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手情画脚爱

伍木

指手情画脚爱

她活泼热情、风风火火；他内敛沉稳、不急不躁。从他们认识的那时候起，她就扮演着“领导”的角色，一直对他指手画脚，不论什么事情，总是她拍板，他举手赞同。那时，她就对他撒娇着说要他一辈子都听她的。

婚后的日子，她好比运筹帷幄的元帅，而他就像冲锋陷阵的将军。她决策谋划的事情，他总是不折不扣地完成，还从来不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为借口推辞。在外人眼里，他是一个惧内的人，可他总是笑而不言。因为他心里清楚，那个家在她的操持下，一切都井井有条、和谐安康。她所吩咐他做的，其实都是他分内的事情，只是由于他的懒散而没有主动去做。她的指手画脚，只不过是一种亲切的提醒。所以，他平常总说：听老婆的，有饭吃。有了那样的心态，多年来，他们相处融洽，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情而争吵过，她说什么，他都照做，一切都简单而随意。妇唱夫随，也是一种生活。

时间在平静的生活中悄然前行。转眼，他们都步入知天命的年龄。有了儿媳，有了孙子，家庭幸福，温馨和美。但是，他们的性格丝毫没变。她还像年轻那样吩咐他干这干那。有时，当着儿媳的面，也不顾及，总惹得儿媳偷偷地笑，他也只好偷偷地笑。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地对她说：你多少给点面子，不要当着儿媳的面对我指手画脚；要是我当着儿媳的面，对你呼来唤去，你心里啥滋味。她笑了：少拿儿媳当挡箭牌，想对我指手画脚，下辈子吧！

可是，还没有等到下辈子，他就开始对她指手画脚了。

那一段时间，他感觉到嗓子不适，开始也没有太在意，后来竟然越来越严重，呼吸困难、食物难以下咽。他这才告诉她，到医院去一检查，结果是喉癌晚期。没办法做了全喉切除手术，从喉部另开一个小洞，帮助呼吸。这意味着，他的鼻子从此成了一件摆设；还意味着，他从此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今后想要表达什么，他只能通过打手势来完成。

手术后，他第一次通过打手势比划着让她帮自己提着吊瓶上卫生间，她听懂了，照做了。他回到病床后，坐在那里忽然有些诡秘地笑了。她问他笑什么，他让她拿来纸笔，他写道：我终于可以对你指手画脚了。她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对他说：今后，你尽管对我指手画脚，我都听你的。

出院后回家静养的日子，她变得更温顺体贴，每天陪着他散步、晒太阳、侍弄花草、买菜等。他们之间配合的很默契，他的表达都是通过手势进行，她都能够准确地知晓他的每一个手势甚至每一个眼神的含意。别人都很好奇，问她怎么会领会他指指点点的意思。她淡淡地笑了：几十年夫妻了，凭感觉也能知道。那一段时间，她就像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女孩，不管他要什么，或者让她干什么，她都欣然接受，满足他所有的要求。

在她无微不至地照料下，他比医生预期的死亡时间推迟了将近一年。但是癌症无情，那一天还是来了。那一天，他很平静，临走前，用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朝她比划：指了指地，指了指她，再指指自己，最后用手指当空比划了几下，然后就盯着她。她强忍着泪水，握紧他的手，使劲地点头。他笑了，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神态幸福而安详。她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儿子问她，父亲的遗言是什么。她擦干泪水，平静地说：他让我下辈子还要对他指手画脚。

河南省光山县质量技术监督局 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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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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