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淡淡一片云 于 2010-11-20 14:44 编辑
旋转木马〈给流苏的一封信〉 文/凝霜 仲夏的夜,没有暮春的料峭,盛夏的闷热还要迟些。空气极为温润,一如恋人的娇唇,蕴含着一股淡逸的香甜。 星星珍珠似的缀满了暗蓝色的、幽远的、神秘的天幕。一弯新月被一只神秘的手掌托起,挂在远处沉睡高楼的肩膀上。星星们的光芒灼灼地将它遮掩。可它却不遗余力地将那青烟似的光芒缓缓地倾洒下来;在树枝缭绕,在草坪弥漫,在被风雨侵蚀出裂缝的大理石上流淌。蓦地,你忽然觉得那舞动的昙花的曼媚里,那假山嶙峋的怪石上,甚而那鸟儿的欢唱和露珠的晶莹中都藏着一种不可捉摸的神秘。 名叫黑暗的粉末氤氲开来,愈见浓厚,呛红了霓虹灯的眼。喷泉里的水舞得很高,被灯光抹上变幻的、诡异的、眩目的底色;五彩的光影蛛网般缚着游人。那魔幻的、神秘的、美妙的、空灵的曲调水光般潋滟着,渐染着你的思绪。于是,一只旋转木马,从夜的深处,从夏的背后,从记忆的城堡里,“咿呀呀”向你摇来。 童年的木马,没有流金的外衣,更没有华丽的鞍鞯,粗糙、古旧但温暖。伴随着“咿呀呀”的声音,将你的欢乐送上碧霄。身体随笑声晃荡,你痴痴地睁着眼不解风为何执着的将足迹图标般印满大地;学蒲公英在初夏时偷一缕阳光于心,期待能飞扬成秋风里的漫天大雪;听蝉唱随木马的升降在林间此起彼伏;无忧的日子就像沙滩上的脚印,绵长得没有尽头。 然而时间从来不为任何东西停留,何况区区一只木马。在慈爱的外公永远成为坟墓上的一个标记之后,在岁月的次第流离使你渐渐懂得人世的沧桑炎凉之后,你始明白那些童年的欢乐终究注定要随风消散,就像那个穿着连衣裙的大眼睛女孩的舞步,终究要从木马前消失,消失,成为你阳光下冰冷的叹息。 你无奈地看着这木马,这其实没有你梦想的翅膀的木马,在岁月的河流中晃荡着,激起朵朵水花,模糊着你的双眼。 你擦干这莫名的液体,发现曾经的明亮的眼神已经在风中隐去,那笑声已被风吹散。而木马,早已被时光的潮起潮落送至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取而代之的,是绚烂的灯光下,身披溢彩外衣,金鞍上缀着纷繁饰物,被一根银色金属棒横空拉起并被迫随着它在浮雕着白云的木帷下盘旋的洁白光滑的陌生的可怜动物。你,不认识它。 你想,你的粗糙的、古旧的、专属于你们的小木马一定不在这里。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一定悄悄地,悄悄地长出了一双翅膀。在天堂,那没有满目琳琅的商品,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喧嚣和纷乱但有足够的自由和宁静的天堂,自由飞翔。在那里,它永远不会被重力锁在地上,在那里,它永远不会让风雨将身体侵蚀成残缺,在那里,它永远拥有无止尽的快乐。你的专属于你们的童年的小木马,当时光老去,当你也随时光匆匆老去,当你们随着时光的潮水匆匆流转,匆匆,它会带着你们又回到原来的地方,静守你们的欢乐,静守你们的幻想,静守专属于你们的那一小片的广袤无垠的天堂。 月亮渐高渐远,终于成为天幕中央的一钩宝帘。在众星的拱映下发出圣洁的、清冷的光辉。天地间便仿佛悬起了一条银白色的乳河,晶莹的乳液静静流淌,滋润着眼前的落红。那隐没于草丛的疲倦的蟋蟀,在饱饮了这琼浆玉液之后也恢复了生机似的欢唱起来。 袭一身华美的月色,你,幸福的转身,去梦里与你们的小木马约会。 粗糙、古旧而温暖的专属于你们的小木马。 下一个黎明,它会带着你们自由地到处飞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