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小妖 于 2012-5-1 12:04 编辑
红了又绿,绿了又红,五光十色的招牌下,进去出来,出来进去,云英辗转于一个又一个商场店铺之间。总是这样,每次逢年过节的时光只能靠独自游荡胡乱打发。今天是圣诞夜,林立照例要陪老婆孩子。
圣诞树、七彩灯、各色彩带的点缀装扮,成双成对、拖家带口的人群,节日喧闹的气氛充斥了商场的角角落落,置身其中,云英更加觉得自己的孤身单影。
走出东方商厦门口,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云英缩了缩脖子,顺手又一次把包往上提了提。没买任何东西,空空的包加上有点溜肩的缘故,用了半年多的LV的包带子还是经常往下掉。可她的手伸到半途又停住了,目光停了在对面大厦的屏幕墙上。
这是一档采访节目,支持人在采访著名音乐制作人周峰关于维权的问题。起因是最近很走红的民工歌手徐子在很多场合演唱他创作的歌曲《笑着哭》。周峰反复说自己和广大歌迷一样是支持徐子的,但是希望大家也应该尊重和维护音乐制作的原创版权,再次声明徐子以后不能在商业活动中演唱这首《笑着哭》。
徐子被禁唱了!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红起来的。云英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张被放大了的脸——曾经属于她的徐子。
年少时,在黑白电视里,看见齐秦背着吉他唱《大约在冬季》,就乘车去城里把积攒好几年的钱买了把吉他。没人教,自个来回拨来回抠来回按,1、2、3、4、5,5、4、3、2、1,花一个多月,愣是把和弦都找了出来。然后每次收完谷子就开始在草垛上瞎吼,“阿里,阿里巴巴。”老长辈都撇嘴摇头说他是“二流子”。
恋爱时,在乡间小路,徐子骑着自行车带着云英,刚唱一句“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云英就说唱什么唱,鬼哭似的。换一首“抱一抱那个抱一抱。”云英又嫌丢人现眼。徐子闭了嘴嘿嘿傻笑。
后来,他们出外打工大潮一起来到城里。
云英在一家快餐公司做洗菜工,徐子在肯德基送外卖,租了一间简易棚在城市落了脚。不久,喜欢唱歌的徐子发现火车站的地下通道有人在唱歌,背着他的宝贝吉就去了。白天上班,晚上唱歌,每次唱完歌背着吉他从同道里出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有下班的,摆摊的,挤公交的,徐子觉得,有班可上有歌可唱的生活挺美好的。
洗完青菜洗白菜,洗完豆腐洗萝卜,云英看着长满了冻疮的手觉得这日子除了苦就是痛。
你的手怎么能做这样的活呢?办公室里,老板林立先是心疼地抚摸着云英的手,接着脸、脖子、腰肢……
于是,云英不在公司洗菜了,她搬进了二室一厅的套房里只为林立一人洗菜烧饭。除了婚姻,林立什么都能满足她。可青春的滑轮岂是美容保养、时装首饰所能挡住的,寂寞空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着。
徐子呢,依然不顾一切地唱着歌。有时候被城管赶得东蹦西窜,有时候有人在他脚边丢下几个硬币,更有一次,一个姑娘听他唱完了后眼泪汪汪地说,大哥,我能抱你一下吗?
这个姑娘留下了来做了他最忠实的听众,还给他生了一个小听众。时间如兔,一转眼小听众能跑能跳了。
很偶然的一次,徐子在地下通道唱歌的镜头被网络拍客传到了网上,网友的跟帖与转贴让他一下子就火了。大家都说他的歌朴实无华,唱出了广大农民工兄弟的心声。
去年元旦,林立带着老婆孩子出门旅游,云英百般无聊地打开电视机看文艺晚会,正好看见徐子唱完谢幕,台下掌声如潮,她这才知道徐子成名了。云英心绪如潮,后悔,羞愧,失落,各种滋味如虫子一般啃噬着她的内心,她想了很多如果,可是再多的如果也没法帮她回到从前。
她只能通过网络媒体知道徐子的一些情况。
“生命就像一场云游,坎坷也只是一种收获。伤痛就像一次放声歌唱,唱什么谁能明了……”听到歌声,云英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地下通道。不远处,徐子在忘情地嘶吼。
“突然间我感到如此快乐的心酸,付出所有只为寻找我的梦。”唱道这句时,徐子一仰头狠狠把下牙床一绷,脸上说不出的狂喜还是痛苦。
多么熟悉的歌声!多么熟悉的神情!
奇怪,以前听他唱,却一点也不觉得那歌声有这么沧桑,这么震撼,这么有感染力。云英的眼睛瞬间蒙上一层薄雾,身躯抑制不住微微颤抖。
“啪啪啪!”
老公好棒哦!
老爸好棒哦!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崇拜地看着徐子,用力鼓着掌。
风挟裹着冬夜的寒气在地下通道里滴溜溜团团转,云英的身躯仿佛被冻住了,姿势僵硬而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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