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小妖 于 2012-5-1 12:59 编辑
情归何处
任琳感觉到了一种温暖,阳光被窗棂分割成几何图形,不规则地照在了她的脸上和身上。特别是两只眼睛,虽然她闭得紧紧的,仍然有一种刺激感,那感觉微微麻痒,像极了多年前,她被高中的初恋第一次触摸肌肤的颤栗。 她不忍让自己的眼睛就此睁开,她知道一睁开眼睛,就只剩下这现实的世界。她轻微地挪了一下身体,因为两条腿中间的毛毯上,有一小块极不和谐的硬痂,硌得她极不舒服,也让她有一种要呕吐的感觉───一想到陈主任那满脸褶子,任琳所有美丽的幻想都结束了,她甚至感到胸脯上的啮痕还在微微地疼痛。她跳下床来,跑进洗手间干呕起来。 任琳晃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从洗手间里出来,才发现手机上有未接来电,她赶紧回了过去:“林可,工程的事……” “你巴不得我卖给刘经理是吧,出来喝茶。”林可的声音也像这外面的阳光,懒洋洋的。 任琳对茶不感兴趣,偏偏对着“几米阳光”这个店名发了一会儿呆。当然,更吸引她的是那台老式留声机里正播放的曲子,那清雅的箫声让她杂乱的思维立刻安静起来。她甚至闭上眼睛去享受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已经快飘起来了,身子下面的椅子变成了田野里的树桩,而身边所有的一切会动的人或者事物,全都变成了深山幽谷里随风摇曳的油菜花。 “《绿野仙踪》,是箫曲,许辉回来了,他说心乱的时候,最爱听这曲子。” 任琳陡然找回了自己在尘世中的思维,她压抑住所有的涟猗,尽最大的努力做出不耐烦的姿态,“别跟我提他。” 林可叹了口气,“何必,那是个重情的男人了,听说现在还给你写诗呢。” “诗能代表什么吗?”任琳拍了拍身边的包,“光这个包他就买不起,有了诗情不等于就有了爱情!你又不是大姑娘,你没事玩什么爱情,把工程拿下来,够咱们吃喝玩乐几年了。” 林可抿了一口茶,“陈主任不是答应给你个工程吗?” “去他妈的……”任琳优雅地看着周围,嘴里轻轻地吐出一句粗话,“铁道南的那个烂尾楼挣不着钱,我要的是‘馨怡家居’,这事全在刘经理一句话上……” 月色有点凉,任琳把烂醉如泥的陈主任塞进了出租车里,她故意在外面踱了几步,想给林可和刘经理创造更多的机会。她想起刚才林可拉着刘经理的手,唱得眼泪汪汪的,觉得又好笑又好气,搞得和初恋似的。当然,一种莫名的───她不愿意承认的落寞也在她的心里滋生着,不管真假,那毕竟是爱的感觉呀!
“我们一起去草原吧!我们一起去蝴蝶泉吧!我们一起去天池吧!”那些声厮力竭的呼喊已经成为过去,但那些满是激情和爱情的字眼,却永远地刻在了她的骨髓里。任凭时光穿梭,任凭她无论怎么刻意或无意地去忘却,终不能起到半点效果。她不由得走进歌厅,她现在就想用那种略带苦味和麦芽香味的液体把自己灌醉。
“我找来了一个舞伴。”林可一指KTV包房门口。任琳有些迷离地看了一眼略显黑瘦的许辉,把手中的酒杯递给他:“来,替我喝一杯!”
许辉扶了扶眼镜,端过酒杯来一饮而尽,喊了一声:“服务生,上瓶白的!”这句话让任琳几乎崩溃,分手的那个夜晚,许辉就是这样的一嗓子,喝下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口───也是第一瓶白酒,她扭过头不敢再看。许辉连干了两大杯白酒,用带着磁性的声音唱了起来:“跟我的爱去趟草原吧,那里有会飞的马群,还有朵朵流浪的白云……”
林可冲动起来,她抓起另一只麦克风,跟着许辉唱起来,边唱边用手招呼任琳过来,任琳被他们感染着,不由自主地就走了过去。林可一手一个,把两个人抱在一起,嘴里兴奋地叫着:“我们一起唱啊……带我去草原吧……”
任琳的心又一次飞到了大草原上,她陶醉了,她接过许辉的酒杯,“我要和你去草原……”任琳倒下前,嘴里一直在喊着这句话。
阳光透过窗帷,轻柔地抚摸着任琳的肌肤,她在许辉的臂弯里幸福了一夜,睁开眼睛却先看到了半躺着的刘经理。
刘经理淡淡地说:“没什么,你吐在了衣服上,我帮你脱了。”
任琳骂了一句:“别他妈的装人,林可知道了可怎么办?她那么喜欢你!
“林可当然知道?”刘学正嘴角有些揶揄:“昨晚就是她硬把你塞进来的,其实……我真的挺喜欢她的,不就是那点工程吗?你去问问她就知道了。”
任琳呆呆地躺了下来,赤裸的身体摆了个最慵懒的姿势,她干脆光着身子跳下来,把窗帘一把扯开,让自己沐浴在晨曦里,虽然阳光有些刺眼,但她却努力睁着,她希望阳光进来的越多越好,因为身体里有了太多发霉变质的东西,必须得阳光暴晒才能祛除这些刺鼻的味道。
“几米阳光”重新装修了,任琳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她的思维少有地混乱起来,一会儿是林可那不可捉摸的性格,一会儿又是许辉那依旧深情的眼睛。她昨天真的想伏在他的肩头上哭一次,告诉他,自己这么拼命地想挣这一笔钱,就是为了圆他的草原梦,圆他的周游全国的梦……
她再次拔打着林可的电话,这一回居然通了,接电话的是林可的老公,他的口气难得的自信:“忙着呢,包了个大活,馨怡家居那几幢楼……你找林可,去草原了,和她同学采风去了。”
“和同学去草原了?”任琳吃了一惊。
“就是那个当诗人的男同学。”男人笑了,“这次的活能拿下来,全靠这个同学出谋划策呢,他们热爱艺术,我得支持他们啊……”
任琳看着“几米阳光”墙上的装饰,那是一缕缕金灿灿的阳光图案,阳光下面是如诗如画的青青碧草。她突然想起了一首诗───很久以前,一个爱写诗的男孩子为她写的诗: 向云彩借来一双翅膀 想要飞翔 和你一起去草原啊 就像那两只小绵羊 撒着欢儿尽情地唱 笑那蓝天哪有我们自在 笑那白云哪有我们悠闲 笑那碧草一望无垠 却不知到底有多长多远 任琳心里默读了两遍,猛然间一阵呕吐的感觉涌上喉咙,她疯了一样冲向了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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