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的深沉，黄昏的惆怅——评龙应台的《目送》

十年灵风

9月30日，我在东台赴宴，期间在东台街头闲逛，看到一处旧书摊，随意浏览，很快目光定格了一本《龙应台全集》，金城出版社的，大开本的版式，密封的塑料皮尚未解封，里面收录了《目送》、《野火集》、《孩子，你慢慢来》、《亲爱的安德烈》，说全集也不完全，因为尚未收录《请用文明说服我》和《大江大海1949》等篇，但我立马买下，很便宜，不足20元。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龙应台《野火集》出版，一时洛阳纸贵，我当时从老姐那里接触到《野火集》和《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两本小册子，可惜我那时太懵懂无知，轻易撂过，蹉跎十年光阴才在后来余杰的《铁屋中的呐喊》中接受民主启蒙。如今二十年后，我躺在摇椅上，打开这本书，翻到《野火集》，用粗铅笔去勾画二十年前读过的语句，重要的打上五角星、感叹号，二十多年后这些文字读来感觉依然激情四溢，气势夺人。

龙应台的《野火集》之所以能一鸣惊人，除了她自身的文采观点，也可以说是风云际会天降大任的结果，自老蒋逃入台湾，此后相当长的时期里，对外军事严密封锁，如临大敌，对内则构建威权体制，形成政治高压，钳制言论自由，在七十年代已经有胡适、雷震、殷海光一批自由主义文人通过《自由中国》刊物事件，与之进行了一番较量，再经过柏杨、李敖等冲决网罗，民主自由之势日趋高涨，八十年代，台湾经济有了振兴，文化教育普及，民众公民意识有所觉醒，富裕的中产积极渴望争取更大权利把握台湾的未来，其时国民党的极权体制也风雨飘摇，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龙应台《野火集》这才横空出世，一举燎原，乃至被人誉为“龙卷风”。

龙应台宣扬自由民主的方式又与前辈多有不同，比如早年胡适为首的一代自由主义者都是与国民党政权一道经历了战火洗礼和山河之变，逃入台湾，一路上也算患难与共，直到后来对民主自由的信奉这才忍无可忍向极权统治决裂，柏杨和李敖这一代人则因立场激进都蹲过班房吃过囚饭，以李敖尤甚，一生大部分精力都付与同蒋家王朝死磕，遗憾的是因特殊的人生经历因而在文字里掺杂了过多的私人恩怨，所书文字，刀刀见血意气过盛，结果也是两败俱伤。龙应台则不同，她1974年毕业于台南成功大学后出国，受过西洋文化，喝过洋墨水，在美国几乎呆了近十年时间，她生于高雄，家境贫寒，相比柏杨因中国的酱缸文化而对丑陋中国人的嫌恶鄙夷，她则更多了一份炽热的家国情怀，八十年代，归国后面对相比欧美社会台湾凸显的差距，她不由拍案而起，那时也刚三十出头，年轻气盛，相信一切都可以改变，于是遂成《野火集》，针砭时弊，激昂文字，很快得到社会上民众极大的反响。

转眼白驹过隙，二十多年过去了，龙应台经历了许多事情，比如生孩子了，出名了，有钱了，做官了，孩子大了，母亲苍老了……父亲去世了。柏杨曾暗讽她这一代文化人往往自以为真理在握听不下别人意见，但确实，自以为真理在握的人不免好为人师，《野火集》就有此类瑕疵，不过二十多年里，时间给龙应台上起了人生的大课，摆在我们面前的《目送》便记录了这些经历，除了有关家庭亲人的描述文字，也有少量游记，不过这些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时间，正如她所说的——“时间才是最后的法官。”

母亲的衰老，父亲的去世是龙应台的人生大课，“……是因为父亲的死亡，像海上突来闪电将夜空劈成两半，天空为之一破，让你看见了这一生从未见过的最深邃的裂缝、最神秘的破碎、最难解的灭绝。”（P30）从此她认识人生的无常，也从此开始她的修行，“可是修行的路总是孤独的，因为 智慧必然来自孤独。”在《目送》文集中，龙应台往昔那种长矛大戟的文字没有了，她以柔和的笔调反复讲述她的家庭、孩子，讲述日益苍老的母亲，鬓染微霜的同学，讲述面前母亲的老迈，也讲述面对儿子自己的迟钝。在这里她开始体会生活，品味寂寞，感念幸福。二十年前讨论政治指点江山，如今却看起了《金刚经》。相比过去民主自由的话题，龙应台只怕更多了一份广阔的视角，多了一份恬淡的心绪。二十年前讨论民主，定义是人人拥有免于恐惧的自由，如今讨论幸福，免于失去的恐惧，这就是幸福。“幸福就是，早上回收说‘再见’的人，晚上又平平常常地回来了，书包丢在同一个角落，臭球鞋塞在同一张椅下。”（P63）

如果说二十年前的文字如山洪暴发，一泻千里，二十多年后，这股山洪仿佛已到了山脚下，疾若奔马的洪流到了这里已是微波不兴的浅滩了。以前有人读《野火集》的文字误以为作者是须眉男儿，不过到了这里，龙应台确实真正成了女人，一个相夫教子的女人，或许这也是一种圆满，只不过较为明显的是，《目送》的文字刻意显露出一份深沉和苍凉，如果说二十年前龙应台的文字多少有点煽动的话，现在的文字则多少有点煽情。歌手蔡琴是龙应台的挚友，龙应台形容她的歌声有大河的深沉，黄昏的惆怅，又有宿醉难醒的缠绵，有趣的是龙应台自己这本《目送》文字也有同样的韵味，那是一种饱经岁月磨砺的一种深沉之美。岂意百炼钢，已做绕指柔。当蔡琴歌声响起：“让我们敲希望的钟啊，多少祈祷在心头……让欢喜代替了哀愁啊，微笑不会再害羞。让时光懂得去倒流，叫青春不开溜。让贫穷开始去逃亡啊，快乐健康留四方。让世界找不到黑暗，幸福像花开放。
……”龙应台——那个昔日八面出锋的民主斗士——如今恐怕也手捧烛光，加入祈祷的人流中了吧？



十年灵风/文
2012年10月6日于雅园

云飞雪落

如今二十年后，我躺在摇椅上，打开这本书，翻到《野火集》，用粗铅笔去勾画二十年前读过的语句，重要的打上五角星、感叹号，二十多年后这些文字读来感觉依然激情四溢，气势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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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雪落

好文！

十年灵风

趣评老人 发表于 2012-10-8 11:24
据说这是个台独分子，怎么没有人说呢？

要说的多着呢，她的《大江大河1949》据说取材下乘，被李敖批得可以，她好好汉人为嘛嫁给老外，生个儿子叫什么安德烈，至于台独，《请用文明说服我》我尚未读过，她台独估计就体现在这本书中，当然该统还是该独，这还两说着呢，我想冷笑比我有发言权{:soso_e120:}

趣评老人

据说这是个台独分子，怎么没有人说呢？

南沙贝

一代文氓 发表于 2012-10-7 13:03
贝老太，你们的精神领袖平西王薄根正苗红高举老毛大旗，现在身陷囹圄了，你们是否都痛不欲生呢？

看来你是大一口那井的蛙了，迟些时候给个贴你说明缘由

一代文氓

南沙贝 发表于 2012-10-7 12:38
唉！我这次在武当山看到两口古井，我当时想，那个一代文氓会是哪一口井的蛙呢？

贝老太，你们的精神领袖平西王薄根正苗红高举老毛大旗，现在身陷囹圄了，你们是否都痛不欲生呢？

南沙贝

一代文氓 发表于 2012-10-7 12:12
是不是复制的书名不主要，只是这种书给你读也是暴殄天物。

所谓的红二代，听不进真理。

唉！我这次在武当山看到两口古井，我当时想，那个一代文氓会是哪一口井的蛙呢？

冷笑

龙应台的书籍看的不是很多，不过看到台湾各种思潮风起云涌，无数文人学者忧国忧民，我还是很欣慰，中华传统文化和中国文人的风骨，在台湾得以保存传承发扬光大，国人幸甚。

一代文氓

雷震、殷海光在老蒋铁腕政治之下主张民主自由，挑战威权，可说的是难能可贵，柏杨、李敖为了民主启蒙做了囚徒，也算是文人中的有骨气之士。

可惜柏杨的美丽岛生活吓破了胆，出狱后不敢再触犯天颜了，开始以骂整个中国人丑陋泄私愤，同时又对老蒋谄媚的无耻。

李敖和老蒋对抗的时候，是个特立独行的爷们，可惜近些年的种种拙劣丑陋表演，像个小丑一样，就是郭沫若的翻版，政治投机。

一代文氓

龙应台名噪一时的时候，蒋氏父子的威权时代已经过去，政府开放党禁报禁，民主已是大势所趋，所以龙应台的激进不足为奇。

冷笑

灵风兄好文啊。

一代文氓

南沙贝 发表于 2012-10-6 18:00
知道了，这就去改，这说明我是打字上去的而没复制！

是不是复制的书名不主要，只是这种书给你读也是暴殄天物。

所谓的红二代，听不进真理。

十年灵风

妞妞{:soso_e181:}{:soso_e163:}

南沙贝

十年灵风 发表于 2012-10-6 16:49
怎样？说来听听，据说被李敖批得一钱不值。

最近要写的东西有点多，如果要写成文字要再略读一次才可写出来，观点估计与你相悖！

南沙贝

十年灵风 发表于 2012-10-6 16:49
贝姐，应该是1949

知道了，这就去改，这说明我是打字上去的而没复制！{:soso_e112:}

旅途飘絮

蔡琴的歌我很喜欢，龙应台的文也很喜欢，不过没看过文集，都是一篇篇看来的，很多都是短小精悍，但很有思想~~

十年灵风

贝姐，应该是1949

十年灵风

怎样？说来听听，据说被李敖批得一钱不值。

南沙贝

读过他写的《大江大海---1949》

莫冉

魔偶看过的书，我都没看过，郁闷{:soso_e135:}

莫冉

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