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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六星书房 转帖:走不出的知青领袖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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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走不出的知青领袖梦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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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24 14:23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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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2-12-24 14:41 编辑

本文来源:《人民文摘》作者:徐楠

       40年。一个人寿命的一多半。1700万上山下乡知识青年的生命,已经步入夕阳。

    走在上海街头,丁惠民并不引人注目。他在小馆子里吃锅贴、喝老鸭粉丝汤,剩下的一定要打包,偶尔引来青年人侧目。他们不知道:整整30年前,197812月,这位老者带着数十位云南知青,从西双版纳一路北上进京请愿,打出“我们要回家”的标语,并最终撕开了知识青年返城的一个豁口。

    时任农垦总局局长赵凡受命赴云南调查,勐定农场知青以绝食明志,长跪不起。   
    年轻人的决绝,震动了北京。千万知青返城的大潮,由此启动。

    今天,曾经的知青领袖丁惠民将他的人生坐标,再度调整到“知青”这一刻度上。当年的北上请愿团核心成员,如今或在重庆,或在上海。一切却已不似当初。

靠近

    “花样的年华生命的春季,享受阳光接受教育。斗殴演出武打的好戏,偷鸡摸狗自有道理。啊!连长,我不是坏青年,写份检查交给你!”

    丁惠民和所有知青一样,是带着“建设边疆”的决心来到云南西双版纳的。

    他们走进莽莽大山,住在草棚里,半夜里蛇会从房梁上“嘭”的一声掉下来,吃饭时,丛林里的猴子在远远地观望。头几年,是拼了命地干。砍掉原始森林,种上橡胶树。一次会战,十几天不下山。

    但几年努力,仍改变不了农场的样子。丁惠民说:“一年不如一年,知青绝望了。”

    重庆知青李长寿,如今寓居在上海七宝,他的记忆被饥饿充斥,“猪瘟年年闹,一闹死一片,简直没办法;没办法就去河里找鱼吃,我有段时间当文书管炸药,管他呢,就拿去炸鱼,那时候吃伤了,直到现在,一点鱼都不沾……”

    在红土地上,这些城里娃的基本生活都成了问题。“一个人就像一部汽车,你光叫他开,老不加油,肯定不行。我们当时已经没油了。”丁惠民这样比喻。


    边疆除了自然风景,其他的一切几乎都跟宣传不一样。更何况,吊打、侮辱、强奸知青的事情时有发生。一群半大孩子和一些军人,在远山僻岭的对撞,演绎出一幕幕的惨烈。被枪毙的军官贾小山,当年开着一辆吉普车横行农场,看到漂亮的女知青就往车上拉,几无避讳。

    上海知青周公正,在农场是副教导员。对他来说,迷茫来自于对公正性的颠覆。

    一位高级干部的三个孙女与周公正在同一连队。她们的爷爷去世时,家属提出要三个孙女回城,否则就拒开追悼会。僵持的结果,是盖着“中共中央组织部”大红印章的调令发到了农场。周公正平生第一次看到这枚神圣得高不可攀的印章,却是对其神圣的嘲讽。

    知青们想尽办法走后门调动回城,一旦成功就什么都不要了。一位高干子弟以探家名义临走时,作为教导员的周公正还给他做工作:“早点回来……哪还有影子啊?今天想来,自己都笑着摇头。”

    与丁惠民和周公正不同,李长寿从来是个叛逆者。在农场,他不是好惹的,“打架根本不需要理由”,“那是一种无奈躁动的发泄”,到了后几年,连架都懒得打了,也没有力气打了。

    他得出结论:越是知青老实的连队,管理就越紧,吊打体罚之类的事情也就越多。

    丁惠民对那个年代的回忆和解释是:“一开始都很老实,后来在长期艰苦的条件下,人野性、暴躁的一面就出来了。知青和军人都是如此。”

    李长寿后来写了一首歌,其中有这样一段:“花样的年华生命的春季,享受阳光接受教育。斗殴演出武打的好戏,偷鸡摸狗自有道理。啊!连长,我不是坏青年,写份检查交给你。”

       197812月以前,他们并不相识,更想象不到:彼此的相逢,会演绎出改写历史的一笔。

    就在那个冬季,火星出现了。

相逢

    “那段时间,没有人有一丁点的私心,同心协力,就为一个目标———回家。”

    轰轰烈烈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到上世纪70年代中,已显疲态。

    经过近10年的农场生活,西双版纳知青们已经从迷茫走进了绝望。为了得到一张病退证明,他们服用麻黄素、生压灵来制造高血压,喝10%高效麻醉药制造“心力衰竭”,喝农药制造“胃痉挛”,喝墨水制造“胃穿孔”———不惜一切,只为回家。“四个不满意”彼时在中央高层内部被提了出来:农民不满意,知青及家长不满意,城镇对口单位不满意,政府不满意。当时分管副总理陈永贵说:“知青工作很复杂,我们几个副总理一提到这件事就头疼。”

    对上山下乡的重新评估和大批知青的现实出路,不得不被提上议事日程。

    这些坚冰松动的迹象,远在版纳胶林里的知青们,是难以了解和体察的。1978年冬天,又一次知青工作会议的讨论在北京召开,如李先念所说:“前提是上山下乡,但老办法不行了,要改。”“今冬明春好回家”的说法始在云南知青中悄然流传,但隐约的希望,毫不真切。

    景洪农场的丁惠民,是一个例外。这个十分场学校里的总务员是个有心人,他趁着给学校拉运物资、进出农场的机会,在其他农场做了情况调查,意识到知青的问题已是一堆干柴,只要一颗火星就能点燃。

    他贴出了公开信,陈述知青现状,提出回家的愿望,在农场引起轩然大波。在礼堂大会上,有人说:“什么也不要怕,学习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走回家乡去!”有人甚至出主意炸掉澜沧江大桥,占领农场。

    纷乱中,丁惠民的理智和判断,使他成为毋庸置疑的总指挥。他与李长寿就在那一天相识,机缘来自李的一句高声发言:“人多有什么用?又不是去打台湾!”

    李长寿就此被任命为纠察队长,另一位重庆知青邹盛永专司宣传,再加上副总指挥刘先国和胡建国。整个行动的指挥和协调核心形成了。

    其后的部署兵分两路:一方面,农场在有序领导下罢工;另一方面,197812月,请愿代表分两批赴京,高唱自己写的请愿团团歌,“北上!北上!坚决北上!”

    那个冬日,在景洪的大街上,知青周公正亲眼看着他们走过澜沧江大桥,走向严冬的北方。重压和劳累让丁惠民病倒了,知青们用担架抬着他,副总指挥刘先国特地叮嘱纠察队长李长寿———专门派人保护“小丁”的安全,这是头等大事。大家像爱惜眼睛一样,爱惜着丁惠民。

    队伍最终在天安门广场上列队,在“我们要回家”的横幅后面站成一排,有人的夹袄还裹在外套外面。

    当时分管农垦系统的国务院一位领导接见了他们,虽然态度慈祥,但话语严厉:“都这样闹,国家能富强?”这让他们感到委屈。当晚,丁惠民、刘先国、李长寿、邹盛永四个人,在西单的一家小饭馆里碰头商议,决定立即回云南,请愿团宣告终结。

    而正是那天,一份内部电话记录从版纳分局悄悄地飞出,成了知青的报喜鸟:不愿留的通通走……后来他们知道:这是云南省委第一书记从北京开会返回后,作出的表态。

    次年2月至6月间,5万人像潮水一般退去,“营部索性把公章挂在门口,大家自己拿着盖。因为办户口的人太多,派出所的墙被推得直晃悠”。

    后来他们知道:北上请愿的行动,给北京正在谋求解决知青问题的高层讨论中,增加了一个现实筹码。

    当年罢工请愿的几位核心成员,如今回忆起那段日子,都为年轻的自己在全过程中的谋略而自豪———声东击西、出其不意。刘先国说:“那段时间,没有人有一丁点的私心,同心协力,就为一个目标———回家。”

各自

     当年那个叛逆的青年,在小桥流水、云南菜香中,与生活和解。

        1979年丁惠民、刘先国、邹盛永、李长寿,先后回到家乡———武汉、重庆和上海。

        1985年,几经波折,丁惠民终于从武汉调动来到重庆,与妻子团圆。他的工作是油漆工,全家住在老城区的旧房子里。生活中的一大亮色是:可以和北上请愿时的“三驾马车”之一刘先国,经常见面了。刘先国回城后顶替父亲,进了重庆客车厂的基建科,后来做到甲方代表,每天出入于建筑工地。

    丁惠民的聪敏难以掩饰,他很快被借调到检察院。然而,他不愿忍受丝毫的刻板规制,最终放弃了这条世人眼中通向坦途的路,他不委屈自己,工厂也不回了。

    喝酒,是丁、刘两人在一起时的主要节目。刘先国对那两年的概括是:“天天在一起,很苦闷。”那时候,他们年届三十。

    两年后,1987年,刘先国走了,去往上海———他娶了一位上海知青姑娘,已近10年的两地分居,不能再持续下去。这个难得的机会,是与别人交换来的户口指标,还必须补偿对方1200元钱。送钱那一天,陪他去的是丁惠民,为了“多一个心眼”,当时还在检察院的丁特意准备了一台小录音机,偷偷保留了给钱的证据。

    刘先国走的前一天,丁惠民大醉。生命曲线再一次岔开,朝不同的方向延伸。

    后来的二十年,丁惠民也曾做过生意,这个当年的知青领袖,能够在90年代就借到近百万的本钱。靠着对云南的熟悉,他从缅甸贩进木材,拉到上海去卖,却不料刚拉进对方仓库,对方却因债务纠纷而被法院冻结资产。

    多年后,丁惠民才悟出自己的缺陷:“我不适合做生意,我这种性格,连合同都不签的。”这十几年中的往事,连他的战友也知之甚少。

    远在上海的刘先国,逐渐成为生活的赢家。这些年里,他在图书公司工作,木工、保卫科长、物业中心经理、计算机广场项目负责人,入党、提干、买房,女儿从北京大学毕业,就职于外资银行。生活在他面前热闹地延展,应酬繁多,越来越忙。
入党时,单位特地派人到云南去作了调查,农场老工人一五一十地讲了刘先国的知青时代,“连偷鸡摸狗的事也讲了”。然而命运总是令人难以捉摸———单位的党委负责人也是知青出身,对这些评价淡然处之:“不偷鸡摸狗就不叫知青!”

    而李长寿的后半生,受一番话影响很大,他工厂里的一位老右派同事,以一生政治起伏的体验,劝慰他:“小李,你的个性不能搞政治,锋芒太露。现在回家了,多想想父母、家里人,多想想怎么让他们更安心吧。”

    李长寿离开工厂后,做过通讯器材生意,还办过研究所,小有成绩。在十几年的闯荡之后,他阅尽人生,如今落脚上海,在知青战友的公司里就任核心管理岗位。他坚持在城区边缘的七宝古镇住了下来,已经五年。

    他戴着青年人喜欢戴的宽边帽子,和古镇里云南菜馆的老板谈笑风生。就在这间小馆子里,他竟然偶遇到北上请愿团的秘书长朱一平,两人相拥大笑。当年那个叛逆的青年,在小桥流水、云南菜香中,与生活和解。

    当年离开时,知青们一个个发誓“老子撒尿都不朝这方向”,如今却一次次梦回云南。

    李长寿常说:“我们在那里8年,完成了使命,建成了国家第二个橡胶生产基地。”

    丁惠民却说:“40万亩,如果我们不去砍,保留下来,现在是多么好的原始森林啊!”


轮回

    命运总是轮回,当年哭着去往的地方,今天哭着离开。

    版纳农场的工人,大多来自湖南农村,数量少于知青。

    每天同样上班,知青已经累得无力动弹,他们回去之后还要养鸡、养猪、上山砍山货,养活一家大小。知青们饿得凶了,就去偷他们的。

    告状、并连带知青因此受罚的是他们,“看你端着白饭咸菜挥手叫你过去拨上一筷子油炒的菜”的也是他们;帮着连队干部管理知青的是他们,传授给知青农业技能的还是他们。
    十年前,知青们潮水般退去,一个个农场的学校没有了老师,卫生所没有了医生,连开拖拉机的运输人员都成了问题,只有工人们收拾起农场的烂摊子。

    三十年后,三位老工人远赴重庆,到知青家中做客。在大都市街头的车流中,无所适从的他们被交通事故夺去生命。知青们大哭。

    而农场当年的管理人员,主要由退伍兵和现役军人构成。

    有统计数字显示:50%以上的连队干部有过吊打、责罚知青的行为。丁惠民的第四腰椎骨被枪托打过,直到现在,阴雨天气都会有反应。

       1984年,当年的一位营长到重庆出差,推销橡胶,设法联系到一些重庆知青。在他落脚的简陋招待所里,他对提着白酒来看他的知青说:“你们种的橡胶树,都开始割胶了。过去,我们对你们知青的很多做法不对,请你们原谅……”

    李长寿感慨:“有这一句话,过去的事情就当全没有过,还提它干嘛?”

    当年,李长寿在熄灯后睡不着觉,抱着曼妥林(一种乐器)在木堆上唱歌。连长是退役军人,哗啦一声便端起枪来:“信不信老子毙了你!”

    这剑拔弩张的一刻,留在记忆中很多年。那个晚上,李长寿同宿舍的三名知青听到动静,揣着砍刀摸到了连长家的后门,如果枪响,他们打算砍了连长的老婆孩子。

    连长一家,跟很多退伍兵、老工人一样,在农场老去。三十年后,李长寿听知青战友说:连长的老伴去世一年了,连长一提起她,就止不住地哭,他觉得自己太亏欠这女人。知青跟着一起哭。

    几十年后,李长寿感慨说:“出生在那个年代,你没法选择。所有需要人去承担和承受的东西,是那个时代的人在一同承受。”

       1995年,李长寿和近40名知青重返农场。离开时,车子无法开动。老连长、老营长、老工人们久久不愿松手,车上车下哭成一片。在李长寿的记忆中,只有当年离家奔赴云南的火车站上,有这样哭声震天、依依惜别的场面。

    命运总是轮回,当年哭着去往的地方,今天哭着离开。

重聚

    渐渐步入晚境的知青们,有时会因为对共同经历的基本评价,争得面红耳赤。

    生命轨迹,再一次戏剧性地交集。

       2008年冬,上海电视台纪实频道的《往事》栏目,将丁惠民请进演播室,以三集的篇幅,再现了当年北上请愿的历史。镜头前,丁惠民特意穿了一件黄色的T恤衫,胸前印着“知青”两个大字。

    他频频来到上海,出面帮知青解决工龄问题、社保问题、户口问题,等等等等。他回到云南,在那里立起一块大牌子:

    “知青有事,请找丁惠民。”下面留着手机号。三十多年后,他第二次写了公开信,要求政府重视知青的晚景和待遇问题。

    他办了版纳知青网,联系出版画册和书籍,知青有户口一类的问题,他希望登记填表、集中于他处,再通过他去上访、谋求解决。他积极筹划中国知青旅游文化节,希望借此机会重聚知青,扩大影响。他抵押了房子,换来的钱几乎尽数投入于此。
甚至妻子做家政的工钱,他也随手接济知青。朋友劝他“衣食住行要自己搞好”,他却说,“只有实践能检验真理”,他还说:“我丁惠民早就不属于我自己,或者属于我这个家庭,我永远属于知青。”

    丁惠民说:他要为知青争取权益,哪怕是一点点经济补偿、一点点政治待遇。他想呼吁国家层面对知青问题的重新表述。
老战友们的命运和心迹,在同心协力北上请愿三十年后,画出相离的曲线。

       1998年,胡建国住房动迁后不久,当年的三驾马车在上海重聚。除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其余的竟然是话不投机的尴尬。

    丁惠民将他的生命重心,再次调回“知青”这个刻度上。他想找回当年的“三驾马车”,看到的是避谈往事的胡建国,和应酬繁忙的刘先国。

    后来,刘先国曾经这样劝诫丁惠民:“即便在知青中间,跟那么多的海归、高知相比,我们已经落伍了。尽管你是当年的知青领袖,但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了,你要牵头这么做,就无异于陈胜吴广,最终成功的一定是刘邦项羽,而不是你。”

       2007年春节,当年的纠察队长李长寿,面对丁惠民希望筹集捐款的想法时说:“如果是要建知青福利院,我马上把兜淘干净!”

    相比丁惠民,他的做法是:在知青战友重病或有困难时,帮助联系买药、运送,尽可能解决具体问题;他不同意向知青募款,来做维权之事。

    至此,分歧已不可避免。

    后来,李长寿曾对丁惠民说:“你想想,我们现在的生活是不是比我们的父辈好?我们的孩子,是不是比我们那时候强?这说明: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

    丁惠民没有吭声。

       10年前,成都知青的聚会活动上,一条“青春无悔”的横幅被不同意见者扯下:“无悔?你们无悔你们就回去!”“有悔”和“无悔”,成为知青群体中对那一段特殊经历的分歧意见。“有悔”者,痛感时代对整整一代人的深重折磨,他们感慨磨难、追抚伤痕,后悔自己做出的牺牲和命运的不公;“无悔”者,深感知青经历使自己磨练了意志、加速了成长、更以一种无法替代的方式,深切了解了自己安身立命的国家,从而奠定了整整一代人心智和意志的成熟。面对现实,前者发出呐喊和谴责,有些人直接延伸出现实诉求;后者选择与接受现实并与之和解,其中很多人积极反哺当年插队所在地。

    渐渐步入晚境的知青们,有时会因为对共同经历的基本评价,争得面红耳赤。

    丁惠民,在将生命能量重新聚焦于“知青”的过程中,选择了前一种姿态。这个当年以公开信点燃回城火焰的知青领袖,不乏追随者。他们称呼他“丁总”,或者“司令”。这样的称呼,对丁惠民是一种动力源泉。

    而当年最亲密的战友胡建国、刘先国、邹盛永、李长寿他们,选择了另一种姿态。“他依然活在那个时代。”这是今天的丁惠民,留给战友们的印象。

    今天,他们每一个人都能丝丝入扣地复述当年的细节。唱起请愿团团歌,暮年的他们早已明白:知青问题的解决,是邓小平起到了关键的撬动作用,“那是天时、地利、人和……”

    那请愿九十天中结下的情谊,无论如何也抹煞不了。

       2008年初,刘先国的父亲在重庆去世。他从上海赶回,未事声张,料理丧事。此前,在知青问题上虽已话不投机,却不知丁惠民从何处得到消息,赶来守灵两天。

    几天后刘先国返沪,临走前来到丁惠民家时,丁正在与一群老知青谈话。

    刘先国静静地呆了一会,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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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发表于 2012-12-28 17:00 |只看该作者
我当知青的时候是69年,想不到的艰苦,糠都吃了。
最苦的是精神上的苦闷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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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表于 2012-12-28 09:35 |只看该作者
单位有同事也当过知青,但她讲的就像春游一样

她当知青的时候是77年,那个时候还有下乡的,政治气氛好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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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2-12-26 21:47 |只看该作者
我也转一个帖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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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2-12-26 21:45 |只看该作者
知情年代的事儿啊~~悲催年代悲催的青年们~~

这个时代,七色堇姐姐亲身经历过,好像她的散文里有此类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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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2-12-26 20:13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2-12-26 20:17 编辑

这是我以前发在散板的拙作:



文/ 归隐宋朝

       辽河岸边的马架子村,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鱼虾、板栗和稻米极为出名,供不应求。村庄仿佛是在绿色的湖海中徜徉的舟船。如果在夏季,有晨雾的话,葱茏之中透出一丝朦胧和沉郁,让人能嗅出空气中的甜味儿来。

       去年小年刚过,我们受村主任老马的邀请,来此吃年猪。认识老马很久了,他当过兵,原先在乡里任职,后来回村竞选了村主任,一干就是十几年。农村杀年猪是一件很讲究的事情,刚进腊月门,家家预备好年猪,从此,每天都能听见猪的哀嚎,杀猪宴也正式开始了,一直延续到腊月的二十八、九,因为近几年在外务工的人回来得较晚。来吃席的越多,主人越高兴,这表示他家的人气旺。

       虽然认识老马有几年了,但从没去过他的家,这次到来还是让我有些惊讶,他的家并不在村里,而是在村东头的一棵老榆树旁。一趟中间有门廊,两边排开的旧瓦房。门廊上方是一个三角房脊垛墙,垛墙上塑着一颗五角星,下面是四个数字:1969。整幢房屋的窗子被钉上了防寒用的塑料薄膜,使房子显得更加低矮。他怎么住的这样寒酸?因为彼此很熟了,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他,你就住这儿?他说,别小看这房子,这可是我们村第一栋砖瓦到顶的房子,是当年给知青点儿建的。

       穿过门廊,后面是一个挺大的院落,东西两厢盖有储放粮食和杂物的仓房,北侧是四间红瓦房。后来我知道,这些房子在知青们回城后就一直空着,破败不堪,老马退伍后就住到了这里。对了,老马差不多是个孤儿,打小就没见过父母,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七、八光景,两位老人相继离世,他就开始吃百家饭,跟村里的五保户住。后来村里来了知青,他就硬赖着跟知青们住了。我想,可能是那帮年轻人特有的气息吸引了他,也可能是出于孩子的天性使然,毕竟童年的苦难让他更能亲近那些没有家的人们。他至今还能说一嘴上海、苏杭地区的杂七杂八的话来。有时开玩笑,还时不时地冒出一句:阿拉上海宁。

       当上村主任以后,他就把村委会让给了村里的五保户,把村委会搬到了知青点儿。后来又在后面盖了几间房,娶妻生子。十几年过去了,村里的土坯房已经换成了砖瓦房或小楼,他还是坚持住在这里,用他的话说,清净。

       马大嫂是个很干练的女人,年轻的时候一定生的十分标致,她带着一副厚厚的近视镜,看起来有几分书卷气,真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和五大三粗的老马结合的。“这是我们家的文化人”,老马介绍,原来马大嫂是乡中心小学的退休教师。此刻,她正在房前临时垒砌的两口大锅前忙活着,猪肉、血肠和酸菜已经下锅,正“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另一锅炖着江鲤子。两位帮忙的年轻妇女在摘洗青菜,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儿在边上跟着忙活,这是老马的孙女。儿子一家在城里,孙女一放假就来了。

       同来的几个家伙一看饭时还早,就躲到前面“大队部”去组局消遣了,老马陪着我指东说西地聊着。我问老马,那几块墓碑是怎么回事?老马神色凝重起来。真想知道?我点头。老马转身冲老伴儿说了句“我们上东山了”,就拉上我出了院子向东头走去。

       “我这辈子,要感谢的人很多,打小没人养,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我得感谢村里人的养育之恩。那时,老支书到公社争取一个参军的名额硬是给了我,当时我不够岁数,差一岁。老支书就领着我走了大半天,找到了接兵的干部说了我的情况。老支书是打辽沈战役的老兵,两根手指头炸给没了就回老家了。结果,老支书一说,那个接兵的就要我了。”老马在前头引路,边走边说。“再要感谢的就是这帮知青,我们村一共七个,都是上海和杭州的。我和他们一起吃住了四、五年,三个女的,四个男的。我最早认字就是同他们学的,那时我成了村里孩子眼中的叛徒,”他笑了笑,“有时会往知青点儿偷一两只鸡,那些知青连鸡肠子都吃了。”

      差不多走了半里地,在一片长着高大杨树土丘上,我终于看见了那些墓碑。它们被整齐地横列一排,没有坟墓,只是竖在那儿的碑,坐北朝南,其中的一块已经从中断掉,看不见名字。老马指着左面的一块说,这是知青点的户长。碑上刻着:陈银娣,上海。中间那块老马说不是他们户的,是公社知青办的知青:王沪平,上海。老马指着那块残碑说,他叫徐闯,杭州人。我算了一下他们的年龄,差不多在23岁左右。

       从老马的叙述中,我得知了事情的大概。1972年,辽河发大水。水是在下午漫过了河堤,只短短十几分钟,就涨过了头顶。本来陈银娣在公社参加抗洪会议,知道情况后,就和知青办的同学王沪平一起往回赶,这里具体的情况不详。一周后,在二十多里地以外找到了他俩的遗体。老马在说到徐闯的死时,流露出一丝愧疚,他说,当时村里只有一位老人死了,其余的人都平安无事。他们在知青点的屋顶上等了三天,无人来救。后来水开始消了,徐闯出去找食物,他是水性最好的,但他也没有回来。显然,他们是被人遗忘了。直到第五天的傍晚,一小队军人涉过齐腰深的水走过来,而那时他们已经扁扁地趴在屋顶上了。徐闯是在一里地外找到的,当时他背着一小袋还没长好的玉米,他是让柳毛子给缠住了。

       老马说,因为这件事,知青们闹得很凶,后来公社撤了几名干部,给牺牲的知青修了墓园。上世纪八十年代,这里修省道,知青墓需要迁走,就找了他们的亲属,陈银娣和王沪平的亲人把他俩的骨灰接走了,而徐闯的亲人已经不在了,他父母在1967年就自杀了。后来村里人就把他移到了这里,连同那两块墓碑。说来奇怪,1998年,辽河再一次发水,大水过后,人们发现徐闯的墓碑断掉了,而那块断掉的半块怎么也没找到。老马说,我在附近挖地三尺,寻了方圆几里地也没找到。后来就给其他知青打电话,第二年春天,知青点的人都来了,还有杭州徐闯的不少同学,也是知青,他们把徐闯的遗骸火化,把他的骨灰待回了杭州。后来,老马就把这两块半墓碑竖立在这个被称之为“东山”的土岗子上了。

       “我到现在都感到蹊跷,他的骨头还在,碑却没了,那么重的碑怎么会没了?”老马像是自言自语。也许是魂归故里了吧?我想。

      “爷爷,爷爷,吃吃饭啦!”老马的小孙女在远处喊我们,我们离开了那片树林。走里一段,我忍不住回头望去,由于身处的地势低,已看不见墓碑了,那些高大杨树下低矮的灌木丛遮掩了它们,厚厚的白雪埋藏了它们。我想,对于50岁以上的人来说,那段岁月不管是刻意的铭记还是有意的忘却,都已经烙上了深深的印记,难以磨灭。

       马大嫂见着我就说,老马又给你忆苦思甜了吧?我问,老马现在还和那些知青有联系吗?联系。那些人可讲究了。回来过几回,找你马哥,喝酒跟喝水似地,又哭又跳的。对了,他们还帮着把村里的栗子和大米销到上海和杭州……

       吃饭的时候,老马的开场白还没有说出口,在我身后玩耍的小女孩就学着他爷爷的口气,低声嘟囔: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果然,老马正是这句。不过,此刻入耳,我听了心里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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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26 12:14 |只看该作者
归隐宋朝 发表于 2012-12-25 22:18
我以为,历史并非像某位伟人说的那样,是由人民写就的。正相反,它从来都是由统治集团或所谓的社会精英 ...

嗯,是啊,浮在表面的都是荣耀,背后的都被掩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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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25 22:23 |只看该作者
我觉得,“后知青时代”老三届们所遭遇的,比当初更悲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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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25 22:18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2-12-25 22:20 编辑
丹江诺儿 发表于 2012-12-25 11:44
读了这文,无端的难受,历史,还能说些什么!


我以为,历史并非像某位伟人说的那样,是由人民写就的。正相反,它从来都是由统治集团或所谓的社会精英来编撰,而民众只是历史如泥土一般的底色层,在它的上面可以附着各种高贵的色彩。可悲的是,我们只看到了高贵的色彩,只不过是高尚的高贵与邪恶的高贵之分。而从历史的角度看去,邪恶不过是高尚之前与高尚之后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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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2-12-25 11:44 |只看该作者
读了这文,无端的难受,历史,还能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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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2-12-25 11:43 |只看该作者
身边的人常常说,那个年代,毁了一代人,实实在在的毁了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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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2-12-25 11:43 |只看该作者
那些年发生的事情,听起来都惊心动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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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
发表于 2012-12-24 14:5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2-12-24 15:00 编辑

这段历史并不久远,却同样绽露着血迹,只是更多地被埋藏于心里。

我上小学一年级时,曾拿着皱纹纸做的花束,被组织去欢送上山下乡的知青。他们站在卡车上,向着送行的亲人挥手。那应该是最后一次,其后再未有过。

那时,我们每一个家庭都有哥哥或姐姐是知青。他们的离开,让街道和学校显得很空旷,日子也变得慢悠悠的。每封家信都会被大声地朗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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