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知音 于 2012-3-16 10:13 编辑
一
你再也没有见过像她那样的人了。在她出现之前,你以为她是不存在的。
我说的是丁冬。
十四岁的时候,我还在楼下院子里跟一帮以为打啵就会怀孕的傻孩子们混在一块儿跳皮筋。跳着跳着,丁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斜靠在一堵墙上,跟另外一个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说着话。我瞟了她一眼。发现她很特别。特别到了让人心里有个地方像是被碰倒了。咯噔一下响。
她也看了我一眼。从漫无边际的谈话中,飘过来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发现我在看她之后,朝我笑了笑。我便低了头不去看她。她的眼睛是亚洲人很少见的眼睛。狭长的很。稍微一眯缝,就是微笑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的长。不像我周围那些女孩的眼睛,通常都是圆圆的。与此同时,浓长的墨眉,真的和书里说过的那样,如刀裁过一般。
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喜欢。而是像喜欢男孩那样喜欢一个女孩。很多时候,她的那双特别的眼睛会像当年她不知从何而来那样的冒出来,在你一个转身处,静静地注视着你。微笑。带着一点儿刻意疏离的问候。我就想,丁冬,你去哪儿了。
我背对着她们。但是耳朵却一直在听她们说的话。没多久,两人就为了件什么事笑了起来。我回过头去看时,丁冬和另一个人弯着腰扭在一块儿了。笑的很恣意。她的腿很长。弯着腰扭着别人的时候,两腿更显得笔直而修长。你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女孩仅仅是一件白衬衫搭黑裤子就可以帅气到让人屏住呼吸的地步。
我很迷恋她插手在裤兜走在头里的姿势。走着走着,就停下来,回头叫我。还不跟上。手仍藏在裤兜里没有拿出来。一直要到我小跑上两步到跟前了,才抽出来随意一搭搭在我肩膀上。她个头比同龄人要高出许多。比起小她两三岁的人更甚。我像是韩熙载夜宴图里那个被用来当作背景图的小侍妾那样,载着她的长臂,一路前行。迎面是即将消融的落日和即将消融的黄昏。
我一直不清楚丁冬为什么会允许我这样一个在她们看来就是个还没长开的小不点儿加入到她们当中去的。她们和我们是完全不来往的两个群体。不是说她们有多特别。而是,像我们通常不带比我们更小一点儿的女孩玩儿一样,她们也不怎么跟我们混在一块儿。有时,是因为可玩儿的地方不多了,将就地会在同一个院子里出现。但是,还是各玩各的,各说各的。
那天我感冒刚好。蹲在树荫下画沙子,跟蚂蚁过不去。不一会儿,一双帆布鞋落在眼前。我抬头,是丁冬。插着手在裤兜里,问我,干吗呢?我说,玩儿呢。丁冬踢了踢我面前的一块儿石子儿,又问,好玩么?我说,还行吧。她就再没说话了。我看了看她,发现她不像要和我再说下去的意思,就低头接着戕害蚂蚁。后来丁冬等的人到了,两人说了会儿话,听着像是谁谁找谁谁有什么事。丁冬嗤了一声,说了句不去。那人就劝,去吧。丁冬仍是那个态度,不去。来人仍竭力劝着。我便不再和蚂蚁过不去了,专心致志地歪着头看她二人怎么个说法。一点避讳的念头都没有。
丁冬开始还不耐烦。后来无意间瞟到我蹲在地上出神地看她俩说话,眼就眯了起来,脸上露出笑意。问我,想不想喝可乐?我摇了摇头。丁冬说,有人请。我想摇头,看到丁冬身边的人朝我挤眼,就说,在哪喝的到。丁冬说,不知道。反正有人请。我起了身,问她,想吃雪糕可以不?丁冬眉挑了下,说,当然可以。没问题。
快到大院小卖部的时候,丁冬的手架在我肩膀上,远远地跟站在门口的俩社会小青年打招呼。那两傻逼一看就很傻逼的样子。丁冬问我,想吃什么?我说,娃娃头。后来,我一口气吃了三根娃娃头。全都是那俩傻逼请的。当天晚上,我就又高烧不退了。奇怪的是,我一边头痛欲裂,一边却开心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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