那就是每年的春天，在木棉花开红艳艳的日子里，她都会来到了那一棵木棉树下徘徊沉思。 后来，那棵木棉树死了，她又在那个地方种上了几棵木棉树。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她发现了木棉树的一个秘密，历经秋天的萧杀和冬天的凛冽，在万绿漫延的春天，木棉树最先装点世界的竟然不是寻常的绿叶，而是火红的花朵。 她想，“万绿丛中一点红”，木棉树是当之无愧的。 木棉树将整个春天，甚至是整个世界，当成了一个展现自己独特风姿的舞台。春天是绿色的，世界是绿色的，它们就是一丛巨大的绿叶，烘托和渲染着木棉这朵热烈而又奔放的红艳艳的花朵。 每一次，李玉玲站在了那些高大而挺拔的木棉树中间时，她同样会想起了自己和丈夫生前时的爱情往事。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她老了。 她不知道，在三个孙子的眼中，她那宽慰的笑容，犹如一朵朵红艳艳的木棉花。
漫长的人生路，她就要走到尽头，当年的姑娘如今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她时常梦到丈夫在枕边呼唤：“亲爱的，来吧，来那片木棉树林”。
临走的时候，她喃喃地说：“我来了，等着我，在那片木棉树林。”接着，她梦见自己又来到了那些木棉树旁，看见了等待已久的丈夫，他们两人手拉着手，欢笑着向远方的幸福走去…… 8
2010年春天，又是一个木棉花开红艳艳的季节…… 在这个美丽的春天里，李玉玲的生命时钟停止了转动。 附近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闻讯纷纷赶来，她曾经资助过的学生也一个不落地赶到了文家村，并情不自禁地为她泪如泉涌。他们为这位勤劳贤惠的传奇女性举办了一场隆重而简朴的葬礼。 年已花甲的文昌东为母亲挑选了一个好地方，那个地方离解放海南烈士陵园不远。他知道，这样，自己的父母就能够经常在一起了，在天堂里，母亲不再孤独，因为陪伴她的有他从没见过面的父亲。 已经成人的三个孙子在奶奶的新坟前，栽种了两棵小小的木棉树。 所有的人都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这两棵木棉树就会长大。到那时候，这两棵木棉树就会开出红艳艳的木棉花来，在摇曳的风中，这些木棉花就会发出阵阵的笑声，就好象当年文耿明李玉玲年青时在木棉树下发出的阵阵笑声…… 2011年1月第一稿 2011年7月第二稿 2011年9月第三稿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2-1-5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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