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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几者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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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城建往西约十二三里路,便见一山,山曰苍山。山腰有桃林,穿林而过,便见一村,村曰湘村。此村沿河而建,河曰运河。河之上游,有一小巷,巷名乌衣。巷之闾左,有一民居,起于五柳之邻,立于壁仞之下,常有暮烟夕雾笼罩,时见白鹤青鹿逗留,号曰:上九居。 上九居中有一少年,姓解名惑,以制茶几为生。其所制之茶几,高约六寸,阔约半尺,纯以桃木打造,造型古朴简洁,不饰纹、不雕漆,坚实耐磨,自然生香,闻名天下,远销化外。
某夜,一飞贼循迹而来,欲窃居中私财,待其缘墙而入,但见居中,唯一几,几上唯一书一灯一盏茶,如此而已。居中无人,贼乃借灯查房,房中环堵萧然,家徒四壁,梁上无鼠,灶间无柴,贼乃悻悻而归。 归出门来,但见天悬皓月,月照人影,解惑持一茶几而立。 贼惊,欲走则两股战战,欲斗则浑身瘫软,正不知何所措间,解惑奉上茶几,曰:“先生远来视惑,惑贫,无以酬,谨以此茶几敬谢。” 贼逾惊,仓皇持几而逃。 待其远走,解惑仰天长叹,曰:“吾愿更赠此月。” 次日凌晨,解惑开门营业,见户外置有一茶几,不饰纹、不雕漆,纯以桃木打造,高约六寸,阔约半尺,正是昨夜赠贼之物。解惑笑曰:“吾已赠之明月也。” 七八年后,又一夜,一旅之师,明火执仗,车马齐备,长驱入村,直奔上九居。 解惑闻声,起身开门视之,正见一将军,戎装肃立于檐下。此将军一见解惑,纳头便拜,解惑急赔礼,惊呼曰:“折杀草民,折杀草民也。将军不可如此,快快请起。” 将军执意叩首三次,方回话曰:“再生恩人,岂敢不拜?” 解惑闻言更惊,细辩之下,此将军正是七八载前窃室之贼也。门外人多,解惑不敢声张,乃请将军入内奉茶。 将军入内,内如往故。乃嗟叹曰:“先生真清高之士也。” 解惑献茶,因问曰:“将军何富贵至此?” 将军曰:“那日蒙先生赠几之恩,令吾生惭愧心,起立志意。恰逢边疆战事,便投身军旅,为国杀敌,今积功而受游击参将也。” 解惑赞曰:“知耻后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将军曰:“先生高风亮节,愿请为嘉宾。” 解惑笑曰:“将军可随草民巷中一游。” 出得门来,解惑往右一指,曰:“此户,五十年前为北海巨贾,府中有铜雀台、白玉堂、黄金屋,妻妾成群,车马千乘,吾大父曾为其庖丁。然,因我朝太祖,好公社、恶资本,因此获罪抄家,妻离子散,游街枭首而亡,死后挫骨扬灰,不得葬身。” 将军闻之,感慨不以。 解惑又往前一指,曰:“此户,三十年前为高考状元,后任朝廷御史,博学多才,清正廉洁,曾出使东洋、西洋、南洋诸国,位近三公,权达生死,吾父充之奔走。然,因举世皆醉惟其独醒,终被软禁赐死。死后哀荣,得立碑立像于太学,立传立书于青史。然,其父母老无所依,其子女频遭排挤,其族人不敢接济。” 将军闻之,惊愕不已。 解惑再往后一指,曰:“此户,十年前为影视明星,名满天下,艺德双馨,屡获金奖银奖,常登央视卫视,吾为之粉丝。然,麋鹿无罪,麝香其祸,一日与宴后,遭豪门公子蹂躏,不敢张扬。无奈委而下嫁,怎奈夫婿多情,终日以泪洗面,最终坠楼而亡。亡后,尸骨未寒,夫有新欢。网民多以为其因财卖身,多加诽谤,少有凭吊。” 将军闻之,痛心不已。 解惑复往彼身一指,曰:“吾,读圣人书而为巧匠事,非本愿也,非本心也。然专政猛于虎,社会燥如火,前车之鉴,何以解惧?吾本布衣,苟全性命于当世,不求闻达诸侯,但以父子相保,不受苛捐杂役为幸。将军不以吾卑鄙,枉驾委屈,咨吾以幕僚之事,吾甚感激,因此述此三户,望将军有所思。” 将军闻言,一语不发,自率兵离去。 十日后,上九居多一茶几师傅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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