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黄昏
一
我坐在落日的余晖中,燃一支烟。眼前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延向百米外的大山,拐个弯,就不见了踪影。
天是蓝的。风是凉的。西天的云彩是红的。有野菊花的清香远远飘来,那是大山深处的十里菊场。
抽完最后一支烟,站起身来,慢慢地转身进屋。
如豆的灯下,一壶酒,就着一碟茴香豆。
月朗星稀。
独自走进大山深处。
野菊花花开正好。黑夜里,望不到边际。金色的野菊,在霜天晓月下份外沉静、出尘。走进菊丛中,躺下来。香气将我层层覆盖。
我看见月亮里的那棵桂花树了。枝繁叶茂,树影婆娑。吴刚站在桂花树下长长地叹气,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我看见你了。你从月亮中走来,衣袂飘飘,香风扑鼻。你笑着向我伸出手,我拉你,你一转身,跑了。月光下,你回过身来,调皮地笑。
二
你说你会回来的。
十年了。
日出日落。
野菊花开了一年又一年。
我已霜染微鬓。
可你还没回来。
三
子建又来了。
两个男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一壶酒,两杯茶,一碟茴香豆。
一坐,就是一整天。
子建要走了。
我看着他踉跄在那弯弯曲曲的小路上。斜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起风了,惊起树上一群宿鸟。地上的落叶卷起来,漫天飞舞。
四
那年。
夜色沉沉。
沉沉夜色中,腥风血雨。
子建和我背靠背,肩靠肩,手里的弯刀寒光凛凛。该来的,终归要来。
刀剑所过之处,鲜血迸溅。
我和子建都红了眼。我知道,今天不是他们倒下,就是我们倒下。可我们怎么能倒下呢,子建刚刚为人之父;而我,已有了你。
我不能倒下,因为我的身后是子建。
杀一条血路冲出去。奔跑在高低起伏的荒山野岭中。惨淡的月色下,你惨白的面容蓦然出现在眼前。
交出子建,她就可以跟你走。刀疤脸寒意森森。
我看着你的脸,久久地,久久地。那张脸上有我最爱的明亮眼睛,那张脸上有我最爱的柔软双唇。
子建要出去,我拉住了他。
不。我说。
你笑了。笑靥如花。你明亮的双眼亮若星辰。
我没有看错你。你说。你挺身扑向了刀疤脸的刀口。
五
十年了。
这十年我流落异乡,四处漂泊。这十年,我给你报了仇。
我回来了。我知道你也会回来的。
风起,你来了,漫山遍野都是野菊花的清香,漫山遍野都是你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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