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90】裸画

苏力

　　我上学的时候，追求过我的政治老师。

　　我追求的方式，有点儿石破天惊，我耗时一个礼拜，依靠想象，把她的裸体，精心描绘在了画布上。

　　于是那些日子的校园，我名噪一时，各年级都在传颂：计算机班的苏力，画出了辽辽老师的裸体，画得像极了！

　　

　　这明显是一个悖论! 你又没见过辽辽老师的裸体，你怎么知道像不像？重要的是，上面又没写辽辽老师，你怎么知道那是辽辽老师？而不是会计班的哪位早熟女同学？

　　但我懒得分辩，该吃吃，该喝喝，该看书看书，该扯淡扯淡，就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先是宿舍的器具出借率高了，相隔十万八千里的也过来借条帚，借时看一眼，还时又看一眼。看完点点头：画得好！确实像！

　　再是教导主任查寑的频率高了，教导主任围着宿舍转一圈，问问这个问问那个，然后猛一抬头：哟，谁画的这是？不错！有才！计算机班藏龙卧虎啊！然后再来的时候，他就从技术层面跟我探讨：这个，用床单把毛丛遮掩一下，是不是更好？含蓄才是美嘛！！

　　最后，我期待的高潮出现了，这天傍晚，辽辽老师在三位女同学的簇拥下来到了我的宿舍：都说画得是我，我来看看像不像？

　　看到画，她呆了一下。

　　不像，不像！随行的女同学说：老师是瓜子脸！这个是圆脸！

　　老师喜欢披散着头发，这个是云鬓轻挽！另一个女同学说。

　　重要的是，老师很瘦，这个有点儿胖，又一个女同学说。

　　然后大家看辽辽老师。

　　辽辽老师说：我觉得真的挺像我哎！你是怎么画出来的？你到底画的是谁啊？

　　我装出一副很腼腆的样子说：我瞎画的！

　　辽辽老师走的时候，我送给她一幅风景，她很高兴，抱在怀里，脸红彤彤像苹果，背影走得风吹杨柳。

　　

　　后来，凡是涉及辽辽老师的事儿，大伙儿都很乐于跟我汇报。

　　比如，辽辽老师谈了一个男朋友，青医的，俩人在她宿舍瞎搞，从门口走，能听到叫床声。

　　比如，辽辽老师晚上回来得很晚，喝了酒，一路走得东倒西歪，看样子是失恋了。

　　比如，辽辽老师被教导主任叫去谈话，谈了很久。

　　还有一回，韩圈儿把我叫到窗口，让我看。

　　辽辽老师正从我们窗口这边走过，急匆匆走向不远处的女厕所，可能是憋得狠了，辽辽老师夹紧了两腿，扭着屁股，飞快地迈着小步，看上去古怪无比，走到厕所门口，辽辽老师四处看了看，双手在身上徒劳地掏摸着。

　　没带纸！韩圈儿判断说：快，你快去给她送纸！

　　然后，我看到辽辽老师弯腰从地上捡了一点儿什么，风一般闪进了女厕。

　　韩圈儿哈哈大笑，后来他把这当成一个笑话说给满宿舍的人听，说一回大家就笑一回，只有我不笑，我用笔在那幅画上涂涂抹抹，在我的涂抹中，那女子的身子愈见丰满，脸庞愈见圆润，眼神愈见淫荡，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怎么越画越不像了！韩圈惋惜地说：我晚上还指望它打飞机呢！

　　终于有一天，我调了一杯浓浓的黑色，然后泼到那副画上，然后把它卷起，扔掉了。

　　

　　我毕业的时候，辽辽老师嫁给了一个小车司机。我拖着行李离校，看到她笑盈盈地给人发喜糖，穿一身红色旗袍，倍显婀娜。　　

    后来，隐隐听说，她过得并不好，第二年，那司机回家路上遇到了大雨，把车一直开到河里，捞上来时，人已象豆腐一样灰白灰白……

　　然后，她离开B城，去了北京。

　　

　　从同学那得到她的QQ号，是十年之后，瞬间，我脑袋里哗地全是她的影子。

　　这天，加她为好友，泡了茶，和她开聊，她在欲望都市北京，我在希望县城邹平，旁边响着陈奕迅的歌：选一个适合聊天的下午，离别许多年，还以为没有包袱......

　　她差不多立即想起了我，她说：我当然记得，我敢肯定你画的是我，怎么会那么像呢？

　　既然她问到，作为一个老练的流氓，我痛快地坦白了我的少年情怀，对她以及她身体的迷恋和向往……

　　那幅画现在还有吗？她问。

　　没有了，我说，在一次搬家的时候丢失了，心疼得我呀……

　　好可惜，她由衷地说。

　　是可惜，我也由衷地说。

　　过得好吗？我问她。

　　很好！她说。

　　

　　两个月后，我们已经无所不谈，我约她回来看看。

　　她说：你开始热身吧，我打个飞的！

　　

　　于是接机，见面，吃饭，我开车带她四处转，她老了一点，但不难看．带着当年的影子，带着我少年的梦。

　　后来我们躺在床上，我抽棵事后烟，她说：给我也来一棵。

　　她抽烟的样子十分老练。

　　她说：知道吗？那副画不光是你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我当时想跟你要的，可是想了想，没好意思要。

　　怎么是你的梦想呢？我笑眯眯地问。

　　她开始脱小衫，刚才最激情的时候，她也护住那儿，不让我脱。

　　我看到一大片醒目的伤痕，从她的乳房那儿蜿蜒而下，直至小腹。

　　十五岁时烫伤的，她平静地说。

　　

　　外面正是春天，杨花飞舞。忽然想起谭咏麟的＜杨花＞＿＿＿＿＿我看杨花多寂寞，杨花看我又如何？

风飘飘

不错，就是厕所那段别扭

金花婆婆

苏力的裸画，姑姑，兄弟，苏力小说的后面有很多克制而不说的东西在，正应为这份克制，让故事有了余味，小说具有了无穷的魅力

金花婆婆

顶苏力--一直喜欢苏力写的

苏力

给楼上三位见礼{:soso_e196:}

山海泾

佩服   向你好好学习

毛毛

欣赏第一名{:soso_e163:}

蟾宫折桂

弟子给师傅画张裸画{:soso__1093266830810478480_3:}

远去的烟云

苏力 发表于 2012-5-10 12:03
谢谢烟版，俺都不敢说话了
朋友们这么抬爱，我也说两句吧
我找了位编辑老师帮我看了下，他 ...

也谢谢苏力，码了这么多字回复我。关于那位编辑老师的意见，不能说一点道理没有，但绝对不是真理。
1，做为一篇小小说，这篇字的信息量够大了。用几百字可以说清，但未必有现在的文字味道。
2，个性张扬，但没有底气？少年时的心动，有什么底气？难道真的有勇气向辽辽老师求爱？学生时代许多人经历过暗恋，特别是对自己的老师。这么写也不是平庸，是常态。粗鲁说，想必是读到了辽辽去厕所一节，这个确实。不算败笔，也不是什么亮色。
3，关于人物命运的问题，你的不服是有道理的。关于我的现状，属于可提可不提。有车有闲不是现状吗？情场老手也是现状。
4，关于运用歌词这个问题，我感觉不是用不用的问题，用得妙就成。当然，我个人感觉结尾用得更好一些。
5，题旨你说得很清楚了。在我眼中延申下不只是年少时因为她走下神坛梦想的破灭，还有即使是得到了她的身体，还有那时的清纯和美好吗？从这个意义上说，回不去从前的怅惘，在结尾处不露痕迹地表达了。
6，最后想说的是这当然不是你最好的小说，但那位编辑老师知道是命题作文吗？命题作文会限制人的思路的，不可能仅随作者的笔自由肆意的。
  呵呵，我个人也挺喜欢小说这个体裁，只是生性慵懒，不喜欢在写字上下更多的功夫，不过，还是喜欢读和探讨交流的。

苏力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12-5-10 11:29
苏兄，知道谦虚过分就是什么吗？呵呵，玩笑了。这篇字真的不错。特别在这次命题作文中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

谢谢烟版，俺都不敢说话了{:soso_e120:}
朋友们这么抬爱，我也说两句吧
我找了位编辑老师帮我看了下，他的评价如下
一，几百字能说明的事用了一千五
二，个性张扬，但没有底气，可以叛逆，但不能粗鲁
三，人物命运没侧重，青春懵懂没扯清
四，小小篇幅用了两处歌词，作者是歌迷么？
我想了想，觉得有点儿道理，但是心里隐隐也不太服
首先就是，人物命运我觉得我说清了，一个女人恋爱失败，婚姻解体，带着身上的心上的伤远走他乡，她在北京过得好吗？她说好，可是，如果真的好，她就不会回来找我，回来找我，就说明她还没有找到真爱，所以，她过得不好，她象杨花一样飞舞漂浮，找不到归依
我呢？我过得好吗？文中没有交代，其实也可以交代一下的，
我变成了一个情场老手，一个＂老练的流氓＂，她还是没有找到真爱，我的老师，她可能还是要继续漂泊
我在青春的时候爱过她的，可是随着她在流言蜚语和恶搞中落下＂神坛＂，我对她的爱，让我一笔一笔抹去了，破坏掉了＿＿＿＿＿＿＿少年的心，敏感脆弱的承受不住一点儿重量
伤痕只是漂泊的原因之一，重要的是梦想的破灭
从这个意义上说，那个包袱其实都算不得包袱，它没有想得那么重要

编辑说对了的是：我没有底气，写得太轻浮，所以，这篇，凑凑和和，一般化吧，比令箭写得好，这是肯定的

远去的烟云

苏力 发表于 2012-5-10 11:24
烟版临贴，不胜荣幸，我是瞎写，您过奖了

苏兄，知道谦虚过分就是什么吗？呵呵，玩笑了。这篇字真的不错。特别在这次命题作文中确实让人眼前一亮！期待更多的佳作！{:soso_e181:}

苏力

木迎春 发表于 2012-5-10 09:25
辽辽老师在三位女同学的簇拥下来到了我的宿舍：都说画得是我，我来看看“象不象 ”
像不像

改！{:soso_e163:}

苏力

素颜的荷 发表于 2012-5-9 22:37
香烟，论“颗”，不论“棵”吧。

我觉得应当论＂棵＂吧

苏力

素颜的荷 发表于 2012-5-9 22:36
这篇真是了得。
佩服之余，唏嘘。唏嘘天下竟有如此奇特的师生，学生大胆，老师开放
唏嘘之余 ...

{:soso_e113:}{:soso_e163:}

苏力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12-5-9 21:57
在马花的指引下，读到了苏力兄的此篇，笔力不俗！莫冉，还有几位说得都不错，我只说喜欢其中的几点吧：一 ...

烟版临贴，不胜荣幸，我是瞎写，您过奖了

苏力

周施梅 发表于 2012-5-5 20:23
苏力写得真好！喜欢。

谢谢周施梅＿＿＿＿＿＿＿{:soso_e163:}

苏力

回麻花及梦妹：改了＿＿＿{:soso_e163:}

木迎春

辽辽老师在三位女同学的簇拥下来到了我的宿舍：都说画得是我，我来看看“象不象 ”
像不像

素颜的荷

香烟，论“颗”，不论“棵”吧。

素颜的荷

这篇真是了得。
佩服之余，唏嘘。唏嘘天下竟有如此奇特的师生，学生大胆，老师开放{:soso_e126:}
唏嘘之余，叹息。叹息女人的命运多舛；叹息天下的男人大多是视觉动物。{:soso_e115:}
叹息之余，怅惘。怅惘远远地看才有美，怅惘岁月的刻刀把情感和梦想切割的支离破碎。{:soso_e105:}
由衷喜欢这篇。。。让词穷的我冷不丁冒出几多感慨。。。

远去的烟云

  当然是切题之作，而且切得很漂亮！{:soso_e179:}

远去的烟云

  在马花的指引下，读到了苏力兄的此篇，笔力不俗！莫冉，还有几位说得都不错，我只说喜欢其中的几点吧：一是叙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二是语境或言情绪，从不大悲大喜，可分明读到了青春的悸动，张狂和再也回不去从前的怅惘，三是结尾的包袱抖得适时；谭永麟的歌声又会让人的思绪飘得很远很远。。。。。。苏力兄在小说上的修为确实了得！{:soso_e179:}

令箭

晴儿 发表于 2012-5-6 20:30
再来看看~~~~~~~~~~~~~~~~

你看我夸得咋样？
不周详的地方
表妹给补充一下？
{:soso_e113:}

梦m

打击一下....
有N个错字{:soso_e120:}

马樱花

我拖着行礼离校，
---
行李

苏力

青山鸟语 发表于 2012-5-5 09:59
我有点纳闷
裸画对于学校这个严肃的地方，怎么会，没人制止

我念的内中专，风气还是比较开放
我们的团支书，就经常在自己家里开舞会
我当时没考上美院，又没找到新爱好，又故作清高，没有女孩肯和我谈恋爱，就一门心思放在看书画画上，有几副画还参加过市里的学生艺术作品巡展，也算为学校争了荣誉，当时就我一个会画的，学校拿着当稀罕，所以我画什么都没人管，即便画裸体
再者，我画完挂在宿舍里，所以不是大事，我要挂在教室里，估计就有人制止了
后来中专毕业，工作结婚，画就放下了，再也拾不起来了

苏力

李贵超 发表于 2012-5-5 09:25
精彩的小说，学习的榜样！！

不敢！瞎扯而已

苏力

三棵树 发表于 2012-5-5 07:55
赞叹加学习加钦佩。

那篇＜我想和你说话＞
我也向你学了一把＿＿＿＿＿＿＿{:soso_e160:}

苏力

暮雪 发表于 2012-5-5 06:52
好一篇收官之作

谢谢暮版夸奖，不敢当！{:soso_e163:}{:soso_e163:}

苏力

令箭 发表于 2012-5-4 22:07
好帖终于出现了，我热泪盈眶。这当然不是激动，而是为小说博大精深的爱情主题而痛哭流涕。这是一种什么样的 ...

{:soso_e113:}骂得真好听，我喜欢＿＿＿＿＿＿＿＿
{:soso_e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