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闲话
天气渐渐热起来了。 小院里的青杏差不多有鹌鹑蛋大小了,密密地遍布枝头,数也数不过来,看样子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南墙下的紫藤花猛然地就开了,让人始料不及。三年前朋友从他家的老藤边上挖过来时那么瘦小,心里没打谱何时会看到宗璞笔下《紫藤萝瀑布》的壮景。年复一年,它一直在长个子长叶子,哪成想前些日子看见叶梢挑起的乳白色绒球居然是它的穗状花苞,里面暗藏着优雅浪漫的色调,扑楞楞地就在一夜之间悄然打开,一串一串紫色小精灵跳了出来,伴着海滨初夏的清风,唱起甜美的歌谣…… 我也禁不住跟着摇头晃脑,信笔涂诗一首:东来朝霞映柴门,玉穗登高次第伸。绿云对半全作无,紫气香风留美人。 “香风留美人”取自李白的《紫藤树》,全诗为“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偷梁换柱诗仙的佳句,实在是想炫耀下紫藤初开的美丽惊艳。 泡一壶茗香糯米小沱凉着,恣意享受空气里飘散的茶香。这款茶不是我的所爱,当年买它时有点顺手牵羊之势,也或者因为它是生茶,总想留在岁月深处,感受某一日触及时蜕变的惊喜。人,总有其感性的一面,看透世事沧桑的同时又渴望某种神秘力量的参与,将丑的变成美的,美的变成更美的。 颈椎最近不太好,被人限制上网的时候开始捣鼓篆刻,凑在茶桌边低着头一刀一刀地刻刻划划,没多久脖子就硬了,眼睛更酸了。坚持着完成一件,时间也有一个多小时了。看着自己的拙作正在一点点进步,心里有点小得意,这也算是我在网下开发的乐趣吧! 屋内的温度很惬意,纵使盛夏时分也不见得多热,三间屋子仅一面后窗,窗后种着一排小叶李子跟樱花,李花开过了,樱花正迟暮。两个前窗上镶嵌着木色博古架,凌乱摆满一些瓶瓶罐罐的小器物,那是我从清浅日子里不断打捞的宝贝,时不时地拿过来自我把玩一番。时间常常就这样悄悄溜走,炎热与清凉也在一念间挥去…… 立夏那天在异乡喝喜酒,忘记细细端详新娘子的长相,只顾一个劲观察酒店里古香古色的装修与摆设。套间门窗多是用老榆木做成,漆了鸡翅木的颜色,雕花部分全是手工深雕,无论花草还是人物都栩栩如生。不同的角落里摆放着形状不同的石槽,养着水草或碗莲,墙壁上挂着名人字画,怎一个雅致了得?! 我的碗莲也陆续伸出不少叶子,苦于还没找到合适的小缸种植,它们还一直纠缠在一个陶质小碗里,大约十几株,娇小伶仃。 隔邻院中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此时开满了浅紫色的小花。它真的挺高大,它的旁边是一幢六层楼,它的枝桠最顶头已经平齐到六楼窗台了。虽然我很想踱过去捡一两朵小喇叭,却又总觉着那是别人院中的风景,我过惯了墨守成规的生活,不愿因一时的好奇去轻易打破。 旅台归来快要一个月了,思忖着写点什么总也无法下笔。朋友问:那边怎么样?啊?!水果好好吃!答非所问,接着就开始描述释迦跟莲雾,叫人听起来旅游的目的就是为了吃一样。其实别人有所不知,这是在林清玄的文字里品味过的水果,吃起来让我有种跟大作家擦肩而过的感觉。 事实上我在六合夜市坐着大快朵颐一个释迦的时候,脑际里幻想着滚滚人潮中会不会有林清玄的身影,真的有一个仙风道骨、长发及肩的男子经过我面前,只是那张脸看起来不过四十,不是我从书扉上见到的林清玄的神情。 四月里一直人在江湖,错过了小城最美的花季,内心里有些微怅然。老公懂我心思,跑去花村抱回几棵杜鹃,红的白的粉的桃红的,花事正旺,一溜摆进茶室之际,立马想到了蓬荜生辉四个字。 原来,这四个字不单单是恭维某人驾到,很多别的物什也同样具有如此魅力。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世界总在悄悄改变。陆游有首《初夏绝句》读来很是入心:“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夹路桑麻行不尽,始知身是太平人。”如此,我愿意安静坐在五月里,欣然接受上苍给予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